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诡辩
叶擎苍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非常诧异。
他非常欣赏李长风。
在他看来李长风表面上行事鲁莽，实则聪慧之极，更不是那种蛮横无理之人，其中必有蹊跷。
他一向都把精力放在军中，从不过问各大势力之间的争斗，此时却不由得起了兴趣，令人关注起来。
冯去疾得知此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他自然对皇族和八大世家之间的矛盾了如指掌，暗中一直也在维系两大阵营的平衡。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非常担心会点燃皇室跟八大世家的战火，让整个天下都陷入动荡之中。
“九皇子殿下，现在还不是时候啊，您为何不再隐忍一下，等您上位后国富民强后再动手？”
冯去疾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一阵担忧之后，他想到李长风之前种种匪夷所思的作为，脸上又逐渐露出期望之色。
“九皇子殿下屡次创造奇迹，也许真的能帮助陛下打掉八大世家，还大乾一片朗朗乾坤也说不定啊！”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李长风，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避免早朝时没精神，早早就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长风精神抖擞的来到宣政殿。
如今他正如日中天，虽然正面硬刚赵家让诸多大臣觉得他前途堪忧，但却没有一个大臣敢轻视他。
所有大臣都上前热情的打着招呼，同时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结果却发现他竟然丝毫没有担忧之色，热情回应着众人，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刑部尚书宋德馨没有上前打招呼，远远的看着李长风神色复杂，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
乾武帝驾到，群臣朝拜。
礼毕，乾武帝环顾众人一圈，在李长风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语气平淡的道：“诸位爱卿可有事奏议？”
话音刚落，宋德馨出列躬身道：“启奏陛下，臣要弹劾九皇子殿下目无国法恣意妄为，有损皇族颜面，当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群臣没有哗然，早有预料。
乾武帝目光闪动，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李长风，语调提高了几分，问道：“哦？卿家何出此言？”
宋德馨：“陛下，微臣昨日收到诉状，九皇子殿下派人夜烧赵家诸多产业，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大乾律，纵火烧毁官私房屋或财物者，关牢中三年；损失价值达绢五匹者流放两千里；价值更高者，当斩首示众！而九皇子殿下给赵家造成的损失，达到了数十万两之巨！”
说到这里，宋德馨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不少，慷慨激昂道：“臣为刑部尚书掌管天下刑法，如果视若无睹，岂不辜负了陛下和天下百姓？故此，微臣冒死弹劾九皇子殿下，请陛下定夺！”
说完宋德馨长跪不起。
乾武帝面无表情，语气淡漠的道：“既然九皇子造成了数十万两之巨的损失，爱卿为何只将其其贬为庶民，而不是直接斩首示众？”
瞬间，宋德馨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乾武帝生气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由不得他。
他自然不敢真的就把李长风彻底整死，这样他也活不了，乾武帝迟早都得灭了他，得给自己留有余地。
宋德馨拱手道：“陛下，九皇子殿下治理商州水患，又发明彩票充盈国库，如此大功一直未曾封赏，功过相抵贬为庶民，惩戒一番便可。”
说到这里，宋德馨咬了咬牙，又补充道：“当然，九皇子殿下须亲自向赵家道歉，如此才可法外开恩！”
听到这里，乾武帝眼中杀气一闪而逝，李长风则眯起眼睛瞅了宋德馨一眼。
宋德馨虽然心中惶恐，但也知道拿大乾国法压乾武帝，即便他是九五之尊，也不得不服软。
除非作为皇帝的他想带头罔顾国法，失信于天下。
孰轻孰重，他相信乾武帝自己会掂量。
乾武帝不置可否，又问道：“其他爱卿，对此事如何看待？”
话音刚落，李继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宋尚书所言极是，为了维护我大乾律法的尊严，必须惩戒九皇弟才是！”
听到他的话，乾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李长风则冷冷的看了李继一眼。
落井下石是吧？
这笔账本皇子记下了。
紧接着，更多的朝臣站出来力挺宋德馨的话。
“宋尚书刚正不阿着实令人佩服，其处置方式微臣以为非常妥当！”
“律法乃是治国之本，如果不惩治九皇子，上下效仿，这大乾的天下岂不是要乱套？”
