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山
远野极乐最终选择了放血。
也不多，就九十九毫升——引姬说这是个特殊的数字。
总而言之，在引姬的操作下，这九十九毫升血液被制作成了一个刚好适合他手指的戒指。
说是戒指，其实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环，没有任何多余的雕琢，除了颜色是鲜艳欲滴的赤红色以外，外观上没别的特殊地方。
效果很一般，除了可供幽灵依附在里面并且跟接触到的人交流以外，就没有别的用途了，不过也算是完成了他要这东西的初衷。
在她打造这东西的时候，远野极乐去找了个床单把那只【白儿】裹了起来。
原本他是打算借件衣服的，但衣柜里空荡荡的连条毛巾都找不到，他只能退而求次把床单掀起来用了。
刚复活的这只拼凑版【白儿】不会说话，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似乎是个小哑巴。
远野极乐问引姬这是怎么回事，引姬说毕竟是用被【飞缘魔】消化剩下的碎片拼回来的，灵魂量不够出现点小毛病很正常，让他凑合一下……
这凑合个鬼啊！
远野极乐很想发飙，奈何他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更何况细究到底根源还在他自己身上，要是他能快一点干掉【飞缘魔】的话指不定还能剩多点，现在这种情况真怪不到引姬身上，她就是个干活的工具神而已。
至于解决办法，引姬说可以找办法让【白儿】变强，对妖怪来说，变强可以解决遇到的一切问题。
他提着被单包裹得密密实实的白儿站在引姬面前，对光芒变淡了许多的引姬说道：
“有件事要问你。”
看他神色严肃，引姬也不免认真了几分，“你说。”
“虽然我没什么立场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我个人对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我还是要问……”远野极乐看着她，“对于那些死在这次【七人御前】里的人，你的态度是什么？”
“因为那个女孩？”引姬神色淡然，语气波澜不起，“你一直等到现在才说出来，是怕我做手脚么？”
她说着举了举手里还未附魔的太刀，“她们在你心里的地位，看来也不太一样。”
远野极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如果你是打算为她讨一个说法的话，那我便告诉你——”
“所谓爱憎，于我而言，并无意义。”
“如果你执意于此，那不妨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修行者，平日里奔波辗转于各地，只为斩除遏制日益猖獗的妖魔。
有一天，她来到一个村庄，跟村民言明会为他们除掉肆虐此地的一伙妖怪。
村民们自然是无比欢迎，并且举行了宴席为她饯行。
但就在夜里，被药倒了的修行者被村民们送进山里，送到了妖怪们的餐盘里。
等到修行者再度醒来，已然身处绝境，目之所及，尽是妖怪们蠕动的胃袋。
她本有把握歼灭这一伙妖魔，但落得如此境地，能做到的，也只有拼尽全力，将妖魔与自身一同全数封印。
而后寒来暑往星霜荏苒，待她再度醒来，已是千年光阴过去。
“如何？”引姬道，“听完故事之后，你以为那个修行者该如何行事？”
远野极乐很想说她是在说谎，但是也心知这恐怕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你不是神明么？区区迷药，也能对神明起效吗？”
“我是托生为人类之身才得以行走世间的，更何况神明本来也并非无所不能。”
“你打算复仇吗？”远野极乐问。
“如果我说是，你要为了那个女孩把我和夜哭鬼一同斩除吗？”引姬轻笑，“我说了，爱憎于我并无意义，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等到你的出现才启动解封仪式……一年前解封，又或者是任由夜哭鬼作乱，死去的人类只会百倍千倍于此，若你在我这种情况下，你又会怎么选呢？”
她说得没错，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比现在要更符合一个复仇者的心意，换作远野极乐在那种情况下，怕是直接就黑化屠掉这种狼心狗肺的小村子了，自我牺牲封印妖怪什么的绝无可能，更遑论千百年后顾忌这种村子的后代了——看到仇人后代过得有滋有味的，只怕牙齿都要咬碎了吧？
“要是我没出现的话，你会怎么做？”
“在夜哭鬼醒之前启动【七人御前】，静待引起阴阳师们的注意——我和它脱困而出在这里战斗的声势，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关注的。”
“别的神明呢？比如稻荷神，或者佛祖？像你一样在人世行走的神明应该不少吧？”
“高天原？我这种不受他们辖制的神明，他们只怕会先把我斩除掉呢。”引姬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至于佛门……你应该知道他们是外来的吧？不先把地方打扫干净，又怎好名正言顺盖房子？”
“那你就不怕先一步引来这两方皆欲除你而后快的人吗？”
“若天命非我，如之奈何？”引姬神色淡然，“好了少年，你该作出选择了，否则力量要不够给这把刀进行锻制了。”
“我……”远野极乐深呼吸几口气，作出了选择：“你开始吧。”
引姬不再多言，伸手在太刀上一抹到底，便见淡淡的光芒留在其上，转瞬融入其中，而她的身影也一下变淡，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消散在空气中。
远野极乐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太刀，神色复杂地深深看了一眼【壳】消失的地方，转身离去。
等到他顺着楼梯爬到楼顶上，推开吱呀作响的金属门的时候，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鹿遊前辈，荻原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鹿遊花见原本正蹲在靠墙半仰面坐在地上的荻原椿旁边，听见动静扭头看见他的身影，担忧的神色一下尽去，欣喜的话语脱口而出：
“远野君！赢了吗？”
她说着站起身来，充实的安全感再次盈满胸腔，然后注意到远野极乐手里提着的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下意识问道：“这是……？”
远野极乐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
“她是……‘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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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