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异变突生

“我,我……”宇都宫枫舞看着两人神色冰冷,满脸杀气,不由有些心虚。

她虽然呆萌,可并不傻,尤其是对面还有那个勒索她银子的坏人。

她此刻觉得大事不妙,似乎撞到了什么不该看见的秘密,只是略微想了下,转身就往回跑。

郑广“嗖”地从腰间摸出把一尖刀,低声道:“王爷……”

赵柽皱了皱眉:“我来吧,你追不上她。”

那晚宇都宫枫舞曾经挡在他面前,他见过这小女孩的身法,迅疾诡异,多以滑步腾挪为主。

郑广虽然也会武艺,但并无太多的手段,而且常年在海上行船,到了陆地本领又自降一成,未必能追上宇都宫枫舞。

赵柽的身形又有多快,根本不必使出全力,只是几息就赶去前面,猿臂轻伸抓向少女的衣领。

宇都宫枫舞立刻转身就是一掌,可哪里是赵柽的对手,直接被赵柽拽住,向后带了回来。

少女另外只手上寒光一闪,出现把短刀,单刃斜锋,笔直窄细,正是仿唐刀打制的东瀛刀。

赵柽冷笑一声,拍掉短刀,宇都宫枫舞又抬腿向他踢去,赵柽侧身躲过,然后抓住少女双手扭向背后。

宇都宫枫舞大惊:“你,你要干嘛?”

赵柽不说话,这时郑广也赶上前来,递过一条麻绳,他接过将少女的手绑了个结实的吊水扣,然后摸出丝帕往她嘴里一塞,抬手便抗到了肩上。

少女在他肩头不住挣扎,赵柽道:“再动一下,扒光了衣服丢山上喂蛇!”

宇都宫枫舞马上便不敢动,她最怕的就是蛇,和玛哈亲近的原因就是鹰乃蛇之克星,而且有次在家中时,一条剧毒的蛇绕去她身后打算偷袭,是玛哈在危急关头抓住毒蛇,救了她一命。

赵柽看她老实,淡淡地道:“记着,只有听话才不会死!”

这时天上的鹰飞了回来,发出阵阵尖叫,但只是盘旋并不落低,赵柽冲着半空做了个掐脖的动作,鹰猛地飞高,十分惧怕赵柽,不敢下来搭救少女。

赵柽见状笑了笑,冲郑广道:“随我来!”

郑广急忙跟上,两个人走山路,穿密林,没用多久就回到木屋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郑广禀报完毕,原来白傲到达福州时,黄觉刚刚回返,广州蒲家的事已经做完,黄觉听白傲说的紧急,忙带船找了过来。

英雄岛这个地方,福建、广州那边的海贼大抵不知,两浙东海的海贼却很多知道,此处一度曾经成为海贼的禁地。

原因无他,这英雄岛上的人武艺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数量也不少,小股的海贼还没有岛上人多,别说抢夺,有时候还没靠岸就被岛上人杀个精光。

至于五六百人的中等规模海贼团伙,也是并不够看,岛上人至少一个打十个,来了同样是送菜。

至于大海贼团伙上千人的,拿这英雄岛同样无奈,上岛也攻不下此处,若是待的时间长了,对方借助山林,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这海贼灭掉。

哪怕就算多来几支海贼也无济于事,这岛子够大,可以逐个击破,海贼损失惨重不说,最后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所以两浙这边的海贼们都和英雄岛井水不犯河水,英雄岛不做海上生意,只是过自家的日子,时间长了海贼们只当此地海标使用,也没了什么占岛抢夺的心思。

