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嫁衣

“采莲庄十年前的仆从全部换掉了。”方多病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睡不着的方多病干脆爬了起来,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李莲花进了笛飞声的房间。“这么晚进他的房间,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李莲花一进去,就看到笛飞声在打坐练功。
“我想了想,采莲庄虽然有高墙,但庄内的池塘和外河道相通,狮魂应该是为了躲避追踪,不幸跌入河内的水道,游到了庄内,幸得许娘子所救。”
说完,李莲花叹了口气,“奇怪的是,三日之后,他这个人就消失了,而且庄内没有一个人看到。”
“会不会沿着水道出去了?”笛飞声猜测。
李莲花摇头,“我觉得不太像,一个人无缘无故消失了十年,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笛飞声道:“狮魂处理遗骸,夙来有记录在册的习惯,只要找到他的记事册,也能找到单孤刀的遗骨。”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让李莲花多了一分希望,他走到坐塌边坐了下来,“老笛啊,你想冲开这修罗草,你也别白费力气了,除了洗筋决,任何办法都不行。你呢,还是好好帮我找个狮魂吧。”
“我可不像你,就算没有洗筋决,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内力尽失的废人。”笛飞声不屑的说了一句。
李莲花笑了,“你不用激我,反正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说着,李莲花还给他倒了杯茶。
“以前喜欢做英雄,现在宁愿当废人。”笛飞声也笑了,不过是冷笑。
“这话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做英雄。我这不是改掉了吗?”李莲花反问。
这…
笛飞声道:“这一路上要是没有那个姓方的小子护着你,怎么可能每次遇险都全身而退。”
见他没有察觉沈皓峰的武功比方多病更为深厚,李莲花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我这十年,不是挺好的吗?不过说起方多病,老笛啊,我劝你一句,好歹你现在的身份,也是我多年的老友,你就不能稍微的装一下,不要再惹这个臭小子怀疑了吗?”
“怕他知道你的身份?”
“你不知道这个小子有多么的麻烦。”李莲花叹道。
闻言,笛飞声点头,“怕麻烦,等我恢复了功力,替你杀了他。”
“……”
李莲花连忙摆手,“一个不足挂齿的小辈,不至于,不至于。”
趴在门口的方多病,只能听到他们说话,但具体说的什么内筒,就不太能听得清了。他想凑近一点,刚要伸手将门上的纸戳破,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他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骷髅头。
骷髅头当然不会动,是有人把它背过来的。
背着骷髅头的郭坤见被发现了,当即逃走,方多病忙追了上去。屋里的笛飞声二人听到动静,也追了出来。
他们看到方多病去追了,也就没有再做什么,而是又转身回到了房里。
很快,方多病又走了回来。
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笛飞声问道:“人呢?”
“本公子累了,先放他一马。”郭坤一脚踢向方多病,又借力遁走,这是采莲庄,方多病想要追上熟悉地形的郭坤还是有难度的。
所以他干脆没追,反正都弄清是什么人了,就又折返了回来。
“不过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是那个疯子郭坤。”方多病朝他们说道。
但见李莲花一句话不说,方多病道:“李莲花,你怎么一点反应不给我?”
目光从李莲花和笛飞声的脸上划过,方多病不太确定,“你们俩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方少侠,这个郭坤虽然疯,但你没有看出来吗,他走路步伐非常稳健,很像是失传已久的罗汉乾坤步。至于这个郭乾,在我逼问狮魂之事的时候,他眼神分明有些慌乱,还想用内力稳住心神,却暴露了内力事实。是西南八卦门一脉。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
方多病急了,“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那我们也没想到,你会看不出来啊。”笛飞声说道。
嗯?
这种时候,方多病嘴上自然不会服输,他随口道:“我看出来了,我没说而已。不过你俩这武功不怎么样,看人倒是挺厉害的啊。”
“这武功不高,才更要仔细观察嘛。”李莲花连忙解释。
方多病哼了一声,“这个采莲庄,个个都藏着身手,还装不是江湖中人,与百川院无关。我看分明是不想我们调查。”
“半夜背着骷髅,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口,这采莲庄还真是爱装神弄鬼啊。”笛飞声和李莲花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目睹郭坤背着骷髅逃跑。
听到他的话,方多病趁机发难,“那你们俩半夜凑在一块儿,鬼鬼祟祟的,又是在做什么?”
“我们就是突然想起来,既然都出了这个嫁衣杀人,但这个嫁衣长什么模样,我们都不清楚啊。”李莲花随口说了一句。
方多病道:“反正这郭坤一时半会儿也没影了,走,本少爷亲自带你们瞧瞧去。”
三人一路到了采莲庄放置嫁衣的地方。
门上上了锁。
这活如果沈皓峰在这儿,就是顺手的事。方多病上前检查了一番,笑道:“不过是件嫁衣,竟然用了复杂的八路磐纹锁,可惜难不倒本少爷。”
他说着就打开了锁,推开了房门。
进去之后,三人各自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穿的用的都这么素,新娘子难道不该打扮的花枝招展,鲜艳靓丽的吗?”看着面前素色的衣服和首饰,方多病一脸不解。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们要找的那件嫁衣,就挂在房间里面。
在看清了衣服后,李莲花叹道:“这哪是嫁衣啊,分明是座银山。”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嫁衣上用了诸多银饰点缀。
“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这叫石榴裙。”方多病开口。
笛飞声拿起一边的头冠,“这头冠是用银子做的,加上这衣服,怕有几十斤重。”
“这么重,穿上去不怕人累死。”方多病一脸惊讶。
看着面前的嫁衣,李莲花缓缓说着,“之前郭祸已经说过了,这件衣服呢,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宝贝,十分贵重。可再贵重,也承载了好几条人命,应该不会有人再穿这件嫁衣了。尤其是威远镖局的千金,她家境富裕,更没有道理去妥协。所以我觉得,这个凶手非常的奇怪。”
“因为他每次杀人,专门找穿这件嫁衣的女人。”说着,李莲花看向笛飞声,“阿飞,你说如果有人充当诱饵的话,说不定这个凶手可能会出现。”
“好主意。”
但他们一个都不愿意穿,没能忽悠得了笛飞声和方多病,李莲花仍是不死心,“要不找皓峰问问?”
