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一个明知结局,又无法自拔的故事!(八千字章,求月票!)
前一段时间,刘振洋其实是听到过农影出品的这一部的。
毕竟农影研究院和荣影集团的办公大楼就隔了一条街,农影那头在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中,借用了很多老荣影厂的库存道具,折腾的动静挺大。
通过集团里一些同事的闲言碎语,刘振洋也影影绰绰的听说这部片子公开了剧本,在线征集网友的建议进行拍摄。
可问题是,所有的同事包括公司内部的几个制片人谈起这事儿的时候,都是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啊!
而且刘振洋虽然是搞电影的外行,搞经营却是实实在在的内行。
大部分时候一个电影的剧情如果不行,就会狂吹什么细节和制作过程中的艰辛。
而一般来说,这种过度营销制作过程和细节的影视作品,最后的成片效果都很拉胯。
众所周知;一部好的影视作品,最重要的内核永远都是故事。
所有的技术手段,都是为了如何讲述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而服务。
所以在刘振洋看来,这部电影注定是一部扑街的烂片。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剧本的故事太“众所周知”,它一丁点的新意都没有,一丁点的悬念都没有,几乎这个片名叫出来,观众就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就这样的题材……这特么在线的四万多人都是谁啊?
得无聊成什么样,才能看这种内核的主旋律网大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刘振洋接过了制片梁永军递过来的凳子,坐在了电脑屏幕之前。
此时,屏幕中的剧情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幕;
完成了剧情背景的交代和黄记光这个故事主角状态,镜头随着他的视角进入到了阵地坑道。
相比于外面的战壕交通道,这里阴暗压抑。但是对于战士们来说,这没有窗没有光,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坑道,却是难得可以放松的地方。
昏暗的油灯下,从阵地上下来轮休的战士们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有的在为战友理发,有的在缝着军装上的破洞,有的窝在角落在补觉,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侃着大山……而回到了坑道的黄记光,则是趁着时间,给家里写起了信。
准确的说,是在战友的帮扶下给家中回信。
“娘,儿子近日接到来信,知道家中安康。虽然我这里目前有少许困难,请娘不要担忧。想咱在封建地主压迫下,过着牛马奴隶的生活,现在虽有些困难,是能够度过去的。然后……还是老样子,幸福的日子还在后头。你还想写点什么?”
听着战友念着已经写下的回信,不识字的黄记光放下了擦拭着冲锋枪的破布。
“再帮我问问家里土改没有。哥哥嫂嫂生产怎么样,还有小弟……小弟怎么样。我娘还说啥子了?”
“哦、你娘问你仗是不是快打完了,问伱啥时候回。”
“啥时候回……”
中国式父母的关怀永远如此,明明这辈子都挂记深爱着自己的子女,但唯独一个“想”,一个“爱”却从不提及。
信中的挂念仿佛是一把抓心的钩子,将读信人的思绪拉回了家乡;
那是他在验兵入伍后在家里呆的最后一个晚上。
半大的弟弟在唏哩呼噜的喝着米粥,瘦弱而慈祥的母亲在小口小口的嚼着硬馍。
“吃啊,怎么不吃?”
“部队要我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先去三台县的十五军营地,然后转去东北,最后再去朝鲜。”
母亲咀嚼的动作僵硬在那一刻,木桌上的烛光在她因瘦弱而显得很大的眼睛里闪动着。
一同闪动着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其中主要的成分是不舍和没有分别就已经开始的牵挂。
僵硬的咀嚼,在长达几秒钟的沉默后才得以继续。
然而这种咀嚼在此时此刻,已经脱离了动作原本的作用。不是为了细碎食物,而是压抑哽咽。
“参军光荣……”
老母亲放下筷子,将脸别了过去。
“参军光荣……”
慈母的背影在眼前浮现,然而现实的景象,却是坑道中疲惫的战友和克制着呻吟的伤员。
“这仗肯定还没打完……”
轰……
坑道的颤动,闷雷般的炮响,划破了坑道内这难得的宁静。
看着坑道上方簌簌落下的灰尘,青涩的战士扣上了军帽,拎起了擦拭好的冲锋枪。
“告诉我娘,我得立了功再回去。不立功,不下战场。”
拎着冲锋枪,那穿着略显宽大而不合身的身影走到了坑道的出口。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冷月寒星笼罩的战地,阵阵炸雷撕裂天空,轰隆炮声连绵不断。
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甘岭阵地,成串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
炮弹的尖啸,闷哑爆炸声在山谷中回响不息。
看着那真实到了极点的特效弹道,以及夜色中道道爆闪和被冲击波荡起的尘云,制片工作室中的几个制片人默默地看向了屏幕正前方的刘振洋。
紧紧的盯着屏幕中那炸裂的战场场景,刘振洋默默地点了根烟,看向了互动区里不断刷新出来的网友弹幕。
“我焯!我焯!艺术,这是真正的艺术啊!”
