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筹备

班闰一惊,他了解赵遵,忙道:“你想干什么?我提醒你啊,这些人哪个都不好惹,你什么品级?招惹他们没好果子吃!再说皇帝又没吱声,你跳出来吃了亏皇帝也不会因为你去得罪整个门阀士族阶层的。这种漩涡不是我们这些新入朝的官员可以触及的,懂吗?”

程煜也道:“我听家父说,皇帝登基之初曾被这些门阀刁难的萌生了弃国的念头,从那时起皇帝便培育自己的势力,扶植各级官吏,特别是选拔非关陇系的将军,你父亲和封将军就是代表人物,再到今天的常威,虽然掌握了不少军队,但北方抵御匈奴的一线将领还都是门阀士族出身。命脉还在人家手里控制着。这也是皇帝一定要对匈奴主动开战的原因之一。从前朝魏氏开始,皇帝和门阀的斗争就没断过,先帝如此,当今天子亦如此,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了,也不是你我这种中级官员可以左右的。”

“哎呀,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想问问门阀中的厉害角色,以免今后惹上他们卷进不必要的麻烦。”

程煜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文官主要代表就是‘三翁’太卜令桑文羊、少府徐介、太祝卢迁,这三个老家伙的官并不是最大的,但家族势力都大,在朝为官又久,孙男娣女众多,又与其他贵族通婚联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他们互相照应勾搭连环控制了米粮、木材等多种经营,积累了大量财富,权钱二字都占了。”

班闰道:“太祝卢迁前几日就跑到宫中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声称关陇百姓故土难离,建议调蜀中的百姓去河西,荒谬至极,皇帝却无可奈何。这种倚老卖老哭殿的事经常发生,三个老头一哭,他们的子侄在背后推波助澜,皇帝顾忌名声多半不和他们计较,百官更不愿意担负骂名,三家的就此越做越大。”

程煜接着说道:“目前这三家的财力比国库不让多少,每家门客都有二三千,他们推荐的官员虽然官阶不高,但一上任就自动加入这个体系,地方官不如他们意的必遭打压,我还听说每家还养了几百号死士,负责暗中除掉和他们作对的人,你说可怕不?”

赵遵冷哼一声:“门客?死士?我看他们是要作死啊!”

班闰道:“古之孟尝君、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都门客数千,但因功高震主都遭猜忌,多无善终。这三家别的不学,学他们,估计也长不了了,但之前皇帝对他们还算客气,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动他们,要动就得是大动作。”

程煜道:“武将的代表人物你更不陌生,就是老和北护军作对的冯异。”

“他?”

“冯异的父祖都是关陇的大军阀,麾下的黑龙军更是闻名天下的劲旅,冯异目前是老一辈将领中硕果仅存的悍将,你父亲被誉为军神,但在关陇体系里青年军官心中冯异才是他们追随的精神领袖。说句公允的话,老冯打仗是把好手,从不争功,得了赏赐全都分给部下,所以职位低的将校都愿意跟随他一起出征。”

赵遵道:“看他对待北护军的态度便知其也是个小人,家中有金山银山自然慷慨!”

班闰道:“那只是你的想法,家财万贯却一毛不拔的大有人在,老冯能做到这一点就不简单。他怨恨北护军的事尽人皆知,很难改变了,不过他都快七十了还有几年好活?几个儿子也不争气,仇恨到这一代也就了了。”

程煜道:“北护军底子薄刚刚重建,老赵担忧不无道理。”

赵遵道:“在番禺我与老冯打过照面,他看我的眼神极为恶毒,好像憎恨一切和北护军有牵扯的人。他老了是不假,但我就是担心他存心在有生之年整死李黯,搞垮北护军。越老就越疯狂!我不在军中,老余他们能不能应付明枪暗箭?”

班闰笑道:“你可真是个操劳的命啊,放心吧,老余老侯可不是就颈待宰之辈,进取不足自保有余。”

程煜也道:“你虽然不再担任北护军将军,但这一职务仍旧空缺,依照军中惯例你已经而且永远是北护军的主帅了!南征立功,北护军甩掉了‘逃跑军’的帽子,待遇同其他主力一样,还会进一步补强,各军将领都得卖你面子,又无战事不会有麻烦的。你就安心在京城待着,你混的越好北护军越安全。”

赵遵好像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只怕我自己闯祸连累北护军的弟兄……”

“说啥呢?”班闰没听清,“没什么,喝酒喝酒!”

