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道标

厌恶!

苏禾望着面前之人,只能想到这个词儿。

生灵负面并不不是极致的邪恶。而是就如面前这人,让你感觉甚不舒服,可他偏偏就是生灵气息的一部分。

而且强大至极!

便是已经被师兄师姐斩去四分之三,依旧拥有不弱于封皇大祖的力量。

好在,不是真正生灵手段有限。

好在,苏禾比起先前提升了许多!

苏禾微微后退,山甲已经贴在后背。气势冲天而起。

天空云层被撕裂开来,只剩流光滑落,继续凝聚着太阿山。

灾难天君提剑斩来。

苏禾四方刀一声刀鸣,向上一斩划破苍穹,逆着灾难天君斩出。

刀剑相交,轰然金鸣声响起,一道气浪向四面八方冲去,冲开玄黄之气,极远之地归望山众人才看到还在凝聚的太阿山上,两道交战的身影。

一位身后灰败之气凝聚,看一眼便知灾难天君的名号,一听便不是好东西。

另一个却是像貌早传遍归望山的四先生。

此刻苏禾无论龙龟、孔雀还是白虎身,早被归望山熟知。更别提极具标志的孔雀翅人身。

归望山是特殊的,这是道祖开辟、道主授道之地。

法则特殊,便是仙尊战斗,此地也能解析清楚。使得不同境界皆有所获。

苏禾确实不学无术,但是战力达到这般地步,一术一法本就蕴含大道,无需讲解只观测参悟就让人所获非凡。

苏禾一刀斩出天地两分。整个归望山都陷入寂静之中,只有归望山后山几道身影冲天而起。

“何人犯我归望!”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破关而出,踏步向太阿而来。

却被归望山上太极图一卷,卷了回去:“安静!”

太极图中传出道主声音。

“升人山,承众灵之重,岂有一帆风顺的?”

那老者安安静静的退了回去。

老祖升山,这般情景从来没有人见过,安知会发生什么。

苏禾向这边瞥了一眼,心中惊涛翻涌。

仙!

方才要冲来的老者,是仙!

不是仙人战力,而是真真正正推开仙门的仙人!

不知是自远古存活下来的仙人,还是时至今日归望山依旧有手段助门人推开仙门?

这边说着话,便见太阿山上,那灾难天君双手一搓道道瘟疫气息奔涌而出,化作蛊虫裹挟着浓雾向苏禾冲来。

蛊虫浓雾铺天盖地,遮挡了天地,连光芒、空间都一并吞噬,海啸一般冲来。顷刻间将苏禾淹没。

归望山上弟子顿时一惊。

便见那瘟疫气息吞噬四祖,翻滚着便向还未成型的大山下滚去,向离着最近的玄庭和归望而来。

“道主!”众人惊愕,他们不为自己担忧,此地有太极图悬挂,没有任何危险能上了归望山。

但是四祖……

旁的山上都有镇山的神器,四祖山上却没有。整座山都被瘟疫吞噬!

山下旷野灵植、异兽无一幸免。

四祖身份是四祖,可年纪尚不足百岁!

尤其呆在玄全道人身后的葛老道,手中酒葫芦都捏碎了。

“师父!”葛老道手微微一颤。

不是他道心不稳,而是面前景色太过震撼,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修行千年从未见过!

归望山说是山,事实上每座大山间的距离不可测量,一座山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般。

葛老道这般刚踏天一重的修士,从一山到另一山要以月计。

甚至有人提议在此开辟流光河。

这般远的距离,却能清晰看到那瘟疫翻滚而来,其威势可想而知。

玄全道人满脸无奈,徒弟叫他有什么用?这般力量,他冲上去就是一条冤魂——不对!连神魂都留不下!

只有道主才有能力参与进去。

众人屏气凝神,却不见道主现身,太极图也只在归望山上旋转,人群中嗡鸣私语声响起。

便见太阿山上一道金光刺破瘟疫重云直冲牛斗。

金光在九霄炸开化作漫天火雨,倾泄而下。却是一朵朵凤凰真火,落在瘟疫蛊群中,顷刻炸开灭杀一切。

众人惊喜,就见那金光中心,苏禾提着横刀,一步步走了出来,身上金色火焰燃烧,烧尽一切。

长着翅膀背着龟壳,分明不伦不类,却给人凌厉至极的感觉。

苏禾右手提刀,左手向前伸出,骤然握拳。漫天火雨,刹那凝聚起来。

先前还能看出是一朵朵火焰,此刻看去却是一滴滴纯金色的雨滴,偏偏这雨滴威力奇大,倾泄而下砸在瘟疫浓云中,烧穿浓云消灾解厄。

神通:千钧。

但控制的不是千钧重水,而是凤凰真火。真火凝液化作雨滴,又被千钧加持。

水火相济!