黄觉自家不知道这岛在何处,立刻联络了两浙的海贼,尤其是上次同他一起北去登州的滚水雷雷老虎。

雷老虎一听这地方自家熟啊,他就是两浙到福建一带最大的几股海盗之一,对于这片海上的地理环境无比了解。

他可不是那种普通千人的大海贼,他有几千名手下,又傍上福建路安抚使,背后隐隐还有当朝的秦王撑腰,一时间成了东海之上瓢把子般的人物。

接到黄觉信后,雷老虎立刻就组织了几十艘大海船,又呼三喝四,叫来了其他的海贼团伙,共计一万来人,在海上和黄觉撞面。

黄觉也带了五六千人,他听赵柽的命令,一直经营大海,还化了个出海蛟的绰号,手下兵贼皆有,坐镇福建,扼守海道,几乎成了大宋沿海最大的一块势力。

两方相见,雷老虎立刻述说英雄岛大致情况,黄觉算计一下后便带人杀了过来,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船只在英雄岛东南方向五海里左右停靠,那边有个小孤岛,可以暂做修整。

不过黄觉不知此刻英雄岛上具体情形,便打算派人上岛联络,他手下虽然人多势众,但因为吃的是海上饭,水船一类虽然擅长,拳脚却差了些,没有特别出众的高手,而且派出的人还得赵柽认识,所以就让郑广独驾小舟过来,却没想到郑广刚到岛边就被赵柽瞧见。

这时杜壆三个也都回来,众人一商议,觉得还是要先找到方腊,毕竟此番出海就是为了擒拿方腊,若找不到方腊,即便灭掉这英雄岛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方百花都已经现身,方腊却始终不见,依着方腊明教教主的身份,该是在那老岛主身边才对,但老教主几次出现,身边并没有方腊跟随。

若说那元宝山另一侧山窟,囚禁的人就是方腊,却也说不过去,英雄岛主是明教的前任教主,方腊是后辈,应该照顾有加才对,何况方百花都在外面开店卖包子了,怎么会眼睁睁看方腊遭受囚禁?

杜壆道:“公子,我看方腊未必会在这英雄岛,不如直接攻占岛子,然后抓住那岛主审问,看看他知不知道贼酋的去向。”

武松摇头道:“女贼方百花既然在此,方腊十有八九也在,这贼酋心肠狠毒,用金蝉脱壳之计,抛弃妻儿,却安排妹妹逃命,又怎么可能不在一处?”

赵柽听到这里道:“金蝉脱壳不假,至于抛妻弃子,倒也未必……”

武松纳闷:“公子,那贼酋的妻儿不都辨认过了吗?莫非这些人也有替身?”

赵柽眯眼道:“这些人哪里会有替身,就是有也早就露馅,只是旁的都辨认无疑,唯有方腊的次子,却不是那么好辨认的!”

“方腊的次子?”武松愣了愣:“公子说的是那三岁孩童方毫?”

赵柽点了点头:“那么小的孩子,方古等人原本印象就少,遭了光明后使的毒手后,更是难以分清形貌,未必就是真的……”

武松道:“公子的意思是方腊不但金蝉脱壳自家走了,还心狠手辣地李代桃僵换了别家孩子受死,将自己的骨肉带走?”

赵柽不语,杜壆在旁道:“那却是麻烦,必要斩草除根才好,就不知这方毫如今何处?”

武松思索道:“这有何难猜,方腊一个大男人必不会带着孩子逃跑,肯定是之前方百花带走了,如今到方百花的店铺内搜索必然找到!”

杜壆闻言眼睛一亮:“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公子,既然大军已到,不如现在就去那包子铺杀人!”

赵柽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杜壆只当他与方百花关系暧昧,便即不语,就听赵柽道:“找方腊才是重中之重,当前首先要找到方腊的踪迹,至于方百花一等妇孺之辈,不足道哉。”

武松道:“公子,方腊不会就藏在方百花的店铺之中吧?”

赵柽道:“若是想藏,哪里不能藏?还来这英雄岛做甚。”

武松道:“那公子的意思……”

赵柽沉思道:“还是要去探一下元宝山,我总觉得那里怪异,不去瞧下,心中不宁,如今既然大军已到,也不怕打草惊蛇。”

杜壆闻言不由看向郑广:“郑家小哥,抚帅那边可有约定时辰?”

郑广道:“无论草民回不回去送信,抚帅那边都会在明日清晨将船开来岛边。”

武松道:“如此就好,趁着夜黑风高探他一探,若还是找不到方腊,明天都抓起来挨个审问!”

