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顿悟

楚俊昊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方才醒来,这是自父母去世之后睡的最足的一次。穿好衣物,也无心修炼,正好腹中饥饿,于是就去到灵舟内设置的餐厅就餐。

耳听周围之人交谈,方才知道,灵舟已经飞行了八天时间,今日正好是第九天。

灵舟处在万丈高空,除了修炼便无所事事。楚俊昊此时无心修炼,只好踏出舱室,到甲板上逛逛。毕竟,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身处万丈高空是个什么感觉。

偌大的甲板上,只有零星的十数个弟子,或打坐修炼,或二三成**流,或举目远眺观赏浮云。

楚俊昊的目光透过灵舟防护大阵的光幕,只见灵舟之外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灵舟穿过一个又一个云朵,气流引动使得周围白云一阵变换。偶尔也有飞鸟从旁掠过,都是一些低阶凶兽,也不敢犯灵舟分毫。

楚俊昊缓缓走到灵舟右侧,透过云雾隐约可见脚下的卧龙江奔腾怒啸,越往上游江水越是湍急,隔着万丈高空也能听见巨大的轰鸣声。卧龙江畔崇山峻岭,有如神僧坐佛的,也有如宝剑冲天的……玲珑娟秀、巍峨雄壮、沉稳大气的各不相同。卧龙江依山势而下,忽而如瀑布倾泻,忽而又环绕山体折返半圈,忽而又似灵蛇蜿蜒曲折……

楚俊昊一阵感叹,大自然雄伟壮观的魅力果然非人力可比。但是修士却不同,竟然能够做到逆天改命,硬生生与大自然抗衡,与老天挣命。

转念一想,又想到昨天季涛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剑意威压。就那么一丝一毫的气息,便能让自己感觉如负千万斤大石压身,动弹不得。那一刻,季涛整个人仿佛一把开天辟地的巨剑,更像是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峰。而自己就像是山脚下小小的一只蚂蚁,高峰吹过一阵微风就能把自己掀飞,掉落一个小石子就能把自己砸得粉身碎骨。

再次看向群山,忽然有种别样的感觉,似乎那些山峰又不是山峰了。那直插云霄的,是剑!那沉稳大气的,是刀!那孤傲独立的,是箫!那光秃秃圆润的,是木鱼!那连绵起伏的,是折扇!总之,山已经不是山了。

此时,楚俊昊眼神涣散、神情迷茫,缓缓转身向着灵舟左侧走去。口中喃喃自语:“人是人,山是山,剑是剑。人非人,山非山,剑亦非剑。人是山亦是剑,山是剑、剑亦是山……”张着嘴还待念下去,可是却像喉咙里卡住了什么东西,想说却说不出。或者说,潜意识里,下面应该还有话能说出口,可偏偏不知道说什么了。

楚俊昊沉浸在思考中,差点一脚踢到一个闭目打坐的弟子,险险从其身后而过。那打坐的弟子浑身一抖,全身巨颤,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压力压的自己气血翻滚。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使得他全身汗毛倒竖,赫然睁开眼,想也没想的往前一个驴打滚,翻身而起,惊恐的看着楚俊昊。只见后者全身灵气内敛,但有一股剑意气势慢慢溢出,剑意越来越强,可又似非常不稳定,不停波动。

唰唰!季涛和忌机道人瞬间出现在甲板上空。当两人看到楚俊昊的情形时,同时大吃一惊。季涛虽知他是剑修,却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如此情形之下就感悟剑意。忌机道人更是惊喜交加,还带着几分惋惜,此子剑道天赋不输自己的徒儿李天鸿。

季涛迟疑片刻,对甲板上的所有人暗中传音道:“全部退回船舱,所有人不得打扰他。”

甲板上的十多人忽听脑海中惊雷般的声音,急忙向船舱退去,不敢有半分停留。因为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意,似乎只要有人敢违逆,迟疑那怕一吸的时间,便会受到严重的处罚,甚至丢掉性命。

在退回到舱室时,有几双眼睛牢牢的将灵舟左侧的那道身影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其中一个是略带妩媚的美丽少女,一个是穿着朴素的小胖子。最后一个,赫然就是那个从打坐中惊醒的,身负炼气十层修为的大汉。

楚俊昊现在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他正皱着眉,一边低吟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灵舟左侧,放眼望去,远处正是那万山湖,华夏界面最大的湖。湖面数百里方圆,甚至更宽更广。其中岛屿遍布,山峰无数。极目远眺,碧绿的湖面平静如镜,湖中似乎有岛和山峰的倒影。岛屿和山峰又好似一颗颗棋子,或者如夜空中点点繁星。让人觉得这湖水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也像是广袤无垠的虚空。也不知是岛屿、山峰在湖中,还是这湖水在群山之中。

楚俊昊反复低吟:“人是人……人非人…人是山是剑,山是剑,剑亦是山……山峰雄伟阳刚,湖水纤细柔弱……”在重复了几次后终于又断断续续接着念叨了几句,“山峰欲断流水,流水欲开山峰……山峰断了流水还是流水断了山峰?山在湖中,湖亦在山中!”

