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处决者

你们的战斗轨迹犹如闪电划过天穹,每一次近距离冲突就像是流星相互碰撞,激烈的冲击波席卷周围的一切。

他拼命挥舞手中那把巨大的剑刃,冲突席卷过你的追随者们,新生的欲魔,还有那些娇美的花朵……都被他蛮横暴力地斩杀、切碎,刮起一阵血雨腥风。

他正在做激烈的抵抗,既拒绝了你的好意,可又拒绝被你杀死。

真是愚昧。告诉他,你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在得到黑暗王子的祝福之后,你品尝到了力量的滋味,在祂手下的每一位舞者都是致命优雅的迅捷刺客,你也不例外。

而对方想要在这方面杀死你?那太可笑了。那在寻常凡人眼里根本看不清的剑刃轨迹、一击紧接一击的艺术剑技被你轻松捕捉并轻松应对、化解、反击,你的完美攻击姿势就像是随美妙的舞曲起舞。

圣血天使的剑技?恸哭者战团屠戮虫子的破敌之剑?一百年鲜血洗礼的战斗本能?它们在你面前无一招起效。

相反你还给他造成了伤势,你优美的战技由黑暗王子欢愉之宫六百六十六位近身舞侍之首、纯洁的破坏舞者、守秘者希帕拉亲自传授赐下;还有你的父母,他们正在用另一种方式支持着你,证明你才是他们最优秀最疼爱的孩子,用他们如今的形态与方式呵斥对方那个冒牌货;

可爱的绘梨衣同样表现出了优秀值得赞扬的力量,你每一次挥剑都会裹带着名为“审判”的毁灭力量砸在他的身上,你看着他身上那层丑陋粗俗的鳞甲不断地破碎溅出猩红的鲜血来,感到相当地愉悦。

切入他身体的不仅仅只是刀刃,还有你过去的那些记忆,卑微丑陋的、快乐愉悦的……好吧,还有你和陈墨瞳的。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另一个你切身体会到真实的刺激快感,从而放弃无谓的抵抗加入你……

但得到只有怒吼作为回应。

他憎恨、他唾弃、他不知礼数地鄙视你追求爱情的道路,怒吼这是最肮脏、最亵渎、最丑恶的行为,他会不顾一切代价杀死你,净化你,哪怕跟你同归于尽。

那他呢?他又是什么?

你翻看他的经历与过往,他以前不也跟你一样么?甚至比你还要卑微懦弱;至少你没当过异形的奴隶,一边用卑微的劳动来苟延残喘地活着,一边在深夜里痛哭流涕自己的悲惨;

然后依靠运气得救了,被一群变种人蛮横地改造成相同的变种怪人,再穿上一身盔甲,狂热地膜拜一具虚假的尸体掩盖自己过去的创伤,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伟大的救世主了?真是……虚伪!可笑至极!

他怎能跟勇敢地踏出追求爱情的道路、得到大小姐眷顾的你相比较?

看着他疯狂暴怒的模样,你开始感到一丝厌倦。还是放弃吧,师姐就由你一人独享就好。

人类?混血种?龙族?这与即将受祝升华成为恶魔王子的你有什么关系?你即将凌驾于这些卑微的物种之上。

当然,龙族这个种群相当适合投入大小姐的怀抱。

只不过你距离升华还差一步,那就是来自大小姐的亲自祝福。

一对翼骨刺破你的后背血淋淋地展开,飞溅的血珠在半空中飞速化作漆黑的鸟羽丰满着翼骨,眨眼间你的后背就多出了一对漆黑的羽翼。这是另外一种力量的体现,某只丑陋的没毛乌鸦也向你分享了力量,这属于是我们无奈之下的首次合作。

苍白的骨刃上缠连的银白细丝像是充当燃烧物一般,粉红色的火焰剧烈燃起。你又听见绘梨衣在低声哭泣,你轻声安慰她会没事的,然后带着她扑向了短暂分离的另一个你。

火焰在空气中残留下了优美而致命的轨迹,一瞬间但已经经历过十数次的刀锋碰撞后,你剃刀般的尾巴像是刁钻的毒蛇袭向了他的心脏,他理所当然地用他那只冰冷的金属手掌抓住并贴近武器,高速转动的锯齿蛮横地斩断了你刚长出不久的尾巴。

你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爽快的长叹,你是故意受伤的,虽然那短暂的疼痛让你感到浑身舒爽,但这并不是你真正的攻击意图。你抓住他攻击露出的空当,矫健的蹄足印在他的胸膛上将他一脚踹飞。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停止了,他被固定在空中,靛蓝、翡绿、品红、淡橙、漆黑、无形……各形各色的火焰从不同维度的空间裂隙中窜出,你看着他那双眸子里几欲化作火焰喷涌而出的金色光芒被这些火焰吞没,变作一个色彩斑斓的多变的黑洞,亦或者是太阳;