方多病送给他一个白眼,“你觉得以沈皓峰的脾气,他会答应你吗?”
在方多病眼里,沈皓峰虽然平时看着和气,内里却是十分刚硬,在玉城的时候,他可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那一手暗器逼的玉红烛毫无脾气。
不等李莲花说什么,方多病道:“行了,估计我们谁也不愿意穿上,那就公平一点,猜拳吧。”
他们三人猜拳,李莲花输了。
“愿赌服输。”方多病朝李莲花道。
“……”
片刻之后,一袭石榴裙嫁衣的李莲花,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笛飞声差点没憋住,“我还是去杀人吧,”
“我陪你一起去。”方多病难得的附和了他。
李莲花没好气道:“你们不要笑了,算了,我还是自己看吧。”他说完四处看了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里怎么没有镜子?”
方多病两人也四处看了看,就发现房间里确实没有镜子。
“这是新娘的待嫁房间啊,若是没有镜子的话,如何梳妆,如何试喜服呢?”李莲花一脸不解。
“难道有人把这里的镜子搬走了?”方多病和笛飞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笛飞声在房间里转了转,又推开了房里的窗户,“镜子在外面。”
几人走到了外面。
“这是块镜石?”
“难道新娘每次都是穿着嫁衣走到这里照镜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穿着嫁衣不习惯的李莲花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还是方多病扶住了他。
险些摔倒的李莲花,看着地上的石头,瞬间想到了什么,“原来如此。”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大喝在他们身后响起,“哈哈,你跑不掉了,去死吧。”
几人转过头,立马看到郭坤拍掌朝他们攻了过来。
方多病去挥剑迎敌,李莲花却是绊在石头上,再加上草长湿滑,没能站稳,一路滚进了莲池里。
等李莲花从水里游上来的时候,郭坤也被方多病抓了回来。
“这些年武功不见涨,游术倒是厉害了不少。”笛飞声朝李莲花说道。
李莲花道:“这套衣服实在是太沉了,尤其刚刚在水里,这一般人下去还真上不来。”
“连个疯子都招架不住,四顾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笛飞声有些好笑。
“四顾门早就散了,还讲什么面子。”李莲花喘了口粗气,可见他从水里游上来,属实不轻松。“再说了,这要面子能破案吗?”
他说话的时候,笛飞声瞥到他脖子后面的伤害,将一瓶药膏抛给他,“脖子后面的淤青自己擦擦。”
“谢了。”李莲花伸手接过了药膏。
这么大的动静,不仅惊动了采莲庄的人,也吵醒了睡得正香的沈皓峰。他们先后到了莲池这里。
“怎么回事?”郭乾一过来就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叔?”看到被方多病押着的郭坤,郭祸忍不住喊了一声。
郭乾看看郭坤,又看看穿着嫁衣的李莲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该我来问你们才对吧,你们这郭二爷,为何半夜背着这骷髅头在我们房间装神弄鬼,趁人不备出手偷袭。”方多病看向郭乾,“莫不是你们串通好的,想要对我们不利,好掩盖你们采莲庄接连发生命案的真相?”
扣帽子这活,方多病现在越来越熟练了。
郭祸急了,“方公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二叔确实会些拳脚,但绝不会对人起歹意。我们采莲庄,更不会对几位有加害之心啊。”
“郭庄主,对面这个屋子,听说是给远嫁的新娘,待嫁用的。”李莲花伸手指向莲池南面的小楼,“因为路途遥远,新娘会提前住进来对吗?”
“是又如何,我诏族向来如此。”郭乾点头。
李莲花问道:“这屋子里怎么没有镜子啊?”
郭祸连忙解释,“之前风水大师来看过,说这间房不宜安置镜子。”
“那这有块凸起来的石头,这湖边,还有一排寿山石摆设,难道,这也是风水的原因?”李莲花看向郭乾父子。
郭乾当他要说什么,一脸无奈,“这里是下坡,那财气福气就顺着下坡之势,而流掉了。拿寿山石来挡一挡,改改格局。至于这石头,就再正常不过了,阁下到底想说什么呢?”
“方才我豁出命,重演了三个新娘的死法。”李莲花道:“在此之前,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嫁衣到底有什么样的蹊跷。不过现在我懂了。”
“房里没有镜子,新娘需要走到这里借镜石一看。我走过来的时候,被背着骷髅的郭坤吓到,不慎摔倒。因为裙子过重、裙口过窄,难以起身,一路摔进去湖里。而这件嫁衣很重,那些穿着它的新娘跌进湖里,几乎没有游上岸的可能。”
回忆着李莲花刚刚滚下去的样子,笛飞声道:“所以新娘身上的那些伤,是撞在这些寿山石上造成的?”
“不错。”
听到李莲花的话,郭祸急忙道:“你们的意思是,那些新娘是摔倒滚进湖里,因为嫁衣太重,继而溺亡的?可她们怎么会全都不小心摔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