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乱象
夏姜望着谷雨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不觉站了好久,前一刻她感觉这个少年有许多话想要对自己说,没想到最终却是一个约定,但聪慧如她却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青龙湖啊...”她默默地念了一句,脸色又恢复了往日里冷冰冰的样子,转过身时石云已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了。夏姜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直将石云盯得两股战战,畏缩着上前:“小师妹,师兄一时为银钱迷惑,终酿下踏天大祸,念在你我昔日情分上,你可千万要救救我。”夏姜向屋内瞟了一眼:“从此刻起,你务必要说真话,不得有丝毫隐瞒,这样我才知道该如何帮你,至于能不能救得下我会尽力,但却不能保证。”石云苦涩地点点头,便将邹念文以金银相诱令其豢养毒虫的事情详细与夏姜说了,夏姜气道:“你糊涂啊,既然知道夹神蛊危害极大,为何还要轻信他人以致今日后果,那邹念文阴毒可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石云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害怕屋内的捕快发现,压低了声音忏悔道:“我知道错了,现在我都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无数人浑身是血向我索命。”“罪有应得!”夏姜气道。石云离开东壁堂之前十分疼爱这个小师妹,夏姜气归气,但办法仍是要想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研配出药方将功赎罪,董伯伯并非顽固迂腐之人,再加上我从中说情,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石云点头如鸡奔碎米:“正是,若他不答应你就去求那叫谷雨,”他竟然给夏姜支起了招:“我看那小子迷你得紧,只要你开口求他,再让他去求他师傅,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夏姜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羞恼地看着他,石云讪讪地住了嘴,干笑两句便不再说话了,夏姜想了想道:“你方才说小秦捕快不应该这么快醒来,是如何判断而来?”说回到石云的老本行,他的神情迅速转换,想了想这才道:“你有所不知,这夹神蛊毒性也并不是一向如此强劲,而是随着幼虫的出生和扩张规模不断减少,我猜测这毒性很可能来自母虫的体内,但它却无法释放毒性,只能通过产下幼虫向后代传递,在传递的过程中毒性逐次减弱。”夏姜点点头:“所以说小秦捕头是第一个中蛊之人,毒性也最为猛烈。唔...那说不定是他体魄强健,率先醒来呢?”她提供了一种假设。石云道:“这不是寻常的伤寒,岂是体健便能抵挡的,况且那小秦捕头顶多算作健康,离真正的健壮相去甚远,绝不会是这种原因。”夏姜道:“那怎么办?”石云道:“眼下再无他法,只能再观察一段时间。”他有个不太确定的猜测,但能够支持他的观点的迹象还未出现,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还是决定隐下不说,况且他是真的希望秦广胜确是因为自身条件战胜蛊毒,这将会打消他对亲手研制的药方的顾虑。昏暗的大街上,凡是能在大街上走动的无不形色匆匆,肃杀且诡谲的气氛充斥在街头,大街小巷中涌动着不安的情绪。街角中忽地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几十人打着火把杀气腾腾地直扑这条街上最显眼的那家粮店。“就是这一家,想活命的弟兄们抢啊!”伴随着一句嘶吼,这几十人面露狰狞,发疯般地冲向店内,紧接着店内响起惊慌的声音:“你,你们是什么人...啊!”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大呼小叫:“快搬走!”“别抢别抢,说好了大家一起分的!”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远处忽地奔来一队官兵,黄自在率领着十余名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将粮店围住,店内众贼眼见对方全副武装,发一声喊四散奔逃,黄自在扬了扬手中的钢刀:“给我拿下,有敢反抗者就地正法!”暴民在训练有素的官兵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战斗在一开始便即结束了,黄自在走入店中,店内已是狼藉一片,粮食白花花地洒在地上,通往后院的门口躺着两人,黄自在手持火把凑近了细看,两人一男一女,皆是白发苍苍,看起来是老两口,脑后鲜血汩汩而出,早已断了气。黄自在忍不住怒火,暴喝道:“谁干的!”暴民分成三排跪在地上,在军卒的控制下全数耷拉着脑袋,听见黄自在的质问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排的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心虚地抬头,正撞上黄自在怒火熊熊的眼睛,吓得一哆嗦。黄自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右手攥紧刀柄,刀尖上扬指向中年男子的咽喉,男子吓坏了,带着哭腔解释道:“官爷,我们不是坏人,本是坊间的平头百姓,疫病一来商家纷纷关门,我们这里又不是乡村,没有储存的苞谷之物充饥,家里老小只能坐等饿死,我们也是别无他法,出此下策,还望官老爷谅解啊!”黄自在阴沉地道:“那为何击杀两位老人家?”中年男子流下害怕又悔恨的泪水:“两人见我们抢粮于是便出手阻拦,我情急之下动了家伙。”黄自在气道:“混账东西,你想活,便绝了别人的活路,老人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也忍心加害,来人啊,将一干人等全数带回兵马司!”“有!”身后军卒一拥而上将暴民绳捆索绑,这些人确实不是歹人,面对官兵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那中年男子落在最后,不时地回头看向黄自在,眼见已到门口,他忽然鼓足勇气道:“官爷可否将这粮食送到小人家中?”黄自在皱起眉头看着他,男子急得两眼泪流:“我家中有老母妻儿,已一天没有进食,再饿下去怕是要出事了。”身后的军卒推了他一把:“赶紧走。”“慢着!”黄自在叫住了他,他看着男子惶恐的表情,心中忍不住一酸:“我会送过去的。”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谢谢官爷,谢谢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