“狗日的荣影集团,为毛就给批三百万的制作费用?给他钱,让他们拍!让他们拍啊!”
“这个背影,结合这个战场全景展现,震撼我妈一整年!恍惚中,我特么以为在看好莱坞巨制!这是真真正正的把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啊!三百万的制作费用能整出这样的活儿,制作团队牛逼!”
“妈的荣影集团你们要穷死了吗?这么多年荣影出品了多少烂片?唯独这一个像样的还搞了个网大!管投资的怕是都在吃屎!”
看着网友们刷到飞起的评论,刘振洋只觉得一股绿气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头顶!
一瞬间,苦主在大街上碰到老婆用自己的钱给黄毛买礼物,还被黄毛嫌弃骂自己钱没给够的复杂心情,在刘振洋的心中油然升起……
妈了个巴子!
这特么花的都是老子批的款拍出来的,你们不花钱在看,还要骂老子?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片子好看吗?”
这么想着,刘振洋转过了身。目光中带着苦主的怒气,看向了公司的几个制片代表。
“呵呵哈……”
“额姆……咳。”
面对刘振洋的质问,几个制片代表将目光一阵躲闪,然后尬笑了起来。
“其实也就那样吧……”
“对,剧情老套,故事缺乏悬念,从开篇到现在一直都靠着战争场面唬人……”
见刘振洋不善的面色,几个制片代表纷纷咧起了嘴。
“就是一般人不太拍的出来……”
就在刘振洋舒了口气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
……
在苦主……不是,是刘振洋的窝火中,的故事线仍然在继续;
1952年10月14日,5时44分,“联合国军”美第八集团军步7师,鸡雄山,甘凤里,城柱岘,千佛山四个炮兵阵地,集结M1A1式155毫米榴弹炮,M1式8英寸榴弹炮,M2A1式105毫米榴弹炮等四百多门火炮,向上甘岭597.9高低发起猛烈轰炸。
随着数以吨计的炮弹如狂风暴雨般落在597.9,所谓的摊牌行动正式打响!
如冰雹般密集的炮弹顷刻间将597.7高地的地面工事摧毁殆尽,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负责防守阵地的连队躲进了北山的1号坑道。
然而大口径炮弹的狂轰滥炸,让即便躲入坑道中的志愿军战士,仍然受到了严重的战斗减员。
爆炸产生的剧烈冲击波席卷着一切,躲在坑道内的战士也并不安全。他们的耳膜被撕裂,靠在坑道墙体上内脏被震碎,坑道的局部塌方将一整个班的战士瞬间掩埋。
空气在激荡,尘土在飞溅,在无情的炮火之下,人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蚂蚁,在狭小的坑道内承受着雷击般的洗礼。
然而对于这只被炮弹洗礼的战斗单位来说,最致命的打击除了战斗减员之外,还有通讯的阻断!
“李庄李庄!我是张庄!听到请回答!!!”
“李庄李庄!我是张庄,听到请回答,请回答!!!”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六连的指挥员耳膜流着鲜血,看着一个个咬破了嘴唇的战士被冲击波震伤倒地,发着变了调的嘶吼。
然而地面阵地上,通讯线早已被无情的炮火所炸断。
“张庄张庄,我是李庄!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与此同时,135团的团部坑道内,即便远离主要炮击地,坑道内仍然被震的土壤纷飞的团指挥部也正在试图联系597.9。
然而电话无法接通,派出去联络的通信员一个个杳无音讯,通过猛烈地炮火预判敌人即将发起大规模进攻的团指挥员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快救人!急救包!快!”