符文实质化为棱柱状的细密射线环绕这团火球流转,直至火球的表面出现了万变之主的象征符号。

这是来自没毛乌鸦、万变魔君多伊洛斯的力量。他被死死地困住了,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踢出去的蹄足落回地面,带着你往前踏足一步,你俯下身子,四只手臂持两柄弯刀与一柄重剑作出优美的攻击架势。刹那间,你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你的速度犹如迅电闪烁,只有刀刃划过空气火焰残留下的轨迹证明你曾经经过。

你就像是在绘画一副惊艳狂乱的画作,致命的刀与剑作为画笔,不停地在以这片作为画布的空间上落笔,被邪火枷锁困住的他只能无力地承受你这令人惊艳的艺术创作。虽然你很想将他慢慢折磨调教,但这般落幕对他而言也称得上是盛大华丽。

美中不足的是你收剑的时候忽然踉跄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你心里做怪。

……

比起邪火与剑刃破体的磨人剧痛,更折磨的是路明非精神上受到的剧烈冲击。

一副副画面在他眼前以惊人的频率闪现,他再次清晰地看着那头被蛊惑、堕落的“自己”,对依赖着他的无辜凡人做出各种丧心病狂的亵渎行为,并美名其曰“拥抱饥渴放纵欲望”……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你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么?”狂乱中有人阴笑着问他。

“我是卡托斯,忠诚的天使之子……我绝不会是他!”

路明非死死咬着牙,他的身体在精湛残忍的斩击下四分五裂,就如同砧板上的肉排均匀地分开;没有立即死亡也许是因为“八岐”,又或者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现实。

眼前闪现的画面重新变化,基因之父陨落的壮烈画面再一次重新映现,在过去漆黑空间里一直束缚压制黑色狂怒的枷锁在他情绪激烈波动间被引爆,黑暗在他的血液中升腾而起。

色彩斑斓不断变化的火焰枷锁外,那具可憎的、被色孽腐蚀的堕落身影变得如巨人一般高大,被暗红色光芒映亮的脸庞上挂着嘲弄的微笑,战甲上的狼皮好似被邪恶力量附身般活了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而他的身躯支离破碎倒在地上,等待着被荷鲁斯之爪洞穿,碾碎,迎来自己的命定之死。

但这一次,陪伴他、支撑他、为他照亮黑怒的那颗星辰没有再出现。

“别再抵抗了。就这样,作为高贵的圣洁列斯,被后人永远传唱、史诗地牺牲吧。”有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这不是你们一直所追求的么?”

是这样么?

在视界充斥黑暗之际,路明非忽然在欺骗者荷鲁斯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虚影。

那是……又一个新的“自己”?正在“荷鲁斯”的体内无助地嚎啕大哭着,一边哭一边不断地向着他、向“荷鲁斯”手里拿着的武器、还有其他倒在地上的血肉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索提斯星球时作为奴隶的三年时间,也曾是这般的无助,一边想要死亡结束痛苦,一边又惧怕死亡后回不到自己的家乡。

“不,不对,我不会是圣洁列斯,”他摇了摇头,咬着坚硬的牙齿,黑色的烟雾正从视界边缘飞速消散,“我是路明非,曾经懦弱胆小,惧怕死亡、不值一提的路明非。”

荷鲁斯的身影消失了,堕落的恶魔人格重新在眼前出现,此时它正抓着自己被斩裂的身体某个部位,一边津津有味地撕啃品尝一边饶有兴趣地凝视着自己。

“如今我依然是路明非,但愿意作为他,为人类、为帝皇、为圣洁列斯而死。”路明非斩钉截铁地说道,开始尝试重组躯体,冲破这邪火牢笼。

黑暗中传来了痛苦的尖叫,好像有人被惨痛地灼伤了,那只作为炼金义体的手臂此时亮起了熟悉的金色光芒,有新的力量正被激活。

“全面否定自己的过去意味着背叛。你现在能够承担起军团的重任了,路明非。”有人对他说道。

比“八歧”还要旺盛惊人的愈合能力在他身上展现,被斩切成碎块灼烤的躯体在一瞬间完成重组愈合,路明非重新掌控了身体,立即毫不犹豫地一拳轰出,笼罩着金色光芒的炼金义体手臂摧枯拉朽地轰散了这个色彩斑斓的邪火牢笼。

