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决战

这时济济戈也被人抬了回来,他的马被射死了,摔破了脑袋,躺在担架上还骂不绝口:“周人都是胆小鬼,只敢躲在营垒里放冷箭,有本事和我决一死战……”

左贤王拿起一支周军的三棱透甲箭说:“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大周的国力人口是我们几十倍,武力之间的差距轻松就可以被人力财力抹平超越。铠甲、兵器、箭矢他们都远胜于我,现在就连马匹的数量品质优势都渐渐丧失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只能不断打压令他畏惧不敢出战,可只要有一次让他们找到自信就会像今天这样,再凶恶的狼也咬不碎钢铁!”

金东禅道:“父王不断南侵正是要让汉人恐惧,坚定他们固守的方略,可惜其他诸王不懂您的良苦用心,只顾眼前利益,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白灾之后逼着接受一场无准备的决战。”

左贤王一摆手:“说这些有什么用,河朔决战在即,不能让一颗钉子绊倒,三儿,你去做攻城器械,只要能越过这堵矮墙我们就胜了。”

“袁将军,告诉士卒节省用箭!”赵遵扯着嗓子大喊。可战场上喊杀声震天,袁直根本听不见赵遵说什么,只能看口型打手势。虽然女墙上的兵都穿着重甲,但经不住飞蝗般的鱼骨箭,不断有人中箭跌落。

穿着几十斤重的重甲行动多有不便,还极其耗费体力,半个时辰不到就得换人。入夜之后匈奴人的进攻仍没有减退,直到后半夜才偃旗息鼓。

“不好,水源……水源枯了!”

赵遵打着呼噜原地蹦了起来,五千人和一万多匹战马一天要消耗很多水,袁直为了饮水方便将营垒安在了小河的边上,入夜前小河还涓涓不息,临近清晨的时候放哨的卫兵却发现河水消失了。

“狗日的,佯攻到半夜原来是为了给筑坝拦河打掩护!”

“快挖,在临河的湿地上挖坑!”赵遵大喊。

士兵们立刻明白了主帅的用意,临河的土层下不太深就挖到了地下水,马匹喂饱了水他们才有战斗或逃跑的机会。

饮水危机暂时解除,袁直和黄中刚松了口气,赵遵便将二将请进了自己的营帐:“二位将军,这营垒守不久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初春时节,地上的积雪化了,但土层深处仍在封冻,上游拦截会使下游地下水不断下降,没有挖井的工具一边还要激战,饮水很难保证。

袁直黄中也心知肚明,赵遵问袁直:“中路大将军正在和大单于会战不可能抽身来援,只有冯异可以来救援,按时间算他已经攻克了金城,袁将军你再派人去请他,晚了恐怕……”

袁直道:“我的副将公冶止与冯异的大公子是莫逆之交,我这就派他突围去搬兵。”

“不好,撞车和云梯!”矮墙上警戒的士兵发出的嘶吼声发破了短暂的宁静,三位将军一起扑上了营墙,匈奴骑士的簇拥下,一辆撞车和四架云梯缓缓而来。

“披甲!”“牵马!”三个人都久经战阵,这样的矮墙根本经不住撞车的撞击,几下就倒,必须在迫近前摧毁它们。

匈奴人同样知道撞车的重要性,因为没有称手的工具一整夜才赶工出这一辆,数百人围在撞车周围,如果不是地域限制保护的人恐怕还要多一倍。

“打开营门!”“冲啊!”

赵遵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他这身惹眼的盔甲顿时招来了数不清的鱼骨箭,士兵们将他保护在中间,两军厮杀在一起匈奴人数量上的优势显现了出来,只要落单就会被四五个匈奴人围住,你一刀我一刀顷刻丢了性命。

“列阵!”周军将马队列成十纵十横的方阵往前推,面对两丈长的马槊围成的“铁刺猬”,匈奴人没有好办法只能不断地放箭。方阵中不时有人中箭坠马,可是没人能够救他们,几声被马蹄践踏的惨叫之后就没了动静,方阵移动过去只剩下一摊踩碎的烂肉。

“放火!”

周军准备充分自然有对付撞车等攻城器的方法,撞车的薄弱点是它的轮子,仓促赶工的车轮更是不结实,赵遵他们用灌满烈酒的罐子砸在上面,然后放起大火,一辆撞车就废了。

“黄将军!”

黄中身先士卒冲在前面,亲手焚烧了一架云梯,就在他得意之际一支流失正中黄中的左眼,黄中怪叫一声翻身落马,麾下亲兵眼疾手快将他抢了回来,赵遵和袁直见状不敢恋战速速退回营垒。

杀来的时候不容易,想要走更难,部下们见撞车云梯已毁,主将之一身负重伤都想急着退回去,阵型就乱了。

“袁将军你带人马先撤,我断后!”赵遵的命令倒让袁直愣住了,“别傻愣着,带黄将军回去!”

