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郭纵

邯郸,郭府。赵国的商人地位并不低,虽然比不上贵族,但依靠金钱的加持,要比普通平民地位高出很多,出行可以乘马车,可以住华贵的大房子,并不会因为商人的身份被人看不起。不像秦国,商人频繁遭受打压,不仅税收极重,低人一等,连奴隶都要服徭役,甚至如果破产了,媳妇还要被没收被官奴。作为邯郸数一数二的富商,郭府建的极为豪华。粉墙环护,绿树成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舞榭歌台,嵴兽腾飞。除了建筑高度受到限制,比不上王宫,其华贵程度丝毫不比王宫差多少。宽广明亮的厅堂能容纳近百人,厅中没有摆放坐席,而是换成了赵国刚刚兴起的桌子和椅子。赵国靠近胡人,又吞并了中山、代国、楼烦、林胡等异族,受到胡人的影响,赵国民风彪悍,远比中原各国开放,也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桌椅等物依靠着方便的特性,被士卒从军中带回家中,迅速在赵国自下而上的风靡起来。加上桌椅等物制作简单,档次可高可低,有钱人用黄花梨木,请个上好的木匠可以做,穷苦人家随便找个木墩也能用。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不会拒绝。作为商业巨富,郭纵用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桌椅。据说是王室特供,用的是最好的紫檀木,请的是赵国最好的木匠和凋刻匠,每一个榫卯,每一道花纹都凝聚了匠人全部的心血。而且是限量版的,每个月只卖十套,多一套不卖,被郭纵豪掷五百金买了下来,摆放在大厅中间,留着接客使用。桌子上摆放的是赵国最精美最高级的笔墨纸砚,整整齐齐,很是显眼,迈入大厅就能看到。纸张虽然稀少,但只要能用钱买到,郭纵就能搞到。此时,郭纵和卓氏家主卓肃坐在大厅之中,手中捧着巴蜀运过来的茶。中国饮茶的历史已经久远到不可考了,但是在中原大多是做药用或调味品,很少作为茗来饮用。不过自从赵括开始喝茶之后,茶叶便逐渐开始在赵国流行起来,甚至有大量巴蜀的茶商千里迢迢将茶叶运至赵国贩卖。颇有一种楚王好细腰的感觉。“郭兄找吾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卓肃喝了两口苦不拉几的茶,将茶叶吐到碗里,心中暗骂一声,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玩意。郭纵慢慢将茶喝完,一脸享受的表情,然后看了一眼卓肃,缓缓说道:“宫中传来消息,大王准备将铸铁收回国家专营,不知卓兄有何想法?”卓肃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气息平稳,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了。作为和郭家齐名的家族,郭家能得到的消息,他卓家自然也能得到,况且这件事官府根本就没有保密。“朝中派人来与郭兄商议了?”卓肃说道。“卓兄也就不必试探了,朝中既然派人与你商谈了,自然也会派人来与我商谈。此事上我们郭卓两家不是竞争关系,而是合作关系,只有精诚合作,才能取得更大的利益。”郭纵说道。整个赵国冶铁规模最大的就是他们两家,背靠着邯郸西北的铁矿,打造的农具不仅卖往赵国,还销往中原各国,而且还会替游侠打造武器。毫不夸张的说,郭卓两家的冶铁规模加起来,足以和赵国内史的工坊相抗衡,特别是前几年赵国工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打造兵器上面,无力顾及农具,两家的财富更是不断暴增。直到战争结束之后,赵国吞下燕下都和齐国高唐的工坊,两家的生意才逐渐降低。“朝廷答应给我郭家百分之五的农具经营权,百分之二的煤炭经营权,以及荫三子进入邯郸学院学习。要求是我郭家将所有的铁匠,如果是奴隶的话,包括他们的亲属,交给内史的工坊,从今以后不准铸铁。”郭纵说道。这便是赵国和他们交换的条件,很合理,也很公平。看上去利润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是赵国工坊的规模在不断扩大,而且技术不断突破,打造出来的农具更耐用,价格也更便宜。再加上赵括在平民中有着超高的威望,大家纷纷改买官府售卖的农具。长此以往下去,赵国市场必然会被官方占领,他们只能去其他国家的售卖。如今赵国不仅保证了他们的利益,而且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向上攀升,成为贵族的机会。只要三个孩子中有一个表现出色,以郭家的条件,便能将其培养到大夫,甚至封卿都有可能,没有任何商人见到了不心动。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他们的命脉全部落在了朝廷手中,一旦货源被朝廷掐断,便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这才是郭纵真正担心的地方,否则他早就同意了。“朝廷给我的条件差不多,百分之三的农具经营权,百分之二的煤炭经营权,百分之二的食盐经营权。”卓肃说道。卓家在冶铁业比之郭家略有不足,所以朝廷给的份额比较少,不过卓家除了冶铁业之外,盐业,漆业,玉器等生意也都有插手。“听卓兄的意思,对朝廷的条件很满意?”郭纵眉头一抬。“平心而论,大王手握大军,又有贵族和平民的支持,想对付我们这些商人,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三千亲卫军往我们府中一站,我们就要乖乖地,满脸赔笑地将所有东西全部交出去,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大王之所以选择和我们交换,是因为他将我们当成自己人,而不是宰割的羔羊,或者剥削的奴隶。”卓肃明说道。当年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的时候,秦国内忧外患,环境比现在的赵国差好几倍。秦孝公依然选择了变法,将所有的反抗全部镇压了下去,杀死的人足以将泾水堵塞。他们两家联手固然能对赵国造成一些动荡,但也仅仅是动荡而已,事后他们必然会被抄家,甚至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