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抉择

碧瑶轻咬下唇,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她……已经离世了。”赵让心中一震,虽然早已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怅然。“何时的事?”他沉声问道。“就在前日。”碧瑶轻声回答。“她因病去世,我们都很伤心。”赵让皱眉沉思,心中疑云渐浓。小蝶的死,是否真的如碧瑶所说那般简单?赵让目光在绣楼内流转。这里的每一幅绣品,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碧瑶姑娘,可否带我看看小蝶生前的居所?”赵让突然问道。碧瑶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赵让那双坚定的眼眸,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请随我来。”她带着赵让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这里便是小蝶生前的居所,虽然简陋,但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赵让仔细观察着屋内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到线索。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墙角。那里有一株枯萎的蔷薇,枝干弯曲,叶子枯黄。但在那枯萎的枝叶间,却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显得格外突兀。赵让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他发现那花骨朵上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这血迹与之前在蝴蝶绣品上发现的血迹如出一辙。赵让心中疑云更浓,他转头看向碧瑶问道:“碧瑶姑娘,这株蔷薇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墙角的蔷薇问道。碧瑶看了一眼那株蔷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我也不清楚。这蔷薇是小蝶亲手种下的,平日里她十分爱惜。但自从她生病后,这蔷薇便逐渐枯萎了。”赵让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再度问道:“小蝶生病期间,可曾有人来过这里?”碧瑶回忆片刻后回答道:“只有青大人来过一次。”“青衣?”赵让眉头一挑。“正是他。”碧瑶点头确认。“青衣大人与小蝶关系匪浅,他得知小蝶生病后特意前来探望。”赵让冷笑一声,心想:“探望?只怕没那么简单吧。”赵让并未将心中的疑惑表露,只是继续默默地观察着四周。这小屋内除了生活日常用品,还散落着一些刺绣的工具与材料。“碧瑶姑娘,小蝶除了刺绣,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习惯吗?”赵让随意地问道,仿佛只是在闲聊。碧瑶想了想,回答说:“小蝶她很喜欢研究各种花鸟鱼虫,尤其是那些形状怪异的,这在她的绣品中也有体现。”“怪异的?”赵让好奇地追问。“是的,她对这类花草似乎有着特别的兴趣,经常采摘回来研究。”碧瑶解释道。赵让心中一动,走到那蔷薇前,轻轻触摸那枯萎的叶片。花盆后方的角落里,赵让看到了一本破旧的书籍,书名是《奇花异草考》。赵让翻开书页,发现书页的边角,有很多小蝶的批注。他心中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到蔷薇前,赵让轻轻摘下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碧瑶见状,不禁轻声问道:“赵公子,你摘这花骨朵,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赵让不直接回答,只是说:“碧瑶姑娘,这世间的秘密,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寻常的事物之中。”言罢,他转身向屋外走去,只留下碧瑶在原地,眼中闪烁着疑惑与好奇。悄然来到了七皇子元明空的府邸,他看着赵让手中的蔷薇花骨朵,眉头微皱。“赵兄,这蔷薇花骨朵有何特别之处?”元明空好奇地问道。赵让将小蝶的死以及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他讲述了自己在小蝶居所的发现,以及那本《奇花异草考》中的批注。元明空听后默然许久,最后缓缓开口:“赵兄,你的推测不无道理。柳千丝此人阴险狡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定会想方设法掩盖真相。”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且,如今皇城中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暗潮汹涌。柳千丝身为天丝玉帛阁阁主,自然也有他的野心和算计。此事若真是他所为,我们绝不能姑息。”赵让点头,神色凝重地说:“殿下所言极是。”“等明日,把这些证据都交给蒋校尉。现在也该是他们皇城兵马司介入的时候了!”元明空说道。离开七皇子的府邸,赵让本想回到自家的别院。该是往右走的,但他却鬼使身材的走向了左边。春日傍晚的太阳,慵懒的挂在天上,晒的人身上微热,破想昏昏欲睡。长街上几尽无人。路中,一人一身白衣,长剑挂腰,神色冷峻。忽然间,一阵冷风吹过,白逸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赵让!”白逸的声音冷淡而坚定,如同他的剑一样,直指人心。“你就是白逸?”赵让问道。他心中已经确定了此人的身份,但还是要亲耳听到对方承认才觉得完整。白逸没有回答。他已经站在赵让的面前,听清楚了赵让的问题。这种时候,不回答就是最有力、最清楚的回答。白逸的眼神,犹如深秋的湖水,清冷而深邃,静静地盯着赵让“我在等你。”白逸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低沉而有力。赵让微微一笑,迎上白逸的目光:“我知道。”“你知道的事情,似乎不少。”白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也有几分警惕。“该知道的事情,我总会知道。”赵让淡然回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与从容。两人就这样站在长街之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在风中摇曳。“白兄,既然来了,不妨直言。”赵让打破了沉默。白逸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此次前来,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白兄想确认什么?”赵让好奇地问道。“你和柳千丝……”“我和柳千丝没有任何仇怨,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是他让你来杀我的。”赵让打断了白逸的话说道。白逸瞳孔微缩。赵让没有说谎。他果然知道很多!“我们之间也没有仇怨,甚至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知道,你之所以答应柳千丝,是为了救一名无辜之人的性命。”赵让接续说道。白逸的神情恢复了正常。赵让既然能知道自己是答应了柳千丝,才会提剑前来,那其中的具体缘由他能知道,却也在常理之中。