一片尘土飞扬中,团部的最后一个通信员被战士七手八脚的抬回了指挥部坑道。
和营长指导员来团部开会的黄记光,此时也被炮火困在团指挥部。
看到伤员,他赶紧将冲锋枪背到了身后上前帮忙。
然而当他按住那通信员的伤口时,发现自己的同志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片被震耳欲聋的炮火笼罩的沉默,在团指挥部中弥漫着。
看着那双腿被炸断,身上的军装被炸成棉絮整个不成人形的通讯员遗体,团指挥员看向了身旁的众人。
“团里还有通讯员吗?”
“报告团长,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我去吧!”
英雄是什么?英雄也是平凡人。只是在危难之时,他们迈出了一脚。
在这个前线通讯阻绝的时刻,立功心切的黄记光迈出了那一步。
面对黄记光的主动请缨,团长询问了六连参谋长的意见,得知黄记光的专业技能过硬后,同意了他的行动请求,并下达了任务;
接通前方阵地的电话迂回线,如果不行,穿越敌方炮火封锁区,将“死守阵地,团里将会在天黑后对阵地进行补给和增援”的命令传达给597.9。
为了保证这一项任务的执行,营参谋长指定了黄记光的同年战友肖登良一同前往。
但是在二人出发之前,参谋长将二人叫住了。
“抽支烟。”
“参谋长,我不会抽烟!”
看着年轻的战士,参谋长面颊一阵抽动,将皱巴巴的香烟塞进了黄记光的口袋。
“那也拿着,这东西能止痛……情况我不用多说了,我们目前所有的通讯都已经被地方炮火切断,所以这一次任务的核心就四个字——建立通讯!不能接线就去597.9的前指,如果前指转移了?”
“就要把命令送到阵地上!”
“如果阵地也丢了呢?”
“那就探明情况,尽快回报!”
“对!”
听着黄记光的回答,参谋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定要见机行事,一切以建立通讯为目的,活着回来!继光,我知道你想立功,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咱参军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立功,而是为了把这场仗给打赢!”
面对参谋长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叮嘱,黄记光和肖登良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敬礼。
此时,哔站的弹幕已经沸腾成了一片。
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特别是学过老课本的观众都知道,黄记光就是在这一场战役中牺牲的。
看到画面中李有志扮演的黄记光和周原扮演的肖登良,跑步出了坑道冲向硝烟生起的方向,弹幕中一片泪目!
“不要去啊继光!踏出这一步,你的生命就开启了倒计时!呜呜呜,明知道故事的结局,可是我仍然希望他活下来……”
“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和为这片土地挥洒过热血的人,爱的深沉!”
“如此简单的剧情,却仍然看的胸中激荡。为什么?太厚重了!这片子拍的,有当年老八一厂的风采,平白的叙事,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无用剧情,却总能打动观众心里最柔软的那一根弦。”
“这部片子的导演和编剧应该都是老电影的爱好者,建议现在拍战争片的的导演和编剧也都多学学……很多东西不用过度去解释,也不需要用什么战场爱情或者美女来衬托什么。爱我们的祖国,是中国人出厂的设置啊!”
“前面说剧情简单的不客观、这片子的叙事很直,但一点都不简单!在信息化之前,野战电话线有两条;一条是最短距离的平直线,另一条是备用绕开主战场的迂回线。作为一个通讯连退伍老兵,我还是第一次在电影里看到过迂回线这个专业名词。看得出来,剧组是在这方面下了功夫的。”
“再补充一点,这部电影里面终于把政工干部的作用体现出来了!之前看过的几乎所有电影,表现我方政委指导员参谋长这类政工干部就只会喊同志们跟我冲,这是不对的。
我军的政工干部主要的工作,就是纠正战士的思想,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像刚才这段,参谋长提醒立功心切的黄记光,这就是典型的思想修正!知道为何而战,才是让所有对手都不明白的,我们的战士为何不怕死的真正原因啊!正是有我们的政工干部,我们的部队才是一支有信仰,能打硬仗的部队!”
哔!
收到惊艳值,50991点!