“古人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子？”
“贬为庶民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向赵家道歉，乃是应有之举！”
……
听到众人所言，乾武帝眼中怒色逐渐有些隐藏不住了，紧握着龙椅的手因为愤怒而抖动起来了。
这些被赵家收买的朝臣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哪怕是李继那么说他都没那么生气，因为他们本身就有仇怨。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竟然还有几位一向不怎么参与朝政的皇子，也都纷纷出言表示同意。
朕半生征战天下，一身傲骨从不卑躬屈膝，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些个没骨气的废物儿子？
堂堂执掌天下的皇族子弟，竟然向一个世家道歉，难道他们就不觉得丢人吗？
八大世家竟然把皇室都渗透到了如此程度，岂能不怒？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涌上乾武帝心头，他暗自下定决定，必须加快除掉八大世家的进度。
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迟早他这个皇帝都会被架空，他的继任者甚至可能会成为一个傀儡。
这种事情，绝不能出现。
李长风也有些吃惊，没想到八大世家之一的赵家，竟然在朝堂上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要是八大世家联合起来，那得何等恐怖？
如此威胁必须想办法除掉才是。
李长风神色平静的看着每一个表示赞同的人，记住了他们的姓名和官职。
让他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大皇子李承业竟然像是睡着了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赵家收买的大臣都说完了，乾武帝面无表情的看向李长风：“长风，对于刑部尚书宋德馨的指证，你有何话说？”
面对这种看起来貌似无解的困局，乾武帝非常好奇李长风会如何破局。
“父皇，他们是在污蔑儿臣！”
李长风面露愤怒之色，指着刑部尚书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是非不辨的老货，肯定是收赵家的好处了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本皇子差人是去追杀刺客的，那些刺客为了逃命故意点燃房屋制造混乱，却说本皇子刻意焚毁赵家产业，伱居心何在？！”
刑部尚书宋德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冷的呵斥道：“九皇子殿下，此事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任你如何花言巧语都没有用！”
李长风没有理会他，又连续指了几个刚刚弹劾他的大臣皇子，也是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大乾的蛀虫，也都收了赵家的好处是不是？你们罔顾国法，有何颜面在朝为官？”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像是炸开了锅，纷纷出言斥责李长风。
“殿下此言何其荒谬，说微臣收了赵家好处，你有何证据？”
“老臣一身清白岂容你如此诋毁？”
“下官自问从未荒废政务，更没有搜刮民脂民膏，殿下你凭什么说我是蛀虫？”
“殿下你倒是说一下，老臣如何罔顾国法了？”
……
就是乾武帝，听到李长风的话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凡是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浑话，除了授人以把柄，还有什么意义？
乾武帝有些恼怒的呵斥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休要乱说！”
李长风点了点头，然后冷冷的看了宋德馨和弹劾他的那些官员一眼，嗤笑道：“要证据是吧？告诉你，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宋德馨嗤笑道：“殿下这是在开玩笑吗？”
李长风冷冷一笑：“既然你觉得本皇子是在开玩笑，那么赵家的人说话的，就不是在开玩笑，能算作证据了？”
“赵家被焚毁的产业都有目击者在场，他们亲眼所见，实打实的证据，岂能说是在开玩笑？”
“按照你的逻辑，那么我的人也亲眼看到赵家给你送了大量白银，也给其他弹劾我的大臣送了银子，也算上是实打实的证据了？”
“你都说了是你的人，他们的话岂能算作是证据？”
李长风冷冷一笑，大声质问道：“宋尚书，你敢说你口中那些所谓的目击者，不是赵家的人？”
宋德馨额头当即冒出些许冷汗，气急败坏道：“你……你这是在诡辩！”
李长风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当然是在诡辩。
在这个没有监控，案发深夜，只有施害者和被害者，没有第三方证人的情况下，事实到底如何，还不是由着双方由着嘴说？
这便是李长风的底气。
即便知道他在诡辩，却也无可奈何。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