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8:武威王,邑七州,美人宴请喜悠悠

武威侯府。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金陵城里,各大王侯府邸,均有派人前来武威侯府庆贺。皇城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年轻的武威侯在沙场征伐上竟是这般勇猛,西境军一路打穿了大渝南境军镇,令朝堂上所有人对于陆侯爷有了更深的认识。年轻,不意味着没有实力。金陵城里的老狐狸们不由纷纷感叹起来。武威侯府人丁稀少,仅有嫡系陆泽一人世袭爵位,但其在边境成长速度过于骇人听闻。自其袭爵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五年的时间,武威侯府门楣就有着再难抑制的迹象,不少人都隐隐猜测了出来,这位陆侯爷可能会在二十岁前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封王。而且封的还是皇族萧姓之外的异姓王。这是天下武将梦寐以求的最高荣光。时间倒回到一年之前,在陆泽返回金陵城的那个时间点,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在一年之后,武威侯陆泽便登顶了琅琊高手榜榜首的位置,并且率领西境大军破开了大渝国门。天下皆惊。陆泽如风雷一般的手笔,成功使得天下诸国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大梁。“姐夫。”“我上次真的该跟你一块去西境的啊!”穆王府京宅里,穆青捶胸顿足的大呼可惜。南境穆王府十万铁骑,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着震慑南楚的角色,近十年时间里没有大规模战争发生,再加上南楚跟大梁两国联姻在即,后面这几年时间大概率还是保持着平衡局面。霓凰可能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想着让穆青到西境跟陆泽去实打实历练一番。穆青对于当初宇文暄对他的冷嘲热讽是真的放在了心上,陆泽刚刚考究了穆青几道治理藩属的问题,后者回答的有理有据,看得出来在金陵城这段时间是真的钻心学习。陆泽笑道:“总会有仗打得。”穆青闻言,瞬间听出来了陆泽的意思,他狐疑道:“姐夫,你的意思是,现在打不起来了吗?”陆泽点了点头:“现在只能打到邗辰关,一来是西境军军力有限,以目前兵力再打下去,只会鞭长莫及,哪怕再一路北上打下几座军镇,占领几处城池,性价比不高,划不来。二来就是军需供应这方面的消耗很大,军用调度这块,光是凭借西境七州之地供给,顶不住。”穆青忽然压低声音,悄声说道:“三来是担忧陛下会疑心。”陆泽哑然一笑。穆青自云南来到金陵城后经历了不少事情,对于皇宫里的皇帝陛下,好感似乎并不太多。只听见穆青接着说道:“姐夫,我听魏洗马说,他猜测陛下可能...封异姓王?”穆小王爷的眼神里里,惊叹连连。云南穆王府的基业是由穆家先辈在大梁建朝初期时创建下来的,他跟姐姐说到底都是守宅之人,但面前陆泽却是开基之人,侯爵跟王爵,仅一字之隔,但却是天差地别的意思。陆泽实话实话:“陛下却是在私下暗示过我。”“封地大概率就是西境七州之地。”这下,轮到穆青疑惑起来。“咳咳。”“陛下...这么信任你吗?”......“陛下当然不是信任陆侯爷。”苏宅里。梅长苏跟靖王殿下还有蒙大统领,正在讨论着陆泽封王的可能。江左梅郎嘴角那抹冷笑转瞬即逝。“西境七州本就是贫瘠之地,大梁在西境的税赋最低,不是没有原因,以西境七州之地供给十数万大军已是极限,藩属之地,按大梁律来说需要王府自治。”“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西境军若是想要在战场上进一步夸大战果,只能倚靠朝廷。”“方方面面受到朝廷钳制的西境异姓王,又算什么异姓王呢?”