第一百七十九章 攻毗陵,江边阻击

众人看向孤竹荣,孤竹荣也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大家来看!”孤竹荣指着舆图说,“这是我们驻扎的地方,面前是崇山峻岭,背靠大河不是久留之地!”然后手势沿着河流而下,“这里,毗陵!地处两江交汇之地向南一马平川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如果我们拿下它,百越人会不会痛!”

众人看向了孤竹荣所指的地方,赵遵心中暗赞,这个孤竹荣果然不简单,在乱麻一样的西南山岭中发现了百越人的软肋。

“毗陵扼守在重要的运兵运粮通道上,一旦它遭到攻击百越人势必从中路抽调兵力协防!”孤竹荣用手在江流的上下指点,“而且毗陵是桂林郡郡治仓兰城的屏障,拿下了毗陵,仓兰城唾手可得,那将是奇功一件!”

另一位来自南军的主要将领陈陀十分稳重,他说道:“毗陵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百越人不是傻子,这么一座大城肯定有重兵把守,城高池深一时半刻打不下来啊!”

高楼趁机说道:“是啊,他们以逸待劳,咱们冒雨前行,吃亏啊!”

这次连莫大槐也不帮孤竹荣说话了:“一旦咱们困于坚城之下,百越人的援军到了,咱们会腹背受敌,弄不好咱们这点人全都得折在毗陵城下!而且咱们的粮食无法供应长时间的围城战,主帅,您要慎重啊!”

孤竹荣听到众人的议论,频频点头,最后他又看向了赵遵:“赵侯是什么看法?”

赵遵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好比对弈,我们手里握有一子,棋盘上虽然处处是陷阱,但这子必须得落下!毗陵是百越西部的堡垒,三万人在正常的情况下围困半年不见得能打下来,毗陵的守军可以从容应对不必要向中路求援。而雨季就不同了,孤城被围情报不通,城内的人不知道敌人究竟是三万还是五万八万,只要我们打得狠打得急,打得他们害了怕就会求援!”

莫大槐道:“这些我们都清楚,关键是我们即使虚张声势唬住了毗陵城里的守军,但兵力有限拿不下毗陵,援军一到我们何以自处啊!”

赵遵道:“我们要迷惑敌人,让他们不清楚当面之敌是哪一部分的,我们必须倾巢出动,但还要营造出一种大营未动的假象。最关键的是要阻击援军,只要托住援军,围困毗陵的战略意图就实现了。城里的守军看不到增援渐渐就会丧失斗志,而中路的敌人或继续增兵救援或放弃毗陵,不管他们怎么选,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孤竹荣击掌道:“赵侯所想既我所想,莫尉你带领部下守住我们的营寨多点篝火,多插旌旗,营造出我们仍按兵未动的假象,切记不要主动出击!守住老营给你记大功!”

“喏!”莫大槐欣然应允。

孤竹荣接着说:“这一仗最关键最危险的环节便是阻击中路的增援,毗陵告急,援军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阻击战将是一场恶战。诸位,有谁愿意担当此任?”

众将一听面露难色,“还是交给我吧!”关键时候还是赵遵站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对赵遵都露出钦佩的表情,刚开始组建西路军的时候,大家都认为赵遵是来混资历的,甚至有可能是皇帝派来的秘密监军,对赵遵敬而远之,然而开战以来赵遵屡屡涉险,英勇无畏,他的勇气征服了所有人。

孤竹荣的内心是矛盾的,西路军中只有北护军可担此任,赵遵肯主动站出来接受这个挑战,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然而赵遵是皇亲又是侯爷,杨佐在时都不敢让赵遵冒险,一旦他出了点意外即使全胜,自己也功不抵过!但是如今形势不利,只能冒险了。

孤竹荣拉住了赵遵的手:“赵侯义薄云天!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务必将援军阻挡在虏曲河东岸!”然后对剩下的诸将道,“诸位,我们没有退路,放手一搏吧!援军来与不来都要拿下毗陵,而后再图仓兰!只要拿下仓兰,西路军就完成了使命,届时我会为诸位请功的!”

“喏!”众将心中有数,毗陵虽然城高,但孤城一座无险可守,围而不攻早晚也会破城,只是苦了赵遵一个。

众将领命出了军帐,“赵将军留步!”孤竹荣单独留下了赵遵,“主帅还有什么吩咐?”赵遵站得笔挺。孤竹荣笑了,“别这么生分,来,坐!”孤竹荣请赵遵坐下,“赵侯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赵遵道:“带领主力攻城,孤竹将军肩上的担子很重,兄弟自当为你分忧!”

孤竹荣动容道:“话谁都会说,但危急关头肯站出来的人少!”

赵遵笑道:“我可能比较喜欢站出来!”