半个来月的时间,赵遵在千鹤坊算混熟了,把解玲珑送到后院之后他就跑到前面,尽显风流“本性”,和一众俏丽歌姬舞姬打成一片,不管是清倌还是红倌都梦想一步登天嫁入侯门,拼尽浑身解数刻意逢迎讨好赵遵。

李俭一开始就放出话来,千鹤坊对赵遵没有秘密,所以赵遵畅通无阻哪都去到了,见遍了千鹤坊里的每一个人,然而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找出来,换句话说,实际上是因为千鹤坊里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可疑撇清关系。

解玲珑和江无盐一见如故,早就以姐妹相称,二人耳鬓厮磨整日沉醉在音乐之中,经过解玲珑十几次改动,江无盐二次出道的一曲绝唱算是确定了,江无盐每日吟唱以求尽善尽美。

进入八月洛阳城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门前都摆鲜花挂彩灯,以迎接最盛大的节日,中秋的到来。恰逢又赶上花会,更显得隆重。

酷暑退去,夜晚人们走出家门,三五成群的逛夜市吃夜宵,闹到后半夜,鬼市更是通宵达旦,彻夜喧嚣。这可忙坏了京兆尹麾下的捕快差役,他们昼夜巡查十分疲累,皇帝为了彰显华夏的繁盛,拨了大笔金钱修造举办花会所需的楼宇,并指派虎贲军和羽林军协助京兆尹维持中秋期间洛阳的安宁。

骁骑军也不清闲,中秋和花会重叠,商人们看到了巨大商机,大大小小的商贩云集而来,每天都有上千外来人涌入洛阳,其中更有不少胡商。骁骑军对胡人一一甄别登记在册,忙的不亦乐乎,赵遵虽然懒政,可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偷懒了,他和柳絮分别带队在城中巡查。因此不能每天带解玲珑去千鹤坊了,好在江无盐已经练熟,只等花会当天大放异彩。

这天天降大雨,游人的兴致减退,入夜雨势未减,忙碌了许久的骁骑军各队终于可以借机休息了。赵遵在正堂查阅近期进入洛阳的胡商名单,用了半个时辰才看了不到一成。

“别费神了!入境时这些胡商都经过了严审,进入洛阳只需要验看身份文牒,不夹带违禁商品就会放行,至于他是不是文牒上的那个人,没有画像胡人又都长得差不多,谁又能分辨的出?”劫狱的事发生后,柳絮对待赵遵的态度变了很多,原来的强势没了,处处遵从赵遵,但是情感上好像生分了很多,这是近半个月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和赵遵说道。

赵遵道:“这么多胡人涌入城中,万一出点纰漏准是大问题!”

柳絮道:“中秋前后胡商进城的传统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从没有出过大乱子。洛阳不是长安,从边境来到这儿要经过无数州县的盘查,而且洛阳也没有太多值得下手的目标,你就放宽心吧!”

“也许是我多虑了。”

“对了,去长安公干的小队回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赵遵披衣冲到了值班房,“大人!”押运小队的队长见到赵遵就要下跪,赵遵忙把他搀扶起来低声道:“人送到了?”

小队长道:“我们依照您的命令将四个箱柜送进了北护军大营交给了余将军。”

“没走漏消息吧。”

“您放心,机密的事都是我亲手做的,同队的人也都不知道内情。”

“很好,很好……”

小队长将一封信和一卷羊皮从包袱里拿了出来:“临行前余将军将这两封信交给了卑职……”

赵遵一把将书信和羊皮卷抢了过去:“辛苦你了,歇几日回来咱们一起过中秋。”

赵遵在灯下打开了余雷写给自己的信,信中皆是好消息,然而另一封羊皮书信看完赵遵的脸有点发烫。那是吉娜公主写给赵遵的情书。信中吉娜倾诉了离别后的相思之苦,胡女火热多情,用词之强烈把赵遵臊的不敢看,信的最后吉娜感谢赵遵没有忘记对她的许诺,走到哪儿都想着她故国的臣民,她一定会照顾好王志一家三口。

“藏这么严实,小情人写给你的吧!”柳絮瞄了一眼,怪声怪气的说。

赵遵忙把羊皮卷揣了起来:“不是……是我的一位好友。”

“是吗?”柳絮看着赵遵涨红的脸很明显不相信。

“当然!”赵遵蹦起来脸说,“北护军扩编到了五千人,老余给来信报平安。”

“赵侯爷春风得意啊,官场战场无不所向披靡!”柳絮半开玩笑的说道。

赵遵看了看漆黑的夜,回头对柳絮说道:“柳大人,夜这么深了不去休息,恐怕是有要事与我商量吧?”

“不是商量,是有求于你。”

“求我?”

“明天洛阳令联合几家参与维持百花争艳大会治安的衙门和军队的要员去先睹花会主会场,这是惯例,往年都是我去参会,今年洛阳令习惯性的邀请了我。”

赵遵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柳絮道:“一帮大老爷们,我去不合适。”

“柳大人害怕和男人们打交道吗?”

柳絮苦笑道:“你还嫌我男人味不够足吗?”

赵遵只是笑,柳絮道:“百花争艳大会名字叫的好听,可你我心知肚明,怎么都少不了和妓女、青楼打交道,我是个女人,好说不好听,你真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赵遵大笑:“好吧,为了给柳大人找个好婆家,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应付一下。”

“这事可不能应付,百花争艳大会开幕前该区域是绝对封闭的,花会当天会有数万人涌入会场,周边的街、市、坊会汇集十几二十几万人,到时候个各衙署都要派出公务人员到现场维持治安,骁骑军是其中的一个主力。如果在咱们防区出了问题,比如踩踏伤人之类的事件,咱们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在街上巡逻啊!”

赵遵点点头:“让你说的我有点心痒痒了,倒要领教一下天下闻名的百花盛会究竟是这样一个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