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往事

……王朝霸主坐在王座上，静静的仰望天空。人类的战舰已经布满死域三号外面的轨道。科伦看着，静静的看着。“你知道的，我们很快就不需要这副脆弱的躯体了。”“嗯？”科伦听到熟悉的话语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皮肤因疾病而布满黑斑的男人坐在自己面前。科伦隐藏于记忆芯片阴暗角落里的那部分记忆让他认出了眼前的人，塔拉辛。这让科伦感到非常恍惚，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原始森林和人类的战争机器，只看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天上是惧亡者种族的舰队，它们正张灯结彩的于轨道上缓缓行进，为即将到来的全种族的永生庆贺着。科伦并没有太过惊讶，它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或许是记忆芯片出了问题，它总是会在意识层面回到过去。“我们马上就可以永生了。”塔拉辛颤抖着抬起布满辐射黑斑的手，光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疾病缠身的躯体费了很大的劲。“呵呵，我……”科伦笑着摇头，他刚想对这个老朋友说点什么，但外面突然有人走进来，打断了谈话。科伦家族最忠诚的护卫将盾牌和长枪背在身后，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皮肤脱落大半的女人，女人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丈夫。”女人被推到科伦身旁。科伦想要抚摸女人的手，但却发现自己的躯体已经连手都无法抬起。惧亡者种族中的辐射病太过可怕，科伦仅仅活了五十年就已经连走路都做不到了。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少年得志的将军，带着科伦王朝大军到处杀伐……“父亲！”女孩跑到科伦身边，拽着他的手臂，“抱我，你抱我嘛！”“别闹了孩子，父亲很累……”科伦忍着手臂被牵扯时的剧痛，他很想抱女儿，但用尽力气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而已。“你的父亲需要休息。”塔拉辛为自己连接上外附骨骼，抱起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女儿，“但是不要着急，很快你的父亲就能抱着你了，他也很快就能回到战场上了。”科伦笑着摇头，笑了两声后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血液就如喷泉一样从喉咙里涌出。他的妻子立刻挣扎着想要查看丈夫的情况，被塔拉辛抱着的女儿也吓的小脸煞白，从叔叔的怀里跑出来扑在科伦身上。“咳咳……我没事。”科伦干笑着擦血，“我们这个种族都难逃这一劫。”妻子悲哀的看着丈夫，女儿睁着眼睛还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塔拉辛凝视老友，沉默了片刻，然后想要说关于生体转化的事情。但科伦先一步打断了老友的话：“我不想进熔炉……那些卡坦……它们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当我看到它们贪婪地吮吸古圣的灵魂……我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科伦……”“没有但是……塔拉辛……我只想和我的妻子一块死在依亚星的沙滩上，那是一个美丽的海洋星球，没有绿色的恒星……”说着，科伦的妻子握住丈夫的手，点了点头。听到老朋友这么说，塔拉辛低下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个尼赫拉克王朝的霸主突然让科伦有种冰冷，可怕的感觉。“寂静王有旨。”塔拉辛抬起头凝视着老友，“所有惧亡者种族都必须进入生体转化熔炉获得永生，这是强制性的。”“是寂静王的旨意……”科伦声音低沉，虚弱，“还是卡坦们的旨意？”塔拉辛沉默着没有回应。此时宫殿外面走进来一群卫兵，是寂静王的卫兵，每一个都穿着厚重的铠甲，持有着能将古灵族强大战士斩杀的神兵利器。“对不起……这是寂静王的旨意……”塔拉辛说。卫兵们立刻走向科伦。科伦的护卫此时暴躁起来，举起盾牌和长枪，向寂静王的卫兵怒吼：“我的主人不想变成机械！”战斗开始，护卫毫无悬念的被打晕过去。卫兵们来到科伦面前，将他和他的妻子以及女儿带走。在被抬着离开宫殿时，科伦向塔拉辛低声吼叫：“你们会后悔的，我们会后悔的！”……到了生体转化的那一天。科伦一家都被送进熔炉里，他们是第一批被转化的人。女儿躺在父亲的怀里，妻子拉着丈夫的手，一家人没有办法抵抗，只能接受自己即将被转化的命运。进入熔炉后，科伦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分为二。自己正在车间里被一条条机械臂重塑身躯，而另一个自己则躺在病床上，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转化很快完成。科伦健硕的身躯从车间支架上脱离，他急切的冲出熔炉，看到了自己那些被转化成机械骷髅的家庭成员们。妻子，女儿。护卫。科伦是个自然主义者，他并不想被转化，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做什么，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唯一能让他感到有些欣慰的，是自己和妻子能永远陪伴在女儿身边，不用离她而去……“吾爱……”科伦走向妻子。“我爱你，丈夫。”妻子与科伦拥抱。“我爱你，父亲。”女儿抱住爸妈的腿。“至少我们还在一块。”科伦想要哭泣，但却发现自己无法流泪，这副金属躯体没有这个功能。一家人抱在一块，不知过了多久。“我爱你，丈夫。”妻子说。科伦点点头：“我也爱你，吾爱。”“我爱你，父亲。”女儿说。“我也爱你。”科伦将女儿抱起来。“我爱你，丈夫。”妻子又说。科伦疑惑的看向妻子。“我爱你，父亲。”女儿也再次重复了一句。科伦愣了片刻，哆嗦着放下女儿，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不……不……”妻子和女儿笨拙的向前走，口中不停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就像那种在街上随处能买到的玩偶一样，只会说预设程序让它们说的那句话，以及做出事先编写好的动作。愤怒，惊恐，不安，悲伤……这些情绪都没有，因为科伦的躯体没有被编写相应的程序，无法执行情绪指令。“我们如何处理塔拉辛的尸体？”护卫的询问将科伦从回忆拽回现实。王朝霸主用憎恨的目光看向塔拉辛的无头复制躯体，然后冰冷的下令：“这并不是它的本体……但无所谓，把它碾压成渣，放进武器里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