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二十年前的汉人大官

过了好一阵全场才爆发出惊天的欢呼,苗民围住萧烈转圈拍手,几个上点岁数大嫂子笑着去拍打萧烈的健壮臂膀,趁机还偷摸几把,弄得萧烈好不尴尬。

原本看不上他们的头人一改原来的态度,盛赞萧烈的神力:“你,神一样的力气,三花虎骨酒喝得吗?”

“酒?管他什么酒,拿来便是!”萧烈是真耍进行了,有点找不着北,听到有酒喝当即拍板来一坛子。

两个苗民用木杠挑来一大坛子,揭掉封口之后酒香四溢,头人令人向萧烈和赵遵盛酒,萧烈喝了一口,咂咂嘴:“好,好酒!”

头人大喜:“喝了三花虎骨酒以后就是朋友了!”说罢和萧烈对饮。

赵遵抿了一口,一股很重的药味和浓烈的酒香直逼脑门,赵遵喝了半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低声对萧烈道:“二哥,这酒有点上头啊!”

“不上头叫酒吗?”萧烈借擦酒渍捂着嘴低声道,“你少喝,咱们得留一个清醒的!”

头人是个豪汉很佩服萧烈的勇武,两个人一碗接一碗,赵遵被晾在一边好不尴尬。苗女把赵遵手里的酒碗接了过去:“喝不惯就别喝,这酒是哥哥从巫都运来的,酒性特别烈还加了虎骨和草药,能喝它的都是酒鬼!”说罢点指自己的哥哥和几个老苗人,一脸的不悦。

赵遵笑道:“你怎知我不是酒鬼?”

苗女一口喝光了赵遵手里的酒:“看出来的!”

“嚯,你也是海量啊!”赵遵夸道。

苗女吐了吐舌头:“辣舌头,不好喝!明天请你尝尝普通苗人爱喝的百花香,这个,不要喝了!”

男人有酒没酒是两个状态,萧烈和头人没一会儿就抱着膀子称兄道弟了,陆续有不胜酒力的人被架走,最后头人是两个武士抬走的,萧烈还能站着但也不会走直线了。

转过天清晨,折腾了大半夜的寨子显得格外安宁,萧烈喝多了打呼噜说梦话完全不像一个高手,赵遵睡不着盘膝打坐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隔壁竹楼里有了动静,“出门啊!”赵遵掀开帘子正看到苗女急匆匆外出。

“寨里的老婆婆病了,她女儿来请我去看看!”

赵遵上前帮她提起小篮子:“闲来无事陪你去见识见识。”

一间不大的竹楼里住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几个儿女焦急的守在她身边,见苗女来了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苗女摸了摸老妇人的头,又翻开眼皮看了下她的眼,然后从竹篮里取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草药、矿石和不知名的药水。

赵遵不通苗医,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只见苗女熟练的将药草捣碎,刮下药石粉末碾碎,混合各种药水。没想到在赵遵眼里好似小孩闹着玩一样的“药”竟有奇效,原本昏迷不醒的老妇人渐渐睁开了眼睛。

儿女们纷纷向苗女致谢,老妇人拉着苗女的手说了一串赵遵听不懂的话,赵遵理解其中大意该是感谢苗女替她看好了病,然后当老妇人看到自己的时候,赵遵明显感觉她的视线迷离了起来。

然后又开口说了一句话,很短,赵遵同样听不懂,可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转向了自己。

苗女古怪的看着赵遵:“阿婆说他见过你!”

“啊?”赵遵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婆婆不是迷糊了吧,我可是头一次来。”

苗女又问老婆婆,问明之后连苗女也犯嘀咕了:“阿婆说你是苗寨的恩人,二十年前是你带着汉人帮着他们筑起了苗寨的雏形!”

“二十年前……”赵遵一下子被惊醒了,冲上去拉住老婆婆的手,尽量凑的近些,“让她仔细看,是我吗?”

老婆婆在苗女耳边说了几句话:“阿婆说她没认错,只是你一点都没变老!”

赵遵明白了,那个帮他们建寨子的人是父亲赵破虏,自己误打误撞找对地方了。“阿婆你还能想起什么?”赵遵再问之下,老婆婆毕竟年岁大了记忆很模糊,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修建寨子的时候我才十岁,当时寨子只有十几户人,大多都老病死去了,你们要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去找阿林叔吧,建寨的时候他也是出过大力气的,他肯定记得很多事!”阿婆的长子为赵遵指明了出路。

出了老婆婆的家,赵遵问苗女认不认识阿林叔,苗女道:“多数的苗部都生活在更南边的山林中,和汉地搭界的地方原本只有散居的极少数的人,这个寨子的居民都是从附近迁徙来的,来之前大多互相不认识,阿林叔是为数不多还建在的首批寨民了。我知道他的家,你要去吗?”