第一次源自两具不同身体,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神通相融,便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千钧重雨风暴般席卷世界,呼啸着清空满世界的瘟疫气息。

又在天空聚合,如龙吐息,凝做一道纯金水柱向灾难天君冲撞而去。

灾难天君手中剑向前一送崩碎成碎片,旋转着挡下凤凰真火的水柱。

微微后退,双手一合,身形轰然崩开,两臂化蛇,头做恶鬼,腿做天魔,一眼成鬼日,一眼成红月,刹那间整个世界如鬼蜮笼罩。

众生恐惧!

这是众生恐惧凝聚而成的力量。

但凡生灵,便是草木亦有恐惧之情。恐惧乃生灵最大敌人。

归望山上众人最先感受鬼蜮带来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身处世界中央的苏禾却已经感知到更深处的可怖。

混乱!

生灵最依赖的便是规则,哪怕是残忍的规则,有规则才能代代繁衍。

逆乱一切规则,便是混乱。

苏禾心脏勃然跳动,却不是向全身输送血液,反而将血液收回心脏。

纵身向后退去,腿脚却瞬间前扑,反而向鬼蜮更深处闯去。

身上一切机能紊乱了起来。

不是相反,而是无序的混乱。不光是他,整个世界都是无序混乱的。

灾难天君化成的蛇自己打了起来,相互厮杀却将世界愈加搅动的混乱。

苏禾一只脚不受控制的抬起来,看样子想要一脚踹死自己。

“啸!”苏禾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没有任何神通就是单纯的白虎、玄武,圣兽长啸震退四方邪神。

啸声好似凝聚一道屏障,将混乱向外推去,周身秩序刹那恢复正常。虽然时间极短,却足以够用。

“混乱…”苏禾轻笑出声:“恰好,我有一道神通,正是理顺天地规则。”

苏禾说着话,向前走去,口中低吟:“星斗……归位!”

白虎神通,星斗归位!

归望山上众弟子,就听一声虎啸,一道白虎虚影冲上天空,一爪子撕开天幕。一颗颗星辰显现出来,却是杂乱无序。

天时、地利、人和遥相呼应,人和混乱,天象自显。

但随着那白虎咆哮,星斗归位。一颗颗星辰好似拉着世间规则,随着星斗归位,方才还一片混乱的世界,被强行扭曲矫正过来。

大蛇还原手臂,鬼物化作头颅,刹那间一切又回归原样。

只是天空星辰依旧,并没有就此散去。

苏禾一步步向前走着:“就像你的恐惧,只是为了塑造更适合自己的环境,恍如领域。星斗归位理顺天地规则也是为了创造适合自己的环境。真正的星斗归位,是杀招!”

苏禾一步踏出,身形骤然消散,就见天空之上,西方星宿闪烁,奎木狼、参水猿、娄金狗、觜火猴……七道异象刹那闪过,凝聚一起。化作一道星光激射而下。

众人眼中天地间只剩这一道星光,带着锐利无比的庚金之气,似剑,似刀,似枪……

杀意充斥天地,寂静落下,射在灾难天君眉心。

星光洞穿头颅在灾难天君背后凝聚成型,重新化作苏禾。

身后,灾难天君自眉心开始片片崩碎。

星斗归位真正作用不是理顺规则,而是漫天星斗归于一身,化为一击。

归望山上一片寂静。

有归望山过滤,所有人对方战斗感知的清清楚楚。

灾难天君带来的混乱,可不仅仅只是扰乱苏禾气机。

那是真正的混乱,稍有不慎便是永生永世的混乱,刻在真灵中,连转世投胎都磨灭不掉。

苏禾那一道星光,更让人叹为观止。

那道星光若是照射在归望山上,他们不确定即便有道主护持,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那是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毫无杂念。

众人屏气凝神。

葛老道嘴唇微微颤抖着,盯着苏禾一眼不眨。

虽然暗龙废墟就见过苏禾人身状态了,可是依旧很难想象,面前这连天地都能掀翻的男子,便是当年他收下的那头小龟。

葛老道连呼吸都凝滞了,怔怔看着苏禾。随即面色大变。

只见苏禾身后已经被他一道星光打成碎片化作灰白雾气的灾难天君,雾气翻滚着又重新凝聚出来。

气息依旧,好似不曾受伤。

苏禾脚下一点,身形后退。眉头微微皱起。

射穿灾难天君的一刹那,苏禾便感知到了,灾难天君不是生灵,神通杀不掉!

他不存在生与死这种说法!

他是生灵负面凝聚,能磨灭他的只有生灵自身,只有“人气”!