学校的剪辑室,听到耳旁的一声系统轻鸣,李有志扫了眼抖手的评论区。
看到一群网友此时翻涌的评论,他哼哼一笑。
倒是忍着啊,你们倒是别出声啊?
忍不住了吧?
这就对了嘛!
舒服了就要……不对,感觉好了就要说出来嘛!
你们不说出来,志哥听不到夸奖,怎么能得劲儿呢?
骚骚一笑,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了饭点,成功用作品撬开了网友们嘴巴的李有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上半部的剧情到这儿已经正式展开,从网友们的评价上来看,这部剧的口碑已经有了基本盘了。
干饭!
心满意足的放下鼠标,李有志走出了剪辑室。
他身后,那还在播放着的网页上,弹幕仍然在滚滚而动,黄记光的任务……也仍然在进行;
从团指出来,黄记光和肖登良沿着迂回线一路前行,很快就找到了断掉的线路。
但是当二人快速接通线路后却发现,在敌方猛烈的炮击下,电话线路的断点并非只有一处。
任务进行到这里,留在二人面前的路就只有一个——向579.9进发,用双腿用嘴巴,将团指的命令传达到前线阵地。
然而这一路,并不好走。
很快,二人的行动便引来了敌人的炮火。
在纷飞的破片和冲击波掀起来的尘土中,肖登良滚到了一处弹坑。
他眼睁睁的看着黄记光被一发炮弹掀起的破片所笼罩,但是那道瘦小的身影却在下一秒敏捷的钻进了弹坑中。
飞快的检查了一下黄记光的身上,看到毫发无损的同伴,肖登良咧开了嘴。
“幸亏你个子小!”
“说啥子?”
“我说,幸亏你个子小!验兵的时候你说的没错,个子小有好处!”
剧烈的喘息着,听着战友在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大声的调侃,黄记光咧嘴一乐。
在纷飞的沙土,和似乎炫富似绵延不绝不止何时方休的炮击中,他的目光迷离了起来。
验兵……似乎是好远的事情了……
“为啥子个子小就当不得兵?个子小好处多了!个子高了走路抗风,吃饭费粮,穿衣还费布,到了战场上连目标都显大……我是不知个子高哪儿好了。”
验兵处,因为个子小被刷下来的黄记光一袭辩驳,将一众验兵领导噎的哑口无言。
只有部队领兵的教导员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吃过苦吗?”
“我打小就挨饿受冻,吃苦不新鲜了。但是我知道,我们刚刚解放,如果美国鬼子来了,我们好不容易不用吃苦的日子就不在了。我们世世代代,还要挨饿受冻!我怕的是这个!”
看着这个目光坚毅的小个子,教导员沉默的笑了——这是一种默许。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执拗,黄记光如愿穿上了军装,接受了新兵的训练。
他被选为通讯员,第一项任务就是口令传递。教导员叫来排头兵,给出了“前方发现敌军一营,准备进攻”的口令。
然而在一通五花八门的方言传递下,口令到了队伍最尾的黄记光时,已经变成了“前方发现敌军一人,准备庆功”。
第二项任务是架设线路,部队上负责示范的标兵叼着电线,用麻利的动作爬上木桩三下五除二便接好了线路,来回用了不到二十秒。
可是到了黄记光,却只会抱着木桩乱蹬,用尽全力也难爬上去也一寸。
到了学习通讯理论的时候,不认字的黄记光看着教材就像是看着天书。教员在台上讲课,他在台下左顾右盼的发愁。
这下他才知道,通讯员根本就不好当。
晚上在被教导员叫出来单独加训时,跑的两脚发颤的黄记光看到了远处的炮火。
面对他想当个战斗员的想法,意识到他的退缩,将他带进部队的引路人,即将先新兵连开进战场的教导员给出了回复。
“不管做啥,都是为了不过回挨饿受冻的日子。多学点本事吧,不要往后退,要往前跑!”
