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背叛

被消灭的巨魔和食人魔们整整齐齐躺在地上,摆了好几列。

其中,阿曼尼巨魔酋长,祖尔金的尸体最醒目。

奥蕾莉亚有些不敢相信,她前脚刚去银月城征得国王和银月议会的同意,得到调兵的命令,后脚妹妹就把来犯之敌消灭了。

“你确定没有看见兽人部队?”

奥蕾莉亚看向坐在一块石头上悠闲的修剪指甲的妹妹。

“没有。”

希尔瓦娜斯耸了耸肩。

“不过兽人应该来过,但又撤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斥候在不远处的草地里发现了大量的狼脚印,顺着踪迹发现,那些敌人往南边撤走了。”

往南?

所以部落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进攻奎尔萨拉斯?

奥蕾莉亚回想起之前和洛萨说的话:

“果然,他们是想把联盟主力吸引到这儿来。”

......

远在千里之外的洛丹伦王城,部落的进攻一直未曾停下。

喊杀声从黎明持续到黄昏。

城墙下的尸体堆积成山,大部分是兽人,少部分是城墙上被弓箭和投石车击落的联盟守军。

咚~

云梯上,一个食人魔被石头砸中脑袋,摔落下来,压住了不少下方的部落战士。

大酋长矗立毁灭之锤的手指用力一紧。

另一侧,有架云梯上攀载着七八名士兵,眼看就要到顶了,谁知城墙上突然冒出来两个人类,将一锅滚烫的热油倒了下去......

奥格瑞姆把目光挪开。

总攻开始前,他曾做了总动员,告诉所有的士兵必须那座城市,胜利就属于部落。

奥格瑞姆亲自督战,命令进攻绝不停止。

部落将会用人海战术,彻底摧毁洛丹伦的城墙防御。

至少在进攻开始前,奥格瑞姆是信心满满的。

联盟的主力被吸引走,部落的大军是洛丹伦守军的十几倍。

无论怎么看,这场战争都不会输。

然而事实上......

城墙上砸下来一个火球,四散的火焰像疾病一般快速附身在周围的部落战士们身上,那些烧起来的士兵到处乱跑,又殃及了不少族人。

夕阳正在落下,已经一天了。

督战的奥格瑞姆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洛丹伦王城的守军早有准备。

从攻城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出来了,不过一直在心里自我安慰罢了,骗自己说没事没事。

部落大军抵达洛丹伦城下,纵然联盟在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

可结果呢,一天下来,居然没有一个士兵成功登上城墙。

“进攻绝不能停下。”

奥格瑞姆对副官雷德说道,转身走向后方营地。

尽管他看起来依然坚定,但没人知道,大酋长的信念已经动摇了。

回到帐篷,奥格瑞姆将战锤随意扔在地上,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厮杀声牵动着心跳......

咚咚咚咚~

跳得很快。

这是一种不安的表现。

奥格瑞姆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那座城市的守军提前做好了守城准备,那么必然知道部落会奇袭洛丹伦才对。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

难道雷德说得没错,这真的是陷阱?

不对,联盟大军的确被格罗玛什吸引走了。洛丹伦的国王又如何坚信他的士兵一定能坚持到联盟主力回来驰援?

他是在赌吗?

奥格瑞姆不相信,拿起地图核对战报,奎尔萨拉斯距离洛丹伦王城上千里,就算星夜回援,也要三四天时间。

到那时,洛丹伦王城早就沦陷了。

奥格瑞姆想到了几個可疑的点,但这些无法撼动目前部落和洛丹伦守军实力悬殊的事实。

想到这里,大酋长稍微心安了些,静静待在帐篷里,等候前线捷报。

......

【你该行动了。】

......

第二天,交战两天一夜,部落没能攻陷城池。

第三天,持续不断的进攻,终于有部落士兵登上了城墙。

第三天夜晚,后勤营地。

比起前线,待在后方的部落守军显得惬意许多。

两个在营地大门前守夜的士兵闲情逸致的聊天:

“我听说,今天有人爬上了城墙,虽然还是没能拿下洛丹伦,但这说明人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嗯,估计明天就能胜利了。”

“战争胜利后,你想做什么?”