白逸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你既已知晓,我也无需隐瞒。确实,柳千丝用一条极为无辜的性命,要挟我为他做一件事。”“杀我?”赵让问道。“是。”白逸坦然承认。“但我白逸虽无名无姓,却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无故杀人,特别是你这样的人。”赵让笑了:“我这样的人?白兄觉得我是怎样的人?”“一个聪明人,一个正义的人。”白逸看着赵让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不该死!”赵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白兄谬赞了。既然白兄不愿无故杀人,那今日之事,该如何了结?”白逸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道:“我虽不愿杀你,但我也不能言而无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赵让听后,却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理解与释然。“白兄,你我有缘相见,又何必让剑与仇恨蒙蔽了双眼?我相信,那无辜之人的性命,也不愿你为他沾上无辜的鲜血。”白逸的眼神动容,他看着赵让,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男人。他身上的从容与智慧,让白逸心中的矛盾愈发激烈。“你……你究竟想怎样?”白逸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纠结。赵让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白逸。“白兄,这世间的事,非黑即白,太过绝对。你与我,或许可以成为朋友,而非敌人。”白逸愣住了。他看着赵让,眼中的警惕与敌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朋友?”他喃喃自语,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陌生而诱人的词汇。赵让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掌心向上,以示诚意。“白兄,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你若因一诺而取我性命,岂不是违背了你的心性?更何况,那条无辜的性命,你真的愿意看到他为你的承诺牺牲吗?”白逸的眼神一凛,赵让的话触动了他的心弦。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是挣扎、痛苦、无奈和坚定交织在一起的光芒。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赵让,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一个承诺,就轻易夺去你的性命。但是,我也不能背信弃义,对那无辜之人置之不理。”“如果那条无辜的性命,已经消散了呢?”赵让想了想,决定直接了当些。白逸愣住了,他看着赵让,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你……你说什么?”“我说,如果那个无辜的人,已经不在了呢?”赵让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白逸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无辜的人,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他之所以答应柳千丝,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的承诺还有什么意义?“这不可能!”白逸否定的很决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赵让看着白逸,有些同情的说道:“白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白逸沉默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夕阳已经西下,天边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色,如同此刻心中的混乱和迷茫。如果那个无辜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了。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他的剑,又该指向何处?白逸的剑,依旧挂在腰间,但那剑锋似乎已不再锋利,不再冷冽。他的眼中,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白兄,人生如梦,何必为了一时的承诺,束缚了自己的一生?”赵让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能穿透人的心扉。白逸转头看向赵让,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赵让,你究竟知道多少?”他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赵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多,也或许要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你我都不是柳千丝的棋子,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白逸沉默了片刻,突然拔剑出鞘,指向赵让。但赵让并未退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坚定与自信。“白兄,若你心中仍有疑惑,不妨一试。但我相信,你的剑,不会真的落下。”白逸看着赵让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些什么。但赵让的眼神,如同深渊一般,让人无法窥视其底。片刻之后,白逸突然收剑回鞘,转身离去。“赵让,你记住,今日不杀你,并非我不能,而是我不愿。”他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渐行渐远。赵让看着白逸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后会有期。”他轻声说道,仿佛在与一个老友告别。夜色渐浓,赵让也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皇城中的局势,依旧错综复杂。但赵让知道,他与白逸的相遇,或许会为这盘棋局带来一些新的变数。回到自己居住的别院,夜色中,那蔷薇花骨朵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赵让轻轻摘下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意的笑容。“这蔷薇花,又怎会寻常?”他低声自语,在与那已逝去的花魂对话。赵让知道,这蔷薇花中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所想象的更为复杂。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急不得,需要慢慢来。将花瓣收入一个精致的小盒中,赵让转身走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