梅长苏看的很是透彻。他接着说道:“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陆侯现在并未娶亲,没有子嗣延绵,武威侯府虽华贵,但只要陆侯本人出现点什么意外,所有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靖王对于梅长苏话里对自己父皇的恶意揣测,并未出声反驳。主子谋士两人在谢玉倒台后就又谈论过十三年前的那桩旧案,父皇心狠手辣到亲生儿子都能够挥下屠刀,对于如今看似圣眷正浓的陆侯,又如何能够打心眼里去信任呢?蒙挚这时忽然开口道:“那若是西境七州之地,能够支撑起雄兵呢?”梅长苏跟靖王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均笑意泛起。梅长苏自幼在京都长大,但其实赤焰军的根基恰恰就在西境,七万赤焰精锐已经是西境能够支撑起来的最大兵力,陆泽在众人眼中横空出世,看起来无所不能,但毕竟是将门出身,对土地税赋人口这些东西不甚了解。再说,凡人之力又如何能够改变西境贫瘠的根本呢?看到两人这般神色,蒙挚讪讪的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陆侯野心很大,他肯定是想着打到大渝王庭去,单单一个异姓王的名号,真的能够束缚住他吗?”大统领一语惊醒。梅长苏呢喃自语:“是啊。”如果景琰将来坐上那个位置,能够压制住武威侯吗?......天高气爽,阳光温暖但不刺眼。钰湖镇是金陵周边众多小镇中极为普通的一个。说是小镇,人数跟寻常村落里的人数相差无几,居民不过两百来户。小镇里头的主街只有一条,街上开着些豆腐店、小吃店、杂货店之类的铺子,除了逢年过节时候还算热闹外,平时可称得上是非常冷清。这一日的清晨,有辆青色马车缓缓驶入小镇。马车里出来了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女子踏入主街道尽头的那处小吃店内,对着里面忙碌着的店老板,淡淡说道:“四姐在哪儿?”店老板脸色微变,跟客人几句低语后带着她到了后院。后院与前堂只隔了一道泥砌矮墙,感觉迥异,不仅没有丝毫破烂脏污,反而格外干净舒爽。两株高大的红榴栽在正中,绿叶间已挂着沉沉的果实。女客于石凳上坐下,脸上面纱揭下,露出的是张眉眼妩媚但略显疲惫的脸庞。赫然是红袖招的秦般若秦姑娘。在片刻后,从东厢房里出来了一位女子,秦般若见到后,直接起身见礼:“四姐。”秦般若口中的四姐,面容年轻,皮肤白皙,眉目绰约,虽是寻常的荆钗布裙加身,仍掩不住楚楚风致,如此一个绝色的美人,却不知为何隐居在这幽静小镇之上。“几年不见,四姐倒是丰腴了不少。”“看来在这小镇上的闲居生活,过得很是惬意,不像我,还要在暗流涌动的金陵城勾心斗角,以至于晨起照铜镜,都感觉自己面目可憎。”秦般若语气平淡。但话语当中的埋怨之意却清晰可见。四姐眼睫垂下,弧度小巧的下巴微微收着,若是让男子看见,不免心生怜惜之色,她轻叹道:“般若,当年不辞而别是四姐的不是。只是师傅她老人家已经故去,我们这些人,该有自己的生活。”秦般若秀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厉芒,但随即微笑,语调仍控制得极稳:“四姐说的是哪里的话,复国大业未成,亡国之辱未洗,无国便无家,我滑族人既无国,又何来小家?”说罢,秦般若语气转变,脸上泛起抹柔弱之色。“四姐。”“你可知我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这段时间,红袖招在金陵城里的眼线折损殆尽,老人或死或叛,那些新人秦般若又不敢用,连带着在誉王那边的信任都大不如前。但今日让秦般若来到钰湖镇找到四姐,是因为另一件事情。“我在京城的红袖招,勉强还能运作。”“真正棘手的,是昨天夜里从甘州传来的情报。”“我们滑族当年蛰伏在西境的姐妹们,前段时间突然间全部断了联系,似乎是被人直接挥刀砍断一样,四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四姐秀眉一跳,失声道:“怎么会!”