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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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间如这般揪心的对话同样发生在了长公主府和翔王府.

端妺发现自从上回从晋王府回來.杜雪仙就一直失魂落魄的.有时甚至还能窥见女儿对着花园里的花草独自垂泪.这让端妺颇有些担心.

这次端妺刚从一个贵夫人的聚会上归來.经过花园时又看见女儿对着一树凋残了的桂花暗自神伤.悄悄靠近了还能听见杜雪仙口诉哀凄之词:“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感伤完还不忘用衣袖沾了沾脸上的泪渍.

端妺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匆匆走到女儿面前粗鲁地折下一枝败落的桂花踩在脚下碾碎.

“娘.你这是干什么.”雪仙惊讶于母亲的突然发难.

“是我问你要干什么才对.自从打晋王府回來你就变得不对劲了.问你你又不说.成天摆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是想急死娘吗.今儿你就给我说清楚了.初五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端妺急吼吼地逼问道.杜雪仙是她最心爱的女儿.她也是关心则乱.

“那天席间我去回廊.遇见了太子……”杜雪仙将她如何向太子告白.又是如何被拒绝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端妺听后简直暴跳如雷:“好个嚣张的太子.连本宫的女儿都敢嫌弃.他以为他是谁.生母还不是废后之身.他不要你是他瞎了眼了.你哭什么.难道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太子就是最好的.难道母亲还能找出比太子更尊贵、更出众的男子么.”杜雪仙反驳道.

“太子有什么好的.他能废了夏氏许你正位.将來做了皇帝三宫六院.你却只能屈居妃妾.本宫的女儿如何能为人妾室.就算是皇帝的妾也不行.”端妺一辈子争强好胜.自己嫁了个无能的丈夫已经够她懊恼的了.如何能容忍女儿为人妾室.

“女儿知道.太子不喜欢女儿.女儿也不会自甘下贱地痴缠.但是这些都是女儿自己的事.母亲还是不要过问了.雪仙累了.先行告退.”雪仙不欲在此事上纠缠.感情上的事她自有主张.无需他人插手.

翔王府的桓真郡主与杜雪仙一样心有戚戚.但是却不同于雪仙的傲骨自洁.她虽已知晓仙渊绍心意却始终不肯罢休.她恳求母亲为她想想办法.姚曦无奈之下也只能找翔王商量.

最后.为了爱女.翔王也只能厚着脸皮拜访仙将军府谈及儿女婚事.翔王本是诚心诚意求亲.却不料被仙莫言三言两语推拒了.翔王不但被仙老狐狸气了个半死还丢尽了颜面.回到府中大发雷霆.还警告女儿趁早死了与仙家结亲这条心.

“仙家不允婚事.我们不结这个亲家就是.反正妾身也沒看好他家的二公子.王爷何需动此大怒.”姚曦抚着翔王的背为他顺气.

“本王的女儿看上仙家的那个‘魔王’是他几辈子修來的福分.可是仙莫言却偏偏不识好歹.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本王.而且理由更是荒谬得令人发指.”看來翔王也不是因为结不成亲而恼怒.究其原因怕是对方拒绝的理由惹怒了他.

“是什么荒谬的理由.”姚曦好奇.

“仙莫言说他儿子已经定了亲了.谢过本王的美意.”翔王喝了口茶压火.

“既聘下人家了.的确也不好再和咱们攀亲.只是从沒听说过仙二公子定亲的消息.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姚曦觉得仙家若是因此拒婚倒也无可厚非.

“本王生气就在这.若是位高门贵女.本王也就此作罢了.可是他家定下的却是个大户人家的卑贱侍女.难道本王的女儿、堂堂大瀚郡主还比不上一个婢女吗.这不是诚心羞辱本王么.叫本王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翔王越想越气.索性甩手负气而去.姚曦也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而刚刚一直躲在正堂门外偷听的桓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她沒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婢女.她倒要看看是哪家胆大包天的婢女敢跟她抢男人.若是叫她查出來有那贱人好看的.桓真实在不甘心.即便父王不许她再惦记仙渊绍.她也不会放弃.桓真暗暗下了决心要用自己的方法夺回心上人.

王公贵族们的纷争不断.平凡微贱之人的烦恼也是不少.

赏悦坊坊主流苏此刻正为了身边少了伊人这个臂膀而忧心忡忡.她向來将伊人保护得极好.平时伊人在坊中也只是负责编排歌舞.从不登台献艺.因而外界少有人注意到伊人.可不知怎的就被督察院左督御史方同给瞧上了.硬是给赎了身.最后还送去给护国公做了小妾.流苏打心里不愿伊人离开.可是方同家大势大她实在开罪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伊人跳进火坑.流苏也曾将此事禀明秦殇.秦殇自然不会因为一枚小小棋子与方同过不去.而且他觉得伊人进了国公府说不定会今后的计划有所裨益.既然秦殇都这么说了.流苏也只好作罢.

然而事情的起因.除了水色再沒旁人更清楚了.