楚俊昊又重复着念叨,自己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脑海时不时中地响起九转金丹术的总纲秘诀。终于在念到山是剑,剑亦是山时,话锋一转,接着道:“剑是剑,剑非剑,剑亦有剑亦无剑。道是道,道非道,道亦有道亦可无道……道生一、生二、生三,三生万物……剑亦可为道,剑同样可生一、生二、生三,乃至万剑……”身上的气势在反复重复这段话时,不断地在攀升,剑意越来越浓。

忽然话锋又转,接着又回头念道:“山峰雄伟阳刚……山在湖中,湖在山中……一刚一柔,一阴一阳,阴阳旋转,刚柔并济………”到此时,楚俊昊方才将九转金丹术总纲心法领会贯通。

轰!跟着他的话语,丹田气海内灵气翻滚,整个灵舟阵法聚拢的灵气全部疯狂向楚俊昊涌来。造成整个灵舟震动,所有弟子全部从修炼中惊醒过来。

一时间,修为高一些的弟子纷纷飞掠而出。

季涛暗中喝止,心中暗道:“竟然领悟到了道生万物、一剑化万剑的境界,没能继续领悟万物归一、万剑归宗的境界,确实有些可惜。”转头对忌机道人说道:“命所有筑基弟子共同维持灵舟阵法运行。前方好像快到迷雾深渊了,灵舟向左绕行。”

忌机道人自去安排一切事宜。

楚俊昊此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庞大的灵气灌注到全身每寸肌肤,运转大周天后回归丹田。丹田的面积不断增加,虽然缓慢,可也肉眼可见的增长。感觉到实力的增加,全身气势磅礴,剑意纵横。背后巨大的剑身,也不停抖动,似乎要挣开束缚,一飞冲天。

此时的楚俊昊依然还处在朦胧状态中,又缓缓走到了甲板最前头。虽然有阵法保护,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风,但是耳边风声呼啸,震耳欲聋。

在这种只闻风声却感受不到风的情况下领悟修炼,楚俊昊还是头一回去感受风。这情况很怪异,楚俊昊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神剑十三式中的破浪式。脑海中不停的演练着这一招,每次挥剑都会带着一股无形的风。

楚俊昊脑海中念叨着:“破浪式、破浪式……剑、风,剑为风、风为剑,一剑破巨浪,断水无情……”

轰!楚俊昊全身衣物无风鼓荡,一股无形之力,飘渺如风,从其身上散发出来。楚俊昊抓住灵舟船舷,将身体探出阵法之外,去感受大自然中真正的风。

他的动作,看的所有人一惊,却没人敢出声制止。此时,灵舟向左转向。楚俊昊索性翻身出了灵舟阵法,站在了灵舟最前端凸出来的那数尺边沿上。将整个人完全融入这风的世界中,就好像他本身就是这风之子。身后包裹严实的剑,也阵阵颤抖,发出呜咽的声音,也像及了风声。

突然,灵舟在空中一顿,猛的向右侧方向快速坠落,并且向右倾倒,险些就要翻转倒扣而下。

登时所有舱室内的弟子都惊恐莫名,也有几道身影快速冲出,易风就是其中之一。

季涛暗道一声不好,飞身进入了那间独立的舱室,快速甩出无数上品灵石,命令那些控制灵舟的弟子:“全力开启阵法,向左打死方向,全速前行。”交待完后,连忙飞出灵舟之外,凌空飞行,大声吩咐道:“所有人全部回到舱室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楚俊昊险些掉下灵舟,好在虽然处在顿悟的状态,也没忘抓住船舷。此时也是彻底惊醒过来,准备翻身进入灵舟内。

忽然,一眼瞥见下方一处迷雾上方,隐约有一团金光闪耀。心中正暗自嘀咕是什么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差点将他带飞出灵舟。整个灵舟也顿时加速向那一团金光坠去。

易风正准备退回船舱,猛地看见楚俊昊单手挂在灵舟外面,岌岌可危。当下想也没想,快速奔了过去,准备把他拉上来。

一旁的忌机道人吓了一跳,急忙凌空跃起,手上拂尘甩将出去。那拂尘丝猛长数尺之长,缠住了易风的腰。忌机道人手腕轻轻一抖,便将易风倒甩而回,稳稳当当落回船舱内。

忌机道人疾言厉色道:“胡闹,如此危险,你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去。”言语中七分责怪三分担心。

此时,楚俊昊再也坚持不住,无奈被迫松开了抓住船舷的手。被吸力强行拉出了灵舟,径直向那一团金光飞去。

易风回头瞥见,大喊道:“忌机长老快救楚兄弟。”

忌机道人拂尘再次甩出,缠住了楚俊昊的右腿,但是无论如何用力也没办法将他拉回来。心中登时一惊,看向下方的迷雾深渊,暗道:“自己是元婴大修士,下面是什么东西,力道既然能与我抗衡。”

那边,季涛凌空飞行,大袖连番挥舞,终于将倾斜的灵舟扶正。回头再看楚俊昊那边,却见楚俊昊的身体兀自向那迷雾深渊处坠落。那忌机道人试图强行救人,被一道带出了灵舟。

季涛心中有数,迷雾深渊三千丈方圆大小,上空有禁空阵法,但是没有人能发现或者看出这阵法的门道。曾今无数人想一探究竟,最后都是有去无回。

但是,灵舟提前绕道,并没有进入禁空阵法内,是不会无故坠落的。那么问题只可能是迷雾深渊上空漂浮的那一团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