杜壆也称是,便约定午夜时分再出去,眼下都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待后半夜二探元宝山。

三人领着郑广去旁屋歇着,屋内只剩下赵柽和缩在角落里的少女,少女小脸惨白如雪,一双眼瞅着赵柽,可怜巴巴。

赵柽想了想,走过去将那堵口的丝帕拿掉,看着宇都宫枫舞道:“刚才都听见什么了?”

少女长长的睫毛扇动,摇头不敢说话。

赵柽柔声道:“什么都没听到最好,那不妨说说东瀛那边的情形,说得好我会放你离开,说得不好……”

他伸出手摸向少女脸颊,感觉细腻滑嫩,却用力一捏,少女疼得“哎呦”一声,眼泪顿时在眼圈打起了转。

本来她就瘦弱,脸颊更是小如瓜子,这一下却是被赵柽捏得通红,火辣辣的疼痛。

“好好说吧,说的好会保住一条性命,我这个人信佛,不愿意滥杀无辜……”赵柽走回床边,半躺半坐,微微闭上双眼。

“我,我说……”少女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掉落下来……

花香包子铺,铺门紧闭,内里暗室灯火如豆。

方百花坐在桌旁,膝上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只有三四岁模样,手中正拿着一块糕饼在欢喜啃吃。

“百花将军,为什么要我带着小皇子走?”火娘一身红衣,站在方百花身前,面露惊慌。

方百花神色黯淡,看着膝上男童,道:“让你走就走,哪来的这般啰嗦。”

火娘用力摇头:“我不走,将军不走我也不走!”

方百花抬眼看她,轻叹道:“带方毫走,从今以后他不是什么皇子,我也不是什么将军,大哥……也不再是什么圣公!”

火娘瞪大眼睛:“将军,你……”

方百花道:“给他改个姓氏,姓什么都好,叫什么名字都好,就是不能再姓方,记住了吗?”

火娘急道:“将军这是干什么,这大半夜的你让我走,又不说让我去哪里,又不说什么缘由,我怎么敢就这样带着小皇子离去?”

方百花闻言面色有些哀凄,一手支住额头,道:“去哪里都成,去东瀛,去高丽,往南去南洋,能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火娘神色大变:“将军,你不说原因,属下宁死也不会离开将军左右的!”

方百花看向火娘,摇了摇头:“大哥,怕是坚持不住了……”

火娘立刻身子一颤:“圣公……不是有老教主想办法了吗?”

方百花摇头道:“老教主自身大限将到,只是暂时吊住大哥的性命,如今老教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能时时维护大哥,我昨天去看,大哥已是神智不清,怕是……怕是没有几天了。”

火娘攥紧了拳头,脸色煞白地道:“可是将军,就算圣公坚持不下去,为何要属下带着小皇子离岛呢?”

方百花苦笑道:“我自有道理,你听就是了。”

火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不说,属下宁死不走。”

方百花呆呆地瞅她片刻,忽然道:“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后立刻带着方毫走,一切都依我说的去做,改名换姓,去一个没人能洞察身份的地方生活!”

火娘低头道:“只要将军有理由,属下发誓按照将军说的去做,绝不反悔。”

方百花沉默了片刻道:“他来了……”

“他?”火娘愣道:“他是谁?”

方百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火娘立刻惊呼道:“将军说那禽王来了?”

方百花点了点头,脸上一片苍白。

火娘慌张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怎么能找到英雄岛?”

方百花苦涩地道:“我哪里知道,他自是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火娘道:“可是,可是……”

方百花道:“本来我还犹豫,但看到大哥这个样子,还是让你们离开岛子,远走高飞的好。”

火娘头垂得更低:“将军为何不将此事告诉老岛主?”

方百花闻言本是伤感的神情忽地冷漠下来,看着火娘,好半天才道:“你是让我害了他吗?”

火娘嗫嚅道:“属下不敢,可……”

方百花神色愈发冷了下来:“不必说了,有些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如今知道了理由,马上带着方毫离开就是,这些东西你拿着!”