自从水色成了赏悦坊的花魁之后.一时间名声鹊起.慕名而來的客人更是不胜枚举.这其中便有一位名唤方贺秋的贵公子.

提起这个方贺秋却是大有來头.他就是当朝詹事府少詹事.当然.他最为出名的身份还要数督察院左督御史方大人之子.

方贺秋身份贵重无人敢怠慢.自然成了坊中的贵客.方贺秋看上了水色.常常为她一掷千金.久而久之“情投意合”的二人便走得近了.一向洁身自好的水色居然也肯为他打破原则.许他成了入幕之宾.

上个月初一正逢水色生辰.方贺秋自然要來为美人捧场.他不仅在水色跳完第一支舞后打赏丰厚.而且还花重金买断了水色这天里接下來的时间.说是要与水色单独一起好好为她庆生.方贺秋出手阔绰.流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其他姑娘顶了水色剩下的两场表演.

回到水色的香闺.二人自是一番恩爱缠绵.过后水色伏在方贺秋胸前.不时剥一颗葡萄喂入他口中.渐渐地却发现他似有心事.神思总是不经意地就溜远了.

“秋郎.”水色唤了方贺秋好几声都不见他反应.佯装气恼地捶了他胸口一下.娇怨道:“秋郎这是怎么了.都不理奴家了.”

“哎呀.我的美人你别恼啊.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呢嘛.”方贺秋安慰般的在水色脸颊烙下一吻.

“什么事想得这样出神.也跟奴家说说.说不定奴家能尽些绵薄之力呢.”探听各路消息.这可是水色职责之所在.

方贺秋合计了一下.说不定这事水色还真能帮上忙.于是也沒了避讳道:“是这样的.前阵子我爹因为误会与朝中一名重臣关系闹得有点僵.现下想缓和.正犹豫用什么方式比较恰当.我想男人嘛.无非最爱金钱、权势、女人这三样.那位大人官职不低也不缺钱.家里的妻妾倒是人老珠黄了.于是便想着送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给他.”

“这不是很正常嘛.挑个清白人家的女儿给大官做妾……”水色话未说尽便被方贺秋否决.

“不不不.不能选正经人家的女儿.当今圣上敏感多思.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怀疑我们两家结党营私.所以我和父亲商量着送一名清倌艺妓最好.这样既达到了目的.也不显得隆重而刻意.就算皇帝知晓了.也只会当成是男人风月场上的情趣.”说着他的眼睛在水色身上來回扫视了一番.气得水色推了推他的脑袋.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沒良心的.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可惜了.我已经不是清倌了.你爹想讨好的那位大员若是不嫌弃贱妾残花败柳之身.我也沒什么可介意的.”水色说这话显然是开玩笑的.方贺秋也知道她是闹着玩呢.非但不恼还假装求饶哄着:“哎哟.我哪舍得我的美人啊.我与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跟你讨个主意嘛.你们赏悦坊里的姑娘资质不差.只是不知道哪些是清倌.烦请美人为郎君我介绍介绍嘛.”

水色轻哼一声.这才肯罢休转而说正題:“哼.我们坊里清倌倒是不少.但是……符合条件怕只有一个.”水色故弄玄虚.

“为何.”除了要求美貌和清白.别的也沒什么了.这样的姑娘赏悦坊多得是呀.

“笨.你爹献美人是为了讨好人家.万一送去的是个娇蛮无脑的.不知哪天便会惹怒主家.到时候还不是要怪罪到你爹头上.既然要送.就必须选一个头脑机灵、能言善道的.不时吹吹枕边风什么的.还不保你爹与那位大人关系融洽.”水色句句在理.连方贺秋都不得不佩服.

“妙、妙哇.还是美人思虑周全.那美人所说的符合标准之人是谁.”方贺秋急于得到答案.

“你靠近些.我说与你听……”水色将伊人的种种优点说了个遍.方贺秋当下决定回去跟方同商议一下.若是敲定下來过两日便來赎人.水色见目的达到.微笑着点点头.还特意嘱咐他:“秋郎切记不可告诉别人是奴家向你提起的伊人姑娘.伊人是坊主的爱将.若是坊主知道是我举荐了她.奴家在这坊中怕是也呆不下去了.赎人的时候你不要出面.派个人以你爹的名义來就好……”

“行.一切都依你的.”方贺秋宠溺地又将美人揽入怀中.

晚上方贺秋走后.水色坐在梳妆台前伸出手轻轻抚摸镜子中自己的映像.喃喃道:“当初坊主为保伊人让你独自承担罪责.害得你黄泉路上孤孤单单.我虽然不能杀了伊人陪你.但是如今我将她推入火坑也算为你报仇了.花舞……你安息吧.”

沒错.水色一直为了坊主杀花舞而不杀伊人耿耿于怀.她就是要借此机会将伊人赶出赏悦坊.这样一來.她就会成为坊主独一无二的臂膀了.至于伊人……虽然方贺秋沒明说.但是她也对方家欲讨好的人的身份猜到一二.若对方真是凤家.凤家的主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伊人入了那样的人家就等着被作践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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