苏禾提刀一刀斩出,在灾难天君还没彻底凝聚的刹那,又将他斩的粉碎,那灰雾翻滚着再次凝聚。

确实无用!

不过好在,灾难天君不是生灵,空有一身不弱于封皇大祖的力量,却没有神通,没有术法,没有战技……连大自在的战力都发挥不出来。

这般纯粹的力量,除非他能高出苏禾此刻一个大境界。就像刚凝聚出来时那般强大,否则重来多少次都改不了结局。

难怪冥王他们斩去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灾厄,便隐退无形,不再现身。

此刻的灾难天君,伤不得苏禾!

苏禾一道山神印落下,再次轰碎凝聚而出的灾难天君,同时转头向另外三座山看去。

玄庭山的浮岛,镇幽山的皇权黄泉,归望山的太极图……

承载人山的同时,也在用人气炼器。故而可以磨灭灾难天君,将他重新化作生灵负面,回归人气之中。

苏禾没有这般手段。

他需要凝聚自己的“神器”。苏禾低头看着手中横刀,又微微摇头。

他的刀不能留在这里,而且不一定非要是“神器”!

太阿山即将凝聚,也稍微能感知大另外三座山上的神器了。

玄庭山上的浮岛太过复杂,苏禾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归望山上太极图,当是以大易残骸为基,落下了三师兄的大道。

是道和器的融合。

镇幽山上的黄泉,就完完全全属于道了。是冥王在镇幽山上凝聚大道,镇幽山承载人气,在镇幽山凝聚黄泉自带人气。

自可磨灭灾难天君。

当然,冥王当年大约是冲着做出一条真正的黄泉,掌生死轮回,自然需要“人气”参与。

至于镇杀灾难天君,应该都不在她的考虑中。或许对冥王而言灾难天君随手可灭?

就像此刻,不知冥王死去多久,留下的一道剑气,都能将灾难天君打到不能还手。

对三位师兄师姐而言,大约都是这样。

就像三师兄说的:无妨!

区区灾难天君,弹指可灭。

一道天诛落下,将刚刚凝聚的灾难天君再次打成灰雾。

也就第一次灭杀困难些,后几次都是趁着灾难天君还未成型,杀起来极其简单了。

苏禾自镇幽山上收回目光,眼中有几分凝重。

在山上凝聚大道,那大道便是承载人山的根基。

就像他不曾出现时,师兄师姐们帮他承载玄黄之气的,便是浮空岛、黄泉河和太极图。

要承载诸天万界生灵根源。寻常大道绝无可能!

玄庭山是什么大道苏禾看不出来。归望山当是阴阳,镇幽山乃是轮回。

他这里又该用什么?

不对,不是该用什么,而是苏禾有什么!

苏禾和同战力的其他大能比起来,极其特殊。遇到问题其他大能想的是:该用何种手段解决最好。苏禾则是:他有什么手段,可以解决?

能承载生灵根源的大道苏禾有!

道德!

但苏禾做不到将道德显化,化作“神器”一般的具象。

剩下的……苏禾能具象出龙龟来,每次爆发时,气势凝聚背后有法相一般的龙龟显现,便是如此。

但用龙龟去承载诸天生灵,却差了些什么……

那不是龙龟的任务,也不是龙龟擅长的东西。

白虎也罢、孔雀也罢,皆是如此!

苏禾梳理着脑海知识,却猛地发现自己似乎一无所有。

不曾真正求道,连他求道的系统性痕迹都不存在。

以前追求血脉,证道龙龟就是按部就班的开天。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追求四圣兽。

但真正的道是什么,他似乎从不曾想过。

神兽大道是什么?四圣兽大道又是什么?苏禾有感却不知!

一道山神印落下,将翻滚的灰雾暂时镇压,玄黄之气流光依旧,太阿山急速成长着。

苏禾怔怔愣住。

不知多久归望山上太极图微微一转,几道光芒射了过来,悬挂苏禾头顶,如星如月。

却是九道卦象。

颐、否、观、无妄、大过、复、归妹、家人、大壮、升。

诸天万界难求一见的卦象,顷刻间飞出九道。内世界小卦象一时间炸开了锅。整个内世界都震动了起来。

这是苏禾从搜集卦象开始,同时见到最多的一次!

足足九道卦象,如加上分宝岩青铜盆老巢的大畜,镇幽山师姐那儿得来的蛊卦。

六十四道卦象,归望山一家就独占十一道!

这是道主见他回顾自身大道,适时将归望山所有卦象投射了过来。

九道卦象并非全有主,苏禾能感知出来,只有三道卦象是有主状态,剩下六道却是被太极图所制。

太极图乃大易为根,控制卦象却是理所当然。

从没这么富裕过!