说完,方百花从床上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然后又站起身,将膝上的小童抱了起来。

小童此刻已经吃完了糕饼,看着她拍着小巴掌笑着,呀呀儿语道:“小姑……姑。”

方百花亲了小童额头一口,向火娘递去。

火娘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这才站起身接过小童,方百花又将那个包袱给过去,道:“此事我已经交代好了玉莲,你二人一起走,船只早就准备,玉莲就在海边等着,快去吧!”

火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也只是咬了咬牙,便抱着小童打开后门离去了。

看着火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方百花默默地关好了房门,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赵柽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墙角的宇都宫枫舞,淡淡地道:“说完了?”

少女低声道:“我,我只知道这么多。”

赵柽起身在地上走了几圈,没想到这英雄岛的老岛主还曾去过东瀛,怪不得能邀请东瀛人来观看机缘。

而东瀛此刻的情况和他料想的差不多,时间上没有出什么错漏,确实是镰仓幕府刚开始的十几年,宇都宫家的家主宇宙宫朝纲也重病在身,怕是没什么好活了。

他走过去,瞅向少女,少女惊恐地将身子向后缩去,他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道:“天亮就可以走了。”

少女望着他“唔”了一声,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动静,午夜已到,杜壆几个都准备好了出发。

叫几个进来后赵柽想了想,依然让白战看家,至于郑广则让他去海边隐藏,准备接应黄觉的大军。

接着赵柽便带杜壆和武松出门,这时墙角的少女忽然嗫嚅道:“你,你去哪里……”

赵柽愣了愣,忽然想起什么,冲白战道:“天亮时放她走。”

白战点头称是,赵柽三人出门。

这时圆月当空,三人趁月色直接上山入林,顺着之前走过一次的道路,再次来到元宝山后。

不过望去元宝山后的情景时,三人不由都有些呆住,此刻这里却与那晚大相径庭。

只见原本刻意遮掩的乱草荆棘,都被践踏出路来,那挡得严严实实的山窟入口也露了出来,正有两个人手持火把站在洞口前,不知在小声嘀咕什么。

赵柽看向武松,武松摇头:“公子,好像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柽眯了眯眼,侧耳听去,隐隐约约能听见山窟内有“砰砰”的声音传出,除此之外还有嘶喊声,但实在距离太远,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他道:“先观察观察再说。”

三人隐藏林间,目不转睛地望着洞口,就在片刻之后,忽然看到方百花从那边山间小路急匆匆过来,到了洞口处询问了几句话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听洞窟内的声音愈来愈大,门前站着守卫的两人神情惊慌,一番低语就向洞窟内跑去。

杜壆道:“这却是奇怪了,洞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他们惊慌失措,莫不是有什么凶兽闹腾,人力无法压服?”

武松道:“就算是大虫窝,也当不了高手几拳,哪里来的什么凶兽……”

赵柽眉头深锁,并不说话,心中也猜测不出山窟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不知许久,就看从那洞口内踉踉跄跄跑出一人,这人手上拿着一根九节钢鞭,出了洞口没有几步,就用钢鞭拄地,一口鲜血喷出,随后扑倒在地,身体颤抖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赵柽对这人有些印象,上岛那晚的宴会上,这人和几个英雄岛客先行出场,随后才有几名年轻人搀扶英雄岛主出来。

当时他看这人血气方盛,精神盈溢,步履之间飘逸离尘,判定最少是个小宗师,所以才印象深刻。

可这人竟死在了洞窟之前,显然刚才在洞内遭受到什么重创,即便跑掉都没能活下去。

正当赵柽惊疑不定之时,那洞中又跑出了几人,同样没有跑远就倒地死了,其中有一个出来时已双臂皆失,只靠着一口气才跑出这么远,却依旧没有逃过死亡的结局。

看着洞口处的惨象,赵柽深吸了口气,听此刻洞内的声音似乎弱下来,“砰砰”声渐渐不闻。

又过了半晌,洞内再无人跑出,他沉吟道:“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杜壆武松二人点头称是,三个从林中小心翼翼地穿出,来到洞口前方,这时看清里面居然燃了不少灯烛,只是幽幽深深,一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