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狗咬狗
荻原椿蹙着秀眉，盯着底下那一团人形物体，那上面数不清的黑色羽毛仍在来回蠕动着，彼此间摩擦着发出微不可察的响动，叫人无端想起密密麻麻的虫子来。
对峙了数十秒后，黑色羽毛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底下乱狮子一郎的那张脸，正迎着荻原椿的视线回望过来，扬起了一个笑脸。
只是，那个笑，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妩媚。
“真的是……好难吃的灵魂呀。”
依然是乱狮子一郎的粗嗓子，只是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荻原椿吐了口气，似是叹息似是确认，“果然……现在该叫你鬼男了么？”
闻言，乱狮子一郎笑容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胯间，又愣了愣，伸手在胸前挥了一下，喃喃道：“原来低头就能看到脚尖是这种感受啊……”
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去确认某些东西，但是伸到一半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再次抬头仰望荻原椿，“妾身的名字，乃是红叶，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修行者。”
“不是吴叶吗？”
荻原椿淡淡道，“若松吴叶。”
——传说中鬼女红叶乃是降生在一个叫“若松”的地方的、被取名叫“吴叶”的女孩，因此按照樱岛传统，确实也可以称其为“若松吴叶”。
“闭嘴。”乱狮子一郎的笑脸瞬间冷了下去，“我是红叶。”
戳到痛处了？还是说……
荻原椿眯了眯眼，“你把我的猎物吃掉了，要怎么赔偿我呢？”
“赔偿？呵。”乱狮子一郎，或者说，鬼女红叶，余怒未消地冷冷道，“这条狗想咬人，反过来被受害者炖了，难道还有找受害者索赔的道理？当真可笑。”
“道理？真是意外呢，原来大妖怪竟然还是喜欢讲道理的？听起来像个人一样诶。”
荻原椿佯作惊讶，“不过吃人的习惯跟那条狗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原来是一丘之貉呀。好像有个词形容这种情况的，我想想……”
她空着的手举起来打了个响指，“对了，叫狗咬狗！”
鬼女红叶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就在这时，鬼女红叶的表情忽然间扭曲起来，五官不受控制一样各动各的，龇牙咧嘴地用一只眼睛看向荻原椿，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救、救我！……我…我……”
他另一只眼正诡异地疯狂打着转。
荻原椿见状秀眉一挑。
她只是对鬼女红叶前后的言谈变化有点猜想，但没想到事情比她猜的还要更进一步，乱狮子一郎竟然还未被吞吃完全，以至于现在居然还有跑出来求救的余力。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倒是挺符合她需求的，她立刻说道：“时间紧迫，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我、我到……这里……”乱狮子一郎说话很艰难，各有各想法的五官严重干扰了他的讲述，“津见……的算计……他们盯上……你……”
虽然话说不全，不过组合出来他要表达的意思并不难。
荻原椿不动声色，“怕我查海老名的事？不过这还不够，继续。”
“橘……小心……橘……”
乱狮子一郎说话越发艰难，吐出来这几个字之后，那只疯狂乱转的眼睛忽然停了下来，看向了荻原椿，扭曲的五官也眨眼间归位，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了。
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语气已然表明说话的换了一个人：“肉质真老，多费了些工夫呢。”
“打扰别人聊天，可是很没有礼貌的啊。”荻原椿不满道。
“我们不是正在聊天吗？哪里有别人？”鬼女红叶微笑道，“这里只有我和你呀，修行者。”
“呵。”
荻原椿冷笑一声，眼中再无半点温度，“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了吗，鬼女红叶！”
【犬切】挽了个刀花，遥遥指向鬼女红叶。
鬼女红叶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咦，不等那个英俊少年郎了么？”
回答她的，是一抹骤然亮起的凌冽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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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是……在这边。’
高桥翔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眼辨认了一下周围环境，步伐匆匆地继续向着信号标注的方向赶过去。
按理说，在山崎健失联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不顾一切毁掉身上所有有可能会被定位的东西直接撤离，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对方顺着山崎健身上的设备找到他这边来，将他也一并干掉。
尤其是，山崎健近乎是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的情况下——有足够实力碾压山崎健的，一样能碾压他高桥翔。
回想起先前山崎健还在耳机里轻松地调侃对手、之后就是一阵电流杂音、再然后就半点动静也没有了那一幕，高桥翔仍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心里发紧。
那个小鬼……天狗的弟子，从来都只是一个小跟班姿态的小孩，竟然也有能让山崎连警告的时间都没有的实力吗？
这份惊骇搅得高桥翔内心迟迟没法平静下来。
在路上停住脚步，内心斗争了好一阵之后，他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到现场看一下战斗留下的痕迹，哪怕有可能会正面遇上那个小鬼，他也必须要去，否则怎么也不可能甘心。
而且，或许山崎还有救呢？搭档这么久，总归还是有点感情的。
抱着复杂的侥幸心情，高桥翔出发了。
不过，必要的谨慎措施还是有的，比如把身上的发信器留在原地，绕一个大圈子去接近山崎健身上发信器的所在之类的。
信号来源越来越近了，高桥翔也加倍小心起来，脚步放慢放轻，小心翼翼地接近过去。
这是一处少有人至的杂草地，边上就是一栋团地的楼房，墙壁上还有着意义不明的涂鸦。
‘就在前面了……’
高桥翔看着手机屏幕上快要重叠起来的两个点，收起手机，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存在之后，才从藏身的大树后出来，慢慢地走过去。
很快，杂草丛里，明显的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高桥翔认得那双鞋子，是山崎健的。
他紧紧抿着嘴唇走过去，山崎健的裤子、上衣也都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