“我要找片最肥沃的土地盖房子,再去抓几个人类来当角斗士,让他们去竞技场给我赚钱。”

“我差不多,不过,我打算把房子建在森林里,每天享受打猎的乐趣。”

他们说着说着脸上挂着笑意,直到阴影中响起阵阵脚步声。

“什么人?”

两个兽人卫兵抽出武器,严阵以待,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位。

那是一群部落士兵。

表明上看像是一群士兵,但都是由老人、孩子和残疾的兽人组成的,其中跟着几个食人魔。

为首的那家伙矮小而佝偻,拄着拐杖,是个瘸子,半张脸掩盖在兜帽之下。

“是你,术士。”

古尔丹在部落里是个小透明不假,但其组建暴掠氏族的爆笑事迹早已被人所熟知。

“我要见麦姆。”古尔丹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快速进入营地,去通知麦姆。

没过一会,麦姆·黑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卫兵。

“古尔丹,奥格瑞姆让你在后方好好待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麦姆和部落其他人一样,瞧不起瘸腿术士,也搞不清奥格瑞姆为何要一直盯防他。

“暴掠氏族不应该无所作为,黑手之子。”古尔丹说道。

“你想要上前线?”

麦姆嗤笑着,围绕术士转圈,不时发出不屑地哼声,绕到术士拄着拐杖的右边,一脚踢开,再大手一挥。

“那你跑起来给我看看。”

拐杖脱手而去,古尔丹被推倒在地,样子十分狼狈。

麦姆和手下士兵们哄堂大笑:

“滚吧,术士。部落不需要你,趁我没发火前,赶紧滚。”

他招手让两个士兵跑过来架起古尔丹,随后转身想进入营地,却听见术士开口说话了:

“站住!”

麦姆阴恻恻地回过头来,盯着窝囊样的术士,已是极为不悦:

“你说什么?”

被人戏弄的古尔丹看不出一点怒色,缓缓道:

“从孩提时代起落下的残疾,让我饱受族人的嘲笑和冷漠。

“我原先的氏族里,有个老萨满希望我去元素王座,希望我能找到自己出路。

“我没让他失望,我,找到了......”

古尔丹抬起头,露出地狱般猩红的眼睛,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邪能烈焰。

两名士兵来不及挣脱,被邪能穿透身体,在痛苦惨叫中,被烧成了灰烬。

“古尔丹!”

麦姆吼了一声,拿起斧子朝术士劈砍而去,然而古尔丹只是抬起手,轻而易举接住了他的斧刃。

从术士的掌间,绿色的裂纹攀上武器,朝手臂蔓延而来,麦姆想用力挣脱,但古尔丹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这时才发现,即便没有拐杖,术士依旧稳稳当当的站着。

而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让麦姆大惊失色。

从古尔丹的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力,麦姆震惊地感觉到双脚正一点点离开地面,喉咙的呼吸愈发困难。

他竟然被这个瘦弱的术士单手举了起来。而且有东西正在从喉咙涌身体,每块血肉和骨骼都在疼痛,仿佛他整个人正在被燃烧。

旁边的守卫被这一幕惊在原地,根本不敢上前营救。

麦姆身上出现一道道绿色的裂纹,像一条条毒蛇般覆盖全身,越来越痛苦,理智越来越难以思考问题。

古尔丹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一个伟大的存在呼唤了我,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他说,我不用再忍受,也不用再当棋子。我可以向任何让我遭受苦难的人复仇。

“我恨德拉诺,我恨所有人。所以是我,将邪能引入了我们的世界,也是我促成兽人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

“天命的旨意!”