教导员开赴战场前说的这番话,触动了黄记光。
他受过的苦,远不止挨饿受冻那么简单。他的父亲被地主用高利贷压死,他自己从小就被同村的地主欺压。他曾经因为没打扫干净牛棚被地主将脸压在牛粪上,曾经为了保护弟弟打死了地主家的狗,被逼着要给一只狗披麻戴孝守灵三天。
他不想再受那样的苦,所以他选择往前跑。
那双匆匆的脚步,促使他跑过爬不过的铁丝网,跑过那些听不懂理论知识,跑过比他两个叠在一起都高的木桩,跑过技能标兵的嘉奖,跑过新兵连射击第一的大红花……
点点滴滴的成长和荣誉在他匆匆的脚步中划过,画面也随着他匆匆的脚步转回了战场,跑过了敌人的炮火封锁。
匆匆的脚步,也让他在一处山坡上,遇到了曾经的引路人——新兵连的教导员,现在已经成为师部侦察营教导员的教导员。
教导员所在的师部同样和前线失去了联系,所有被派出探查的战友都没了消息,只有教导员捡回了一条命。
他神情恍惚的讲述着这一路的经历,还不忘给黄记光他们传授躲炮弹的经验——身体别着地,不然会震伤。脚别靠太近,不然会被弹片切断。
他忘了面前的黄记光和肖登良,早就已经不是新兵了。
随着教导员的加入,两人小组变成了三人小组,继续向阵地出发。
在前往上甘岭主峰的路上,战壕土坑里填满了战友的尸体。血肉残肢夹在碎石之中,每一具横死的尸体,在昨天还都是活生生的战友。
在这片尸体里,黄记光看到了曾经的熟人——那个曾经用二十秒完成了接线的技能标兵,15军45师135团的通信员。
也发现了尸体里的幸存者——很幸运没有受伤,但是却被炮击震出了弹震症,开始恐惧战场的赵克春。
带着精神受到创伤的战友,顶着敌方再度袭来的炮火,黄记光四人终于来到了597.9高地的二号坑道。
在和外界完全断绝通讯的这八个小时里,为了守住这最后的二号阵地,整个连战斗到了就只剩下了最后五个能动的战士。
面对山腰处再度发起了冲锋的敌军,指导员将回去送信的任务交给了肖登良,将精神崩溃的赵克春留在了坑道,带着黄记光顶了上去。
坑道外枪声如爆豆般炸响,手雷爆炸的冲击,在坑道内引发着阵阵回音。
这些声音,在赵克春的脑海里汇成了阵阵如恶魔咆哮般的低吼。
他蜷缩着,哭泣着,颤抖着……
直到一声“同志”,将他从战栗中拉了回来。
那是一个双眼被弹片炸伤,一只眼球已经漏出了眼眶的伤兵。
“同志,你也受伤了吧?”
靠在坑道墙壁上的伤兵在破烂的军装中一阵摸索,将一个雪白的急救包递到了哭泣传来的方向。
“我这还有……有一个急救包,你拿去用……”
看着那眼球挂在眼眶上都没舍得包扎的战友,再看到那崭新雪白的急救包,赵克春颤抖着嘴唇,捡起了地上的枪……
坑道外面的2号阵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战壕内已经没有什么武器制式的区分了,莫辛纳甘,取消了弹鼓的50式冲锋枪,加兰德八大粒,M1卡宾枪……己方的枪支和搜集到的敌方枪支混杂在一起,但是它们在此时此刻都有一个共性——缺乏弹药。
咔哒,咔哒!
M1911手枪发出了清脆的扳机声。
嘭!嘭!叮~
八大粒也用一声清脆的跳夹宣布它没有了存货。
哒哒哒……咔哒……哒,咔咔……
指导员手中的武器已经变成了烧火棍,而黄记光手里那只进了沙不断卡壳的50式,也在一阵紧急排障后打空了最后一发子弹。
美军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冲上了阵地。
一轮扫射,最后几个坚守坑道的战士身上爆出了一阵血花。
就在黄记光被一个冲上来的美军士兵缠斗在一起敌我难分的时候,一阵50式的爆响伴随着一声大吼,成为了阵地上的一块压舱石。
密集的子弹和突然冲出来的赵克春,将立足未稳以为阵地上还有后援的美军逼退下去。
然而一颗红色的烟幕弹,却被山坡上的美军伤兵悄然拉开。
嗤……
红色的烟雾缓缓腾起,看着天空中的一条抛物线,瘫倒在地上的指导员瞪大了眼睛。
“黄记光,赵克春,卧倒!”
嘭,轰!
