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鳞伶(17)
天地悠悠，唯有意气难收。
赵寻走在大街上，迎接他的是县城所有居民的鄙夷眼神。
他没有多余的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四周。
“狗汉奸！”有人低声痛骂。
“卖国贼！”有人咬牙切齿。
一个人，要理会多少的冷眼才能坚持自己心中的大义。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自己回到道观遗址问自己师兄的几段话。
“师兄，我想去干一件我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但这件事，可能会让我遭受世人的误会。”
“那你这件事，是对他们有益的吗？”
赵寻点点头。
“自行其是，无愧于心就好。”师兄说完看着赵寻沉默良久。
而赵寻正是要做这件事。
横眉冷对千夫指，可能就是他的宿命了。
他淡淡笑着，回到自己的戏园子。
然后看着练习唱戏的小鳞仙，怔怔出神。
赵寻不发言语。小鳞仙婉转低沉的唱词让他思绪飘远。
这次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唱戏了吧。
赵寻瞧眼向远处，思绪翻涌。然后他笑了笑问道：“如何，唱会了吗？”
小鳞仙点点头道：“以后啊，本仙就能和你一起在戏台上唱戏了。”
赵寻笑着点点头。
“赵寻，你怎么哭了。”小鳞仙看着赵寻眼角的一滴泪水诧异道。
“无事，昨夜瞧书太久，眼睛干了而已。”赵寻急忙拭干眼角泪水。
日子渐渐来到一个热闹的日子。不是县城的热闹，只是东洋人指挥部的热闹，佐官龟田弘一要来这里指挥工作，莅临巡查。而为了欢迎这位父辈就在帝国任要职的二世祖佐官大人。奈良桃太虽然不喜这个佐官二人官职类似。全靠了父辈祖荫。但是结交他总比交恶要好。何况人家身后势力盘根错节更是自己不能想象的，于是奈良桃太要赵寻给这位龟田弘一准备一出拿手的好戏。
赵寻欣然允诺。这也是为什么赵寻最近又被满县城的人辱骂的原因——他又要给东洋人唱戏了。
东洋人指挥部更加是准备好了一应吃食酒水，就待龟田弘一来了。
赵寻这天也是将戏园打扫干净。然后吩咐人将此后一个月的营生全辞了。
然后就是龟田弘一来了。他是个满肚子油亮的胖子，有着东洋人标志的小胡子。面目可憎。
可是赵寻还是笑脸相迎。带着龟田弘一和奈良桃太以及一大批东洋人指挥部的骨干来到戏园。
戏园今天极为冷清。几十个东洋人进来后端坐落席。然后就看见戏台上的所有人都笑脸相迎的看着这些东洋人。
“赵老板，这些人好面生啊？”奈良桃太问道。
赵寻笑道：“奈良太君他们是我新收的弟子放心他们以前都唱过戏。不会耽误唱戏的。”
奈良桃太点点头。
赵寻朝着其中一个拉二胡的点点头，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赵寻来到后台开始化妆。
“班主，你就真的……”容妆的姑娘小珂哭泣的看着赵寻。小珂原本是个要饭的差点要被东洋人糟蹋，是赵寻救下了她，让她和之前容妆的范姨学了这戏台下的化妆本事留在了戏园。
赵寻笑着摇摇头道：“有些事，是我必须去做的。”然后他擦干了小珂的眼泪然后道：“给我化个最好的妆，然后离开这里。”
戏台下，龟田弘一和奈良桃太畅谈军事政治然后又咨谈彼此欲征服这里的野心。
突然戏台上唱起了戏来。
是赵寻最擅长的《穆桂英挂帅》
但是伴随着赵寻声音婉转。奈良桃太却突然感觉不对。
怎么这戏只有赵寻一个人在唱，其他人呢。
而此时他才发现那些二胡鼓手的声音也没了。同时戏园内突然有些浓重的硫磺味道，和刺鼻的味道。
“什么情况？赵班主。其他人呢。”
赵寻唱着戏却不去回他。
这是他人生最后一场戏了。他自然要唱好，唱响。
而在院落里的小鳞仙突然眸子颤动起来。
“赵寻！赵寻你在哪。”她焦急的呼唤着。
可是却根本没有回声。
“结契！”小鳞仙看见自己手腕的红色结契正在缓缓消散，这就说明她的结契人快要死亡。
……
戏园外，将才扮成二胡师父的时云带着其他脸谱锄奸队的战士已经清缴了那些门外站岗的东洋士兵。然后他焦急的道：“快去告知城外的同志们。准备进攻。”一个脸谱的战士急忙点头。这个计划铤而走险，将东洋人指挥官控制在戏园里。然后直接对县城发动攻击。此时此刻，已经有数十名的战士们蛰居在县城准备作为内应了。
然后就听见一声枪响，炸响在县城上空。
时云心脏极速跳动面色潮红，同志们来了，终于来了。赵寻这个计划，终于是缓缓展开了。
接着时云又看向戏园里面。他攥紧牙关捏紧拳头看着那已经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
少女小珂却是哭着跑过来，然后道：“班主让我告诉你们。他不会出来的，他会拖住那些东洋人，让你们继续完成计划。”
时云一阵睚眦欲裂的看着那着火的方向。那里面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他如今的战友。一同为了解放这座城，甘愿赴死。
火焰点燃枪声四起。然后整座县城都陷入了血雨癫狂的状态。
这里再不会有侵略者了。
时云眼角崩裂出泪水看着那团烈火。然后嘶哑的吼道：“我们走！”
赵寻，以身换这座城不再被侵略者染指。将以其血荐轩辕。他忍辱负重了那么久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看着熊熊的战争之火点燃整个苍穹云端。
戏台上，赵寻仍旧定定的唱着自己的戏，头顶台下到处是火焰灼烧。然后他眼神冷厉的看着台下的东洋人。
“竖子倭寇，犯我华夏，今以烈火，燃之不绝！”
……
全城都在一片欢乐之中，然后东洋人如同土鸡瓦狗般的被战士们绞杀。
火焰，烈火，不止点燃在戏园里，更多的，是在城里。
熊熊烈火，恰似要迎接一头凤凰的涅槃重生然后声震九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