别人家的主帅都是指使别人为自己卖命,赵遵竟为了同袍甘愿涉险让袁直大为感动,最后赵遵收拢了一下散兵不足两百人,边杀边退,回到营垒的时候。每个人都惊呆了,赵遵的犀牛皮甲上钉得鱼骨箭多达一百支,它们虽然锋利可始终无法洞穿宝甲,尽管不是嫡系部队,但此刻赵遵在这些兵心里就是战神。

“黄将军怎么样了?”赵遵焦急的询问为黄中治伤的军医。

“骨箭呈鱼钩状,死死扣在了黄将军眼球里,这里缺医少药,强行把箭拔出来,恐怕疼也把黄将军疼死啊!”言外之意黄中基本上是没救了。

袁直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低声对赵遵说:“公冶止在我们出击的时候已经突围出去报信了。”

赵遵点点头,告诉军医一定照顾好黄中,他出现在营地里每经过一个地方士兵们都会站起来向他行礼。

“主帅,匈奴人趁我们烧毁撞车云梯的时候将几头死亡腐烂的牲畜抛进了咱们的水源,病死的牲畜沾染的水不能再喝了,我们只能在他处再挖新坑,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见到水!”一个百夫长嘴唇龟裂,哑着嗓子对赵遵说。

一个千夫长说:“主帅,我们的箭消耗的太快了,两天我们已经射光了一半的箭,好的是也收集到了很多匈奴人的骨箭,我们可不可以用匈奴人的箭,或者掺和着用?”

赵遵坚决的摇摇头:“匈奴人不了解我们箭的数量,一旦动用了缴获的骨箭,左贤王就知道我们快没箭了,攻击起来会更加肆无忌惮。”

“大单于,那就是周庭的大将军旗号,吕翔这个老家伙真的亲自杀过来了!我们若杀了他,周军就乱了,那还不是一群无头的羊羔任人宰割啊!”大单于身边虽然奸佞不少,也不乏有眼光的将领。

大单于伸长脖子望了过去:“派谁去呢?”

将军也看向周军阵营,见吕翔的中军亲兵卫队曜日的铠甲、夺目的枪尖,心里也发怵:“大单于,关键时候别人都指望不上,你的王旗到哪儿,他们便会跟到哪儿!否则没人为您卖命!”

大单于道:“你们的意思是我亲自率领王庭主力硬碰吕翔的中军?”

“大单于放心,我们护着您!”

大单于想到了创下无数丰功伟绩的历代先君,自己不是一直想超越他们吗,今天是个机会,大单于咬咬牙就这么办!

“大匈奴的健儿们,对面就是周人的大将军,跟着我冲啊!”

匈奴人马铺天盖地一般杀了过来,大单于的王旗一动,淳于岱率领三千亲军也发动了冲锋,前锋部队冒着对方全军发出的箭矢拼死突进,每场大战下来前锋部队的损失都最为惨重,十不存二三。但双方的表情都异常坚定,视死如归,这时候怕也没有用,数千人撞在一起,马的嘶鸣声、兵器破体声、闷哼惨叫瞬间响彻了天际。

交锋的前几个回合就会分生死,活下来的也不要侥幸,战马冲起来势头不减,你将穿透一层层的敌人,当停下来的时候要么穿透了敌阵,要么死在乱军之中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英勇悲壮。

“中军压上去!”吕翔麾下的几员大将齐头并进,马也跑了起来,前锋部队倒下差不多了,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大周军二十万,左右两翼个分走五万,又留给封不遗一部分,吕翔的中军连七万人都不到,意图非常明确把宝都压在了两翼,自己扛下了所有压力。中军虽然都是精华,但匈奴人一窝蜂的压过来明显占了局部优势。

“哈哈!他们人少快顶不住了!”大单于麾下不愧是匈奴的主力,骁勇善战,虽然装备上有明显劣势,但凭借着高超的马术和不怕死的精神渐渐汇成了几道洪流,周军虽然没有像大单于叫嚣的那样出现溃败的迹象,然而确实有几处被匈奴人突了进来。

“活捉吕翔!”“抓住周人大将!”匈奴人嗜血的狼性被激发了出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骨箭无效、战刀长矛刺不穿周军的铠甲,他们硬是用马挤开撞开了一条路。

终于有一个匈奴人冲到破了防线,在他眼前的就是大周主帅,他兴奋的冲上去挥刀就砍,完全忽略了吕翔巨人的身材,和同样巨大的战马。他叫喊着冲到吕翔近前,刀还没举起来,吕翔拉了一下缰绳,马儿站立起来,吕翔顺势高举大刀,匈奴兵感觉眼前一黑好像凭空出现了一面墙。

吕翔看似轻松的一挥,六七十斤的大刀砸下来,那匈奴兵哼都没哼一声连同坐下的马儿被砍成了两截。吕翔提起刀,轻蔑的看向大单于和扑向自己的匈奴兵,天下第一的战神发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