当年滑族在诸国包围里挣扎求存,先是归附大梁,后又叛归大渝,百般手段使尽,却也难以存活,最终还被大梁抓住个归而复叛的口实,国灭君亡。但滑族总归还是有着零散的子民活了下来。诸如在妙音坊里的那位宫羽姑娘,其实身上也背负着滑族的血脉。这些存活下来的滑族子民,大部分都是隐姓埋名了起来。最多的人,当然都是在大渝西境那边。滑族璇玑公主,惊艳奇才,诡谲神算。在当时滑族被灭国的情况下,还是保留了一批火种,这些人直接被安排在了大梁西境,璇玑公主这番‘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安排,成功使得这批人在赤焰军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秦般若这些人是复仇的明线。而那些人才是复国的火种。秦般若话语恳切,令四姐也不由有些动容,后者轻叹劝道:“般若,西境远离金陵,你我鞭长莫及,又如何能够相助那些人呢?”秦般若面若冰霜,冷冷说道:“四姐是让我不顾滑族子民的死活吗?”“我这些年相助誉王,想着让誉王扳倒太子,沿续当年师父挑弄兄弟阋墙灭掉赤焰的旧策,但是成果却不如师父她老人家当年一二。”“现在,我看到了更好的机会。”“复国无望也罢,能让大梁同样尝尝亡国的滋味,也可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四姐低声道:“什么机会。”秦般若轻吐出声:“武威侯,陆泽。”四姐闻言,捂着嘴巴,惊呼一声。哪怕是在这小镇上的稚童老人,都听过武威侯的大名,大渝玄布都死在了武威侯的手上。“般若,你是说...西境那边的变故,是那位陆侯的手笔?”“八九不离十。”四姐小心翼翼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秦般若喜色上了眉梢,敛衽为礼:“般若想请四姐出马,攻破这位武威侯。”四姐眉头皱起:“般若,我听闻武威侯跟霓凰郡主关系亲昵。而且,这等英雄人物,又岂会被美色所惑?”秦般若摇了摇头。接着便细细跟四姐讲述起来跟陆泽几次的相处经过。四姐听完后,低声道:“既然那位陆侯已回京,而且对般若有意,般若你何不顺水推舟...”秦般若恼怒道:“他不给名分。”.......陆泽返回西境的计划一直被耽搁。梁帝处理着谢玉的案子,那位自东海而归的悬镜司首尊夏江数次入皇宫,竟是打动了皇帝陛下,对于谢玉的判决斩刑久久未能立下,反而是有着往流放上判决的意味。谢玉的案子没有结果。但梁帝对于陆泽的赏赐,却在两日沉寂后封赏了下去。跟金陵城里那些聪明人猜测的一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威侯陆泽,淳厚仁孝,德礼廉备,恪忠英果,屡有宿功,勇冠三军,特加封武威王,着邑七州之地,赐世袭罔替之恩!”金陵城变得沉默下去。诸府邸的家主以及后院年迈的老祖宗,纷纷将目光投向武威侯府。现在应该是叫做武威王府。大梁朝自建朝之后,近四代君王、百余年时间里,从未有过武臣功勋加封异姓王,梁帝的封赏在整个朝堂上都引发了轩然大波,无数御史上奏皇帝,文臣们表达着他们的态度。可梁帝却力排众议。甚至还从宫中透出来了风声,将来要为陆泽跟霓凰郡主在迎凤楼上主持大婚。司礼监以及工部的官员已经去往武威侯府,要将侯府周遭两处宅院全部打通,原本西侧是有邻居的,后者在大梁也是世代勋贵,但这时却主动选择让出来了地方。侯府后宅里,柳秋霜只感觉眼前一切,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狂喜,反而像普通人中了亿万大奖,心里有着不安情绪在作祟。登高易跌重。自己儿子如今站的位置...太高了吧。陆泽倒是没有更多的感觉。梁帝的手笔很大,但对陆泽来说也不过仅此而已,只是陆泽后面在西境行事会更加方便些。新晋的武威王,喜悠悠的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