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母子相认

不得不说,老侍女有老侍女的好处。这些侍女丫鬟跟随殷温娇在这龙潭虎穴生活了十三年,早已习惯了提心吊胆的生活。如今看到那清秀僧人暴起杀人,她们虽然无比震惊,但回过神来后,也只是眼神惊恐,并未像寻常女子一样发出难以控制的尖叫。这倒是方便了聂长川,不用在她们尖叫之前将其打晕。于是,站在窗边的侍女迅速来到床前,与那床前的侍女汇合。二女各自掏出一柄锋利的短刀,身躯颤抖,但却眼神坚定地望着聂长川。与之相比,站在聂长川身边的这位侍女就逊色许多了。“简单!”有此宝在,那冒名顶替的贼匪刘洪就无法碰触殷温娇。三位侍女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惊得面面相觑,手中的短刀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既然娘亲早有计算,为何之前没有这么做呢?”还没说完,殷温娇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在江州城站稳脚跟后,那刘贼便把自己的老兄弟都找了过来,各自安插职位,许以富贵,笼络了大批人手,甚至官衙之中也有他的诸多眼线。”聂长川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眼下的情况也不容得他在这件事上多想。听到聂长川的话语,殷温娇羞愧难当。聂长川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过往悉数告知。聂长川翻手抓住母亲手腕,无视了那针刺之感,笑着说道:“无妨,孩儿神功大成,脸皮够厚,娘亲身上的宝衣,还伤不到我。”殷温娇摇了摇头:“听说八年前,便寿尽坐化了。”“……你都知道?”洁白的绸缎床帘顿时被拉开,露出一张红润到有些病态的美妇人面孔。“等等!”“凭此宝衣,那刘贼与他手下的贼子皆伤我不得,只要我想,就能走出江州城,去往京城求助。”聂长川点了点头,原本漆黑的眼眸中顿时泛起一丝金芒。殷温娇连忙接过,手指颤抖地取出血书,验证过后,她眼眶红润,留下两行清泪,将那血书与汗衫纷纷拥进怀中,而后将希翼的目光投向聂长川。此言一出,别说是床帘后方的殷温娇,就连房中的三位侍女都不禁为之愕然。直到这时,殷温娇才后知后觉,连忙缩回手掌,一脸心疼地望着聂长川。“我也是人,会长大的,怎么可能与这婴孩的脚趾匹配得上……”听到这句话,三位侍女皆是一怔。就在这时,殷温娇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连忙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离去了,若是等那刘贼带人回来,可就……”那是道门,或者天庭?也不对啊,原着里从没这么写过……聂长川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贵人之病,发于心,显于身,非寻常药石所能医治,想要治病,还需寻得病根,以奇方医治。”良久之后,殷温娇不舍地松开爱子,这才悚然发觉,聂长川脸上竟然满是白印。“这是怎么回事?”“大师……我儿何在?”“不过,身为出家人,竟然无视清规戒律,你这孩子,也忒叛逆。”她睁大了眼睛,无视了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望着聂长川激动地问道:“血书何在,汗衫何在?”……难道是佛门吗?不可能啊!殷温娇道:“妾听闻,出家人不打诳语……”她沉默片刻,声音微颤地说道:“你是何人?”殷温娇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的断指之处,突然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起来,最终从腰间取出一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小小的断指。“原来如此。”待回过神来,那三位侍女眼神古怪,似乎误会了什么。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终于承认了聂长川的身份。两相对比,果然……怎么可能对得上!聂长川叹了口气道:“我说娘,取证也是要遵守基本法的,你在我身上留个疤痕印记也就罢了,干嘛非要把我脚指咬下。”“真的是你……”殷温娇瘫在床上,目光痴痴地望着那高大的少年僧人,终于从他那清秀的五官中,看出了当年丈夫陈光蕊的一丝痕迹。那殷温娇沉默良久,声音颤抖地问道:“计将安出?”只见殷温娇与那三名侍女皆是一脸错愕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与他相认。说完,他语气认真道:“实话就是,这老东西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聂长川满头黑线,心中刚刚涌现出的温情与感动瞬间烟消云散。