他重获自由,在自己体内重新沸腾的不仅仅有龙血,还有来自帝皇的伟力,飞速笼罩增生的黑色鳞甲上多出了金色的花纹,在他的胸口位置演化成一只神圣的雄鹰。

“真是见鬼,明明只差一步就成功了……看起来你的兄弟得到了新的力量赐福,不过跟你比起来……”

路明非耳边响起了恶魔的窃窃私语,自己的堕落人格丢掉了手里啃食了一半的肢体,在恶魔的蛊惑下重新抓起那把苍白色的骨质巨剑,煽动羽翼朝自己扑来,裹挟着多彩的邪火。

“理智”的剑身燃起了神圣的金色烈火,他同样拖刀大步冲上前,缭绕于身的金色雷霆宛如能够踏破万军。

这一次不仅仅是单纯剑与剑的激烈物理碰撞,还有那对在他背后实质化凝结的金色羽翼,堕落人格的四只手臂不再具有优势,他的双翼同样也能作为致命的剑刃。

在增添了神圣金色的火树银花绽放中,伴随着一声痛苦却又带着有悖常理的狂喜的尖叫,路明非身后那对金色羽翼锋利的末端找准时机弹开了刺来的双刀并切入洞穿了堕落人格的双肋,紫罗兰色的血液喷涌溅出。

路明非发出一声怒吼,双翼切断了堕落人格的双臂,对方没时间去品尝痛苦带来的刺激,抓着骨剑的那对手臂飞速地抓住刚刚掉落的双刀,以闪电般的迅捷穿透他的鳞甲刺入他的身体!

剧烈的痛楚,以及……两把弯刀内灵魂的哀嚎与惨叫声!

将活人活生生地做成武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是色孽追随者们的疯狂亵渎行为之一,路明非强忍痛楚,左臂炼金义体拳头蓄力爆发,以击穿邪火牢笼的力量轰在堕落人格的头颅上将其庞大的身形整个轰飞了出去。

随后他立即将两柄亵渎的弯刀从肩头上拔出接连打碎,以让其内部的灵魂得到安息。从先前那些不堪入目的亵渎记忆来看,这个人格在堕落后把自己幻境中的父母做成了这丑陋的武器。

必须以帝皇之名将其彻底净化……还有背后蛊惑他的恶魔们!

怒火如火山爆发喷涌的岩浆,一道金色闪光逼近了还没稳住身形的堕落人格,如今异变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对手臂与武器,现在轮到路明非占据上风了。双翼刃面划出眼花缭乱的轨迹在对方紫色的丑陋躯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痕,痛苦本身开始盖过了痛苦带来的另类刺激,尤其是在那把龙牙巨刃轰鸣着将堕落人格的蹄足斩断之后!

“审……”

堕落人格想要大叫,挥舞苍白骨剑劈下准备爆发那种毁灭性的力量,但被实质化的交叉双翼挡住并卡死,难以再进分毫;同时缠绕金色光芒的义体手掌如枷锁般锁住了他的脖颈。

隐约间,路明非听到了女孩低低的哭泣声,眼前闪现过一个男孩无助地抱着干枯的女孩大哭的画面,愤怒根本无法压抑,爆弹枪口直接从义体手臂弹出,炼金肌肉纤维束涌动着鎏金般的光。

充能过载!爆弹十连轰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

堕落路明非的嘴巴连同那条细长的舌头一起被近距离爆发的爆弹轰了个稀巴烂,他短时间内再也发不出那种扰人的、代表各种情绪的叫声了。

而路明非更想让他长时间、永远地闭嘴,不给他有任何说出遗言的机会。于是滚烫的义体手掌扣住了他那还算完好的上半个脑壳,名为理智的炼金巨刃劈入他的脖颈,细密的龙牙锯齿发出咆哮的轰鸣,疯狂地咬合切割这具丑陋堕落的躯体,在头颅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就被路明非一拳轰碎成腥臭的血雾。

这个被色孽大魔腐化、堕落的人格被终结了。

在击碎那把苍白的骨剑,让那个女孩得以安息之后,路明非又挥动起理智,在堕落人格的那半幅躯体上宣泄自己还未熄灭的怒火,圣血天使军团的艺术剑技、恸哭者战团的屠虫剑技,亦或者毫无美感单纯是暴怒的胡乱挥砍……

直到那半副亵渎的躯体爆作漫天的紫色血雾,路明非感觉到周围的景象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熟悉的、久违的寒风呼啸声在耳边响起,伴随刺骨的严寒将自己笼罩。

他喘着粗气抬起头来,四处观望,只有黑暗与在黑暗中翻滚的花白雪花,那座亵渎的血肉大厅消失了,那些被腐化污染的尸体也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自己身后那双金色的羽翼仿佛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么?”

他看了一眼雪地里、自己手里的理智以及身上沾染的紫色脓血。很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