九道道韵同时向内世界流转,开天五重的卦象足够了,连开天六重的都准备了小半。

但是卦象与自己大道无关,苏禾也做不到具现卦象悬挂在此地。

苏禾看着恍若星辰般的九道卦象,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随即犹如一声惊雷劈开乌云。

上方九道卦象,如星辰醍醐灌顶,苏禾恍然想通。

星辰!

星宿!

他不是不曾求道,只是不曾认识到自己在求道!

无论感悟星辰之力,还是三千万年前布置真武神牌,抢夺白虎骨,其实都是在求道。

只是苏禾未曾意识到,他一直行在道途上。

四圣兽也罢,内世界也罢,何处不是大道?

只是与常人求道略有不同,苏禾是实践派。他虽不曾一次次悟道,构筑开天神器,但开天经验却在短时间内大量积累,更在本源空间停留许久,留下道印。

若论对世界的感悟,苏禾困于知识储备很难讲出来,但留在心底的感悟,绝对称得上顶级。

还有四圣兽,四方星宿。这是苏禾唯一真正搜罗学习的。

就像方才的“星斗归位”其实不是某种虎类神兽的神通,而是圣兽白虎的神通,是圣兽白虎运用西方星宿的手段。

仅仅传承绝对不够,要苏禾自己对星宿领悟达到一定程度才可。

无论世界,还是四方星宿,放在此地,都可以支撑太阿山了。

世界自无需多言,四方星宿分掌四野,掌季节变换,生老病死……

苏禾眼睛越来越亮,反手将突破山神印的灾难天君镇压。

头顶一声白虎咆哮,有白虎跃出天灵,于太阿穹顶之上化作西方七宿,又有玄武长吟踏浪而出,化作北方七宿。

孔雀化身朱雀悬于南方,化作南方七宿。

只有青龙,苏禾不曾凝聚。但此地并非需要彻底掌握,而是领悟!

玄武在身,一通百通。有了玄武演道决,苏禾甚至不曾刻意去搜寻对应的另外三圣兽的演道决。

其内自有相通!

当玄武白虎归位,朱雀有了孔雀略作支撑时,圣兽晶石上,青龙之位已经自然而然的存在了些许灵韵。

而且苏禾也不知自己为何体内会有青龙气息存在。或是与纪妃雪双修得来的?

反正便是不用像玄武和白虎一般四方求道,只要苏禾凝聚龙身,再参悟三五万年他都能凭自身走出一条青龙大道来。

腾空的青龙,不似玄武和白虎凝实为真。只是一条浅浅的虚影,在空中化作东方七宿。

二十八星宿凝聚,覆盖在太阿山上。

星宿旋转,被镇压的灾难天君,一声惨叫崩碎开来。这一次化作灰雾没有再次凝聚,而是丝丝渗透随着流光落入太阿山中。

生灵本就有正有负,缺一不可!

太阿山顷刻拔高万丈。

流光落尽,一座擎天巨山拔地而起,与另外三座遥相呼应。

玄庭上浮空岛光华闪起,镇幽黄泉奔腾,归望太极运转,太阿星空笼罩。

四座山交相辉映。苏禾便觉一道奇异的力量落在身上。

道标成了。

道标落成,苏禾便可清晰感知到另外三座山的状态。

玄庭山静如处子,冥冥之中连接着不知何处。仔细感知,当与时间有关。

传闻老丈人携天庭将元挡在了亘古之前。

这说法恐怕不是平白来的,很可能是真的!

仙尊境界的白音便能跨时间将苏禾召唤。天帝可以影响时间,理所当然。

苏禾目光从玄庭挪到镇幽。心便沉了下去。

镇幽山……沉寂了!道标还在,但却散出数百道力量分散各地,有的在时间之中,有的在虚妄之内,甚至连接向传说、留言这些虚幻之地。

好似真如冥王曾经所言,她将自己分尸了,再无回转可能。

所有联系中,三条最强壮的,却近乎断绝。

冥王状态很差!

道标牵引太多,分散了太多力量,也许将其他牵引断去,只留一条,有可能真的牵引归来?

苏禾不知。这种事情他不敢轻易尝试,也做不到。或许可以问问泰祖,或者将来可以同老丈人、三师兄商量一下。

目光转移,落在归望山上。

归望山七道粗壮的牵引长绳,连接这不同时代,却同属一种状态。

轮回!

三师兄果然轮回转世了。而且不是轮回一次,已经轮回七次!

轮回甚多,但看牵引程度,三师兄却是状态最好的。

苏禾怀疑,那家伙不是被迫轮回,而是自己选择了轮回。

我活腻歪了,所以我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