一发迫击炮的炮弹,精准的击中了正在收拢敌人枪支的赵克春。
另一发,在指导员的面前炸响。
……
“亲爱的志愿军兄弟们,你们辛苦了!你们的阵地已经被三十万发炮弹摧毁,想想你们的家人,儿女,尽快放弃抵抗吧……这里有热水,有食物……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敌军劝降广播在鼓噪,坑道内的黄记光拿起着步话机的接地线,顶着满头的大汗,费力的将步话机的地线插进了坑道的山体。
“李庄李庄,我是张庄!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呼叫的声音在空旷的坑道中发出闷闷的回声,然而步话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继光……”
一声虚弱的呼唤,在坑道中响起。
听到那嘶哑而虚弱的声音,满身尘土和汗水混杂着鲜血,的黄记光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脚并用的跑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处。
手脚并用爬到教导员旁,黄记光紧紧抓住了教导员那血肉模糊的手掌。
看着指导员那血肉翻开的可怖面容,他鼻音重了起来。
“教导员,我在呢、”
“枪上的血,擦……干净、不然,用,用不了……”
“擦了,教导员,我都擦了。”
看着那从血肉中传来的叮嘱,黄记光拼了命似的攥着那只手,点着头。
眼泪随着汗水血水,从他颤抖的脸上落下。
“教导员,您抽烟吧,我给您点支烟吧。参谋长说,抽烟能止疼,抽了就不疼了……”
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半盒皱巴巴的“大生产”。
从里面掏出了一根,塞进了嘴里。
然而那盒和烟一起掏出来的火柴,已经被教导员的鲜血所染红了。
嗤……
一根,两根,三根……
一阵阵火星闪起又熄灭,直到眼泪和鼻涕将那只香烟打湿,也没有一根火柴能够燃起火光。
“别哭,军人哪有掉眼泪的……继光……”
在他压不住的啜泣声中,指导员将血肉模糊的手掌,按在了胸口,费力的将断掉的手指伸向了上衣兜。
然而,那衣兜里的信纸刚刚抽出半截,他的手就停了在那里。
看到那僵住的手,黄记光掏出了火柴盒里的所有火柴。
嗤……嗤……嗤……
湿润的火柴头不断地发出嗤嗤的轻响,直到最后一根用尽,黄记光才一把扑倒了那具已经流干了血的躯体上。死死的抓住那只僵硬的手,和那一封被鲜血染红的信。
“慧芳,见信好。不知近日家中一切可好,见你上回来信,吾儿已能独自走路,甚慰。至今未能见吾儿一面,甚为遗憾。我这里一切都好,请你不必过分挂念。如今后勤保障事宜,总部尤为重视,我们吃得饱穿得暖,慧芳,请你好好照顾家人照顾自己,不多谈了,就此住笔,相信不久之后,战事胜利,便能一家团聚。”
随着指导员的信,镜头横推。
另一个坑道中,回到团指回报的肖登良正在穿过坑道中的野战医院。
那里,宛若人间地狱。
一个个伤兵在呻吟,一具具遗体已将坑道的地面占满。
浑身沾满了战友鲜血的护士,正在将牺牲战友的家书整理出来。
“二姐,弟的战斗很是顺利,望姐不要挂念……”“姐姐,弟弟,见字如面。近来全家一切都安好吧……”
“妹,这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城市全部被炸完,我不敢想象这一切发生在家乡的情景……”“我连以一对二十四的兵员比例冲入敌人的阵地……”
“秀芝妹子,你的来信我已收到,给我很大的鼓舞和教育……”“王建国小朋友,你寄来的红领巾和信叔叔已经收到,得知你们在宽敞的教室里学习,叔叔感到非常高兴……”
“妈妈,见字如面……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镜头随着肖登良汗水淋漓的背影一路前推,掠过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那一张张染血的信件,在沉而缓的背景音乐,和那五湖四海的口音汇成的呢喃里,画面渐渐暗去。
,完。
抖手,哔站。
在一片泪目之中,看着那黑色画面中一行白色的小字,已经完全被剧情牵动,沉寂在那残酷战场里的网友们……彻彻底底的炸了!
PS:麻蛋,这章写了一天!八千六,剧情更完,蠢子今天不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