孤竹荣的目光看向了帐外的雨幕,意味深长的说:“不知为何,第一眼见到赵将军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赵遵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完全不露声色,微笑道:“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好像和孤竹将军是多年的故旧,那么亲切。”

“是吗?”孤竹荣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赵侯真是个有趣的人!”孤竹荣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统帅。

“无论毗陵打得再苦再难不需要北护军来帮忙,哪怕没有援军,你们三千人也要给我钉在那儿!北护军无论伤亡多大,也要守住江滩不让一兵一马过江,我同样不会派一兵一卒增援,你明白吗?”

“喏!”赵遵行了军礼走了。孤竹荣的眼睛回到了舆图上,陷入了沉思。

北护军的帅帐里气氛几乎凝固住了,大伙都不说话,直到赵遵的出现,让黑夜亮起了火把的光。

“怎么说?”“打不打?”几个人一拥而上围住了赵遵和为其保镖的何氏兄弟。

余雷呵斥道:“赵将军刚回来,让他喘口气!那个……打不打啊!”

赵遵笑道:“看把你们急的,有军令了,我们要打毗陵!”

“毗陵!”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到了帐中悬挂的舆图上,“打毗陵,谁提的?胆子可不小啊!”鲁诚身经百战,深知毗陵的重要和坚固,“毗陵可是块硬骨头,弄不好把牙崩了!”

余雷道:“有仗打就比闲着强,何时起程前往毗陵?”

赵遵摇了摇头:“我们不去毗陵!”

“啊?”公孙输不解道,“怎么?不让我们去?”

赵遵道:“北护军负责在毗陵以东的江滩阻击东方来的援军!”

侯贤脸色大变:“打阻击战出力不讨好,主力拿下毗陵咱们没啥功劳,援军势大,咱们损失会很大,万一挡不住援军必受重罚!这活是孤竹荣硬塞给咱们的?”

“是我主动请命的!”

公孙胜奇道:“为什么啊,这个活出力不讨好,拿下城池才是无上荣光!”

赵遵道:“两万人围攻毗陵到夏天也拿不下来,我们此战的目的是吸引中路的守军分兵,吕大将军便有机可乘,中路的百越军一旦崩溃,援军自退!我们追上去大杀四方必有诸多斩获!”

侯贤道:“到时候再回兵毗陵,和主力一道攻下城池,二功合一!”

何郊道:“我们是不是想的太乐观了,这仗的风险可不小啊!”

赵遵决绝地说道:“功业是靠自己拼搏来的!我们不去打阻击,‘围点打援’的计谋就无法实施,北护军就有可能错过这次翻身正名的机会!”

公孙输忍不住鼓了鼓掌:“我感觉每次你都拿我们这帮人下赌注,可偏偏每次你都能说服我们!我们这帮贱骨头还都愿意信你的,嘿,打吧!痛痛快快干一场!”

“我呸!”兀哈伊支的副手陈铎笑骂道,“拿你做筹码是看得起你,再说那次不都是赵将军吃亏,咱们占便宜!”

众人终于有了笑容,赵遵提醒道:“大家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一定要谨慎,孤竹荣许诺我,军械和粮草人咱们挑选,老鲁老侯,你俩识货,去捡最值钱最有用的拿!”

“得嘞!”

两天之后西路军借着滂沱大雨消失在了茫茫的山林中向着毗陵城前进,北护军负责阻敌增援,最后一批出发,再向导的指引下绕道毗陵以南前往虏曲河下游。

北护军的前身神佑军出自豫北的山区,擅长山地和丛林战,翻山越岭不在话下,但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和战斗在北方,从未涉足过岭南的山林,雨中行军把每个人都折磨的够呛,为了保密他们走的是当地人都不愿意走的深山老林,不知名的吸血虫和时而发生的山崩泥流严重的拖缓了他们的脚步。好在有孤竹荣派来的两位当地向导,不然北护军恐怕早已迷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了。

出发的第三天傍晚北护军经过了一处裸露的山峦,几个将领登高远眺,毗陵城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何郊指点毗陵说道:“两面临江一面傍山,现在是雨季江水暴涨,搭浮桥或是强渡都不可能,唯有城西的平原旷野是缺口,但地方狭窄两万大军肯定摆不开,只能分批次轮番进攻,这是攻城战的大忌啊!”

余雷道:“毗陵守军不傻,引江水环城护防,撞城器和云梯都派不上用场,架梯子攻城人可死海了!只能围城,这么大的一座城起码围困四到六个月,赵将军的判断没错,与其困于坚城之下,真不如打个痛快!”

鲁诚的话更实际:“西路军就冀州兵有点战力,剩下一万多都是凑数的,说不定吕大将军都拿下番禺了,他们还没攻下毗陵!”

赵遵点点头:“攻城的人要打的狠中路才有可能抽调人手来增援,这么强攻死伤会很大,真替他们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