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威灵顿与皮尔的计算

伦敦,威斯敏斯特自治市,白厅街,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内务部。

内务部的办公室内,皮尔爵士坐在办公椅上,他的手里捧着一份今早崭新出炉的《泰晤士报》,而在他的手边,则摆放着一份刚刚送到内务部,上面还沾着雨水的《曼彻斯特卫报》。

他仔细的阅读着报纸上的每一处文字,然而他越看,手便抖得越厉害。

到了最后,他只得啪的一声将报纸摔在了办公桌上。

“简直一派胡言!这些人为了迫使内阁倒台,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私人秘书此时正好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吓了一跳,私人秘书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爵士,刚刚威灵顿公爵派人传话,他召您去一趟唐宁街10号。”

谁知秘书的话刚说完,他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皮尔爵士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熟脸,那是威灵顿公爵的专属信使。

“爵士,刚刚威灵顿公爵又派我过来通知您,您不用去他那里了,还是他自己过来吧。”

信使话音刚落,大臣办公室外的大厅里又响起了一阵靴子踩在地板上急促脚步,内务部常务次长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着急忙慌的说道。

“爵士,公爵阁下的马车已经……”

这一次,还不等他说完,内务部的大厅里便响起了威灵顿公爵怒气满满的声音。

“罗伯特,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那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简直就是疯了!他们怎么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呢?据知情人士透露,每份报纸上都是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难道以为把托利党这个单词隐去,我就不知道知情人士是哪些人了吗!”

威灵顿公爵的声音几乎是与人同时到的,他皱眉望了眼挤在办公室门口的信使、私人秘书和常务次官,不满的斥责道:“你们难道没有事情做吗?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三人互视一眼,纷纷为自己辩解道:“公爵阁下,我们只是来传达您的命令。”

“传达我的命令?”

威灵顿公爵显然正在气头上,他讽刺道:“我原以为滑铁卢战役里,普鲁士的增援来的就已经够慢的了,但是和你们三个一比,我觉得布吕歇尔元帅还算是挺有行动力的。”

三人尴尬一笑,旋即赶忙退到一边,将威灵顿公爵给请了进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威灵顿公爵一脸上火的拖了把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

皮尔爵士看他这副模样,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起身来到办公室的橱柜前问道:“来杯茶还是来一点雪莉酒?”

威灵顿公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看着来吧。”

皮尔爵士听到这话,只能耸了耸肩,随后取出两个高脚杯和珍藏许久的雪莉酒,为二人各自倒了一点。

威灵顿公爵摇了摇酒杯,先是嗅了嗅金黄色的酒液,随后轻轻抿了一口,旋即评价道。

“不错的酒。这味道,应该是出产自安达卢西亚的圣玛丽港吧?”

皮尔爵士笑着点了点头:“您果然很懂葡萄酒。”

或许是葡萄酒起了作用,威灵顿公爵糟糕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不少。

他开口道:“如果你打过半岛战争,你也会懂的。从葡萄牙的里斯本,到西班牙的马德里,再到法国的图卢兹,我宁愿我没这么懂葡萄酒。

罗伯特,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老打仗是一件很坏的事情。即便是天性再残酷的人,只要把他扔到战场上一天,他就会向上帝祷告,别让他再去多打哪怕一個钟头的仗!

《天主教解放法案》必须通过,大不列颠也绝不能内战。那些反对派压根就没法理解和平有多么重要,他们只会一味地叫嚣,只有等炮弹落在他们的脑袋上,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疼。”

皮尔爵士摇头道:“公爵阁下,那些党内极端派可和你想的不一样。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战争是一件好事。

22年拿破仑战争,使得大不列颠遭受了相当长时间的大陆贸易封锁,国内的粮食价格因此疯涨,地租也跟着一起连年上涨。

可地租涨上去容易,要降下来可就难了,那群人过惯了纸醉金迷的好日子,怎么可能愿意又重新过回以往那种生活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坚持不降地租,这几个月又怎么会引起如此大规模的‘斯温暴动’呢?”

威灵顿公爵听到这里,不由骂道:“说到这里我就来气!这群人一边不同意降地租,也不同意继续修改《谷物法》,最后还跟着辉格党一起把暴动的原因推到我的脑袋上来!

真是什么好话都让他们占完了!现在好了,辉格党又开始提议会改革的事情了!如果衰败选区被全部取消,我看这群人以后还怎么进下议院!”

皮尔爵士听到这里,只能两手按着太阳穴皱眉思考:“这样下去可不行,党内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摇摆向辉格党。

如果失去他们的支持,我们就没办法维持住下议院绝对多数了。必须得想个法子,争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

威灵顿公爵开口道:“我计算了一下,由于《天主教解放法案》的通过,目前我们能争取到南爱尔兰几乎所有选区议员的支持,再加上北爱尔兰的一部分温和派党员,我们大概能在爱尔兰的105个下议院席位中拿下至少80席的支持。

目前明确表态愿意支持我们的英格兰、威尔士以及苏格兰地区的托利党员还有200席左右,这加在一起就是280个席位。”

皮尔爵士皱眉摇头道:“但还是不够,上议院有您坐镇,我并不担心。但是下议院总共有658个席位,我们必须拿下330席的支持才行。现在决定内阁能否延续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能否争取到那些持有中间立场的议员。”

威灵顿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罗伯特,实在不行,我干脆就和赫斯基森和解了吧。他虽然这两年已经和党内主流越走越远,但总归没有宣布正式脱离托利党。那些追随他的赫斯基森派议员,大概有30多个席位。”

皮尔听到这里,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没想到您居然愿意主动提这个问题。”

“不然怎么办呢?”

威灵顿公爵无奈道:“我总不能真的像《曼彻斯特卫报》上写的那样:专横拔扈,完全无视哲学法则,持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在能力平庸的同时,还固执己见吧?”

皮尔爵士眯眼笑道:“原来您也看到了。我还以为依着您的脾气,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下命令调苏格兰场的警察去查禁他们呢。”

“查禁?我懒得干这种事。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的便吧。”

威灵顿公爵站起身捋了捋衣服:“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把赫斯基森搞定,剩下还有十几个席位就靠你帮忙争取了,罗伯特。我知道你和一部分辉格党人关系还不错,你试试看能否把他们争取过来。”

皮尔爵士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就去找几个中间人,看看有没有机会和他们接触。”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办公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私人秘书从门缝里伸出脑袋,弱弱的开口道。

“爵士……”

皮尔爵士看他这副样子,不由笑着抢在他前头开口:“这回又是谁派你来传话的?”

“不是,他人已经到楼下了。”

威灵顿公爵听到这话,也笑了一声,他将雪莉酒一饮而尽:“看来伱有进步啊,废话没有那么多了。”

皮尔爵士问道:“这回是谁来了?”

私人秘书眨巴了两下眼睛:“苏格兰场的警督,亚瑟·黑斯廷斯先生请求能与您见面。”

“喔?”

皮尔爵士与威灵顿公爵相视一笑。

“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