“带我去见他!”赵遵有些激动的说。

苗女把赵遵引到了寨子最边缘的一栋竹楼里,一个五十左右岁苗民衣着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在收拾柴堆。

苗女喊了他一声,阿林叔听出了她的声音笑着转回头,但看到苗女身边的赵遵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肌肉抽动了几下,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怎能逃过赵遵的眼睛。

苗女亲切的向阿林叔走去,赵遵却站在了原地,二人相距五步互相打量对方,苗女觉察到了异样,用苗话问阿林叔也认识赵遵吗。

阿林叔点点头:“这年轻人和帮助苗人建寨的汉人大官长得很像,刚刚我就认错了!”

在苗女的翻译下,赵遵和阿林叔坐下来聊了起来。赵遵告诉他那个帮他们建寨的人是自己的父亲,阿林叔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是一个好的汉人大官,他帮我们赶走了山贼,请来了汉地的商人与我们贸易,帮助我们修建了寨子,一晃二十几年了,你父亲还好吧!”

赵遵叹了口气:“家父十几年前就不在了。”

阿林叔遗憾的说:“他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好官,他在的那一段时间是边民最有福气日子,大家公买公卖,亲如一家,日日蒸蒸日上人丁兴旺,以后再难找这么好的官了。”

赵遵请阿林叔多帮着回忆一些父亲做的事情,阿林叔头脑比那老婆婆清晰的多记起了很多往事,赵遵从他的言语中听出父亲的行事方式风格和自己如出一辙,在地方上惩治恶人为民除害,立威。然后施恩立信收付苗民之心,压制汉商的贪欲以达到多方平衡依赖共存的形势。

但赵遵深知父亲必有深意,他是为了那个人!

“我父亲是一个人来的吗?”

阿林叔道:“杀山贼修寨子一个人可干不了,他带了不少兵呢。”

“不是兵,他和什么人形影不离,或者保护了什么人?”

阿林叔道:“这个记不得了,我也只见过他数面,很多事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从竹楼里走出来,拿了把壶给几个人倒水,别看妇人上了点年岁倒颇有几分颜色。赵遵拿起碗,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阴阳怪气的低声说了句:“好久不见啦!”

那妇人倒完水和苗女笑了笑已经准备回去了,听到赵遵的话,先是好奇的回头,当她看到赵遵脸的时候几乎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阿林叔忙扶住了她,他背身对着赵遵,赵遵看到他腮帮子动了动不知对妇人说了什么,妇人脸上的恐惧才减了三分,不再看赵遵转身回了竹楼,不过那是在强装镇定,几步路腿都不听使唤了。

阿林叔忙向赵遵解释说自己的妻子也把赵遵误认成了赵破虏,赵遵没再说话喝完碗里的水就告辞走了。

路上苗女好奇的问赵遵:“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可以调动成都的军队,他是个好人不欺负我们苗民,还给他们修了寨子。恩人的后代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我要去告诉哥哥,劝他不要和你们开战。”

“乃兄对汉人的恶意已生不会轻易改变,我会约束好汉苗边境上的汉人商贾,不给乃兄开战落下口实!不过这不治本,你一定要劝说头人远离那些汉奸,更不要轻信吐蕃和羌人的话,远亲不如近邻,一旦和汉人交恶,吐蕃和羌人再背信弃义,这些不能自给自足习惯了和汉人边贸的苗民就没活路了。”

苗女刚从深山中来到临近汉人的地方,她的思维非常简单,认定谁是好人那他的话都是对的,都可信。赵遵的话有很多她都听不明白,但她却努力去听,好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聆听神的教诲。她一直把赵遵送到竹楼前,二人又在门前徘徊了一阵她才离开。

“我喝大了,错过了什么?”萧烈揉着宿醉发疼的脑袋说。

“错过了很精彩的东西,怎么样,醒酒啦?”

萧烈活动了活动膀子:“早醒了,现在杀人放火都没问题!”

赵遵往竹床一躺:“该我睡会儿了!”

萧烈顿感无趣:“你小子趁我喝多了去勾搭苗女一夜风流,小心让你家公主知道把你骟了!”

“少诬陷我!我让你的呼噜声吵得一夜没合眼!”

“诬陷?你当我眼瞎看不见啊,卿卿我我送到门口都不舍得分开!”

“懒得和你解释,我先睡会儿,晚上去杀人放火。”

午夜时分阿林叔和他老婆一人背个包悄悄出家门,刚出寨子一个蒙面大汉从树后蹦出来不由分说就打,阿林叔似乎早有准备从腰后抽出柴刀迎了上去。只见他二目矍铄全不似白天的苍老和软弱,变得矫健勇猛。

“喂,你老婆不要啦!”白天刚见过面的年轻人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了老婆的脖子上,阿林叔见状立刻扔了手里的柴刀,任蒙面大汉将自己捆了。自始至终阿林叔的眼都没离开过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