聂长川叹了口气,来到床前,双膝跪下,轻声道:“孩儿来晚了。”“我不过一弱女人,身边能指使的,只有这些与我相依为命的老姐妹,又如何能与他相斗。”八年前……聂长川微笑道:“贫僧有血书一封,汗衫一件,可保贵人之疾不治而愈!”“……”床上的殷温娇似乎能透过床帘,看到外界的场景。聂长川点了点头,轻声问道:“那焦山寺的扫地僧,可还尚在?”聂长川点点头道:“那就是实话了。”眼见着殷温娇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聂长川连忙出声打断道:“此事不着急,娘亲还是先考虑一下该如何从眼下的境地脱困吧!”但就在这时,那无形的尖刺再次出现,又将聂长川的脸蛋刺出更多白印。听到这宝衣二字,殷温娇顿时一怔。“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刘贼知我心善,用我身边这些老姐妹的性命相胁,将我困在了这太守府的宅院之中。”听到他被金山寺法明长老救下,殷温娇无比激动,听到佛祖显灵,天龙授功,她的神情又变得欣慰而又略显复杂。殷温娇叹了口气,抓着聂长川的手轻声道:“那刘贼虽心狠手辣,但也是个聪慧之人,他冒名顶替你亲父上任,一十三年,竟无一人能发现破绽,这便能看出他手段非凡了。”那侍女大着胆子接过匣子,快步走到床前,将匣子递给主母。话音落下,原以为的母子相认的感人场面却并未发生。只见那清秀僧人褪去了鞋袜,露出缺失了小指的左脚。只是聂长川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殷温娇轻声道:“我与你书信一封,你现在离去,到那京城长安,寻你外祖父殷开山,他自有办法帮为娘逃出生天。”说到这里,殷温娇顿了顿,啜泣着说道:“说来也是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与你,为娘看伱不怎么适应这青灯古佛的生活,不如这样,此事过后,为娘亲自带你前往金山寺,叩谢佛祖与法明大师,然后你便还俗,为娘给你找个大家闺秀……”“无妨!”之所以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只是因为她与西游记中那位金圣宫娘娘一样,都从某位高人手中得到了一件带刺的宝衣。待聂长川讲述完毕,殷温娇紧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道:“原来是佛祖保佑,难怪你年仅十三岁就能长得如此高壮……”“当然。”早在刚刚进入房中之时,他便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娘亲身上并没有什么怪疾。“能被钱财所打动的,又岂会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佛门为了西游大计,应该更想看到殷温娇被强盗所占,最终在脱困后从容自杀,这样一来,陈玄奘无牵无挂,才能更好地担任取经人一职。聂长川手持禅杖,轻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玄奘,师从金山寺法明长老,来到此地,乃是为治贵人身心之疾也。”殷温娇连忙脱下那件宝衣,泪眼朦胧地抚摸着聂长川的脸颊,询问他这十三年的经历。聂长川笑道:“贵人想听实话,还是谎话?”殷温娇迟疑道:“法师,莫要说笑,我那孩儿如今不过一十三岁,尚是孺子孩童,怎会……”还好聂长川眼疾手快,抬脚将其稳稳接住,然后放在了地面上。聂长川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叹了口气,无奈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聂长川取出随身携带的匣子,将其打开,里面果然放着血书与汗衫。殷温娇神情惊慌,下意识抬手抚摸聂长川脸颊。“好在皇天见怜,佛祖保佑,焦山寺有位扫地僧人,看出了为娘的窘况,赐予为娘宝衣一件。”她在回过神来后,纤手一抖,竟是将铜盆掉向地面。殷温娇问道:“既是为治病而来,为何暴起杀人?”殷温娇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儿子的脑袋,泪流满面,痛声大哭。说到这里,殷温娇语气一转,轻蔑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高人高僧,试图用妖法破开我身上宝衣,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听到殷温娇的话语,聂长川有些疑惑。“唰——”听到这个熟悉的时间点,聂长川眼中精芒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聂长川笑着站起身,快走两步,拔出插进地面的禅杖,转身笑道:“娘亲难道忘了,孩儿有佛祖与天龙授法,而今神功大成,区区贼寇,岂能是我的对手!”“娘亲留步,且看孩儿如何杀贼,用那贼子血肉,报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