古尔丹用力一握。

麦姆全身轰炸炸裂,化为齑粉。

静默的空气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守卫后勤营地的部落卫兵们完全无法从刚才发生的事中缓过神来,

麦姆被古尔丹杀了!

这个瘸子背叛了部落!!

他们应该发起进攻!!!

但谁也不敢乱动,这个术士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谁都不想变成下一个麦姆。

有个兽人率先逃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守在营地大门前的兽人仓皇逃跑。

古尔丹没有去阻止他们,抬头看了眼存放着部落所有物资的后勤营地。

他再一转身,面向自己组建起来的暴掠氏族。

这些人都是部落中的弱势群体,不受待见,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自己的族人放逐。

古尔丹给了他们一丝希望,让他们有机会向部落表达愤怒。

术士抬起了双手,绿色的邪能直接注入他们的体内。

暴掠氏族的成员一个个宛如重获新生,残疾被修复,伤口愈合,衰老弱小的身体变得强壮有力。

除了,他们的身体变成了病态般的深绿色,双眼猩红如炼狱。

古尔丹露出了一个残忍笑容:

“烧光这里!”

......

奥格瑞姆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愤怒和怀疑交织。

情况确定无误后,大酋长举起毁灭之锤,将放置地图的桌子砸的稀烂。

“古尔丹!!!”

帐篷内外的兽人都感觉到了大酋长的愤怒,毁灭之锤杂碎物件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时,雷德急匆匆从前线跑了回来。

奥格瑞姆喘气粗重,双拳紧握,好半天才转过身看着副官,有一种极不情愿的口吻说道:

“告诉所有人,撤退。”

雷德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大酋长:

“我们就差一点了,城墙上的缺口已经被打开,我们马上就能杀进那座城市。”

“我们守不住!”

奥格瑞姆三两下上前,对着雷德大吼,吓得副官后退了两步。

原来的计划里,等攻陷了洛丹伦,奥格瑞姆想让部落士兵们好好休整,等待联盟的疲惫之师,以逸待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后勤营地会被烧毁。

没了物资,仅靠攻下洛丹伦城池后的掠夺根本无法满足部落大军的需要。

他们会被困死,会被联盟逼入绝境。

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撤退。

“立刻,后撤。”

奥格瑞姆重申了自己的命令,又对雷德道:

“你亲自带人去,追上那个术士,把他的脑袋给我拿来。”

雷德咬牙切齿地将拳头往支撑帐篷的柱子一砸,转身愤愤离开。

奥格瑞姆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现实沉重得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失败了。

没有败给联盟,没有败给洛萨,而是败给了当初将他扶上大酋长宝座的人。

这场仗开始前,奥格瑞姆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背叛。

实在太过戏剧性,联盟那边有人叛变,部落这边也有。

古尔丹!

想到这个名字,奥格瑞姆脸上的恨意更加强烈。

他没有忽视古尔丹,相反,从一开始,他就处处提防这个瘸腿的术士。

他的错误在于一瞬间的松懈,以为胜券在握,反而小看了术士的存在。

还没有失败,我还是大酋长......奥格瑞姆一瞬间恢复冷静,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在仅剩的食物消耗殆尽前,赶快撤往南方,然后重整旗鼓。

......

希尔斯布莱德海岸。

当暴掠氏族捣毁部落的后勤营地时,古尔丹带领所有人来到了这里。

数艘船已经准备好,他们随时都能扬帆起航。

塔隆戈尔被五花大绑到术士面前,破口大骂:

“叛徒,你这是背叛,毁灭之锤不会放过伱。”

古尔丹转过视线,蓦然地看着部落大酋长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

“学徒,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向我求教。现在,我还剩下最后一站,而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了。”

他说着,一只手去触碰学徒的脸。

塔隆戈尔心里恐惧,下意识想要躲避。

“别担心,我不会杀了你,因为我需要一个人去给奥格瑞姆带句话。”古尔丹笑了笑:“从一开始,他就是人类的棋子。”

塔隆戈尔愣住了,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目睹曾经的导师登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