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迷航者

……时间流逝，眨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第四十一个千年即将结束，风雨飘摇的帝国将迎来第四十二个千年。然而秦墨预想中的恶魔入侵还是没有发生。泰隆星区已经为环死域防线投入了太多的财力和物力，对死域四百光年范围内的殖民活动也被停止，如果不是保险公司为被迫中止殖民活动买单，此前去殖民死域三号的人们将血本无归。泰隆陆军二十个团近百万人从原有的防区撤离出来进入网道，连带着后勤人员总计四百万人都住在网道里新建的空间站中，他们从零开始适应网道内部的生活环境。对于个体而言最噩梦的不是网道里没有白天黑夜，而是每一次去往空间站的观景台试图放松心情时，都只能看到网道金色光幕之外张牙舞爪的亚空间生物，甚至是长有狰狞人脸的红色星球……唯一让人感到放心的，就是这些鬼东西无论怎么尝试也进不去网道。碎裂的现实膜和帷幕正在逐渐自我恢复。整个星区都在为一场亚空间入侵做着准备，而这场亚空间入侵仿佛永远也不会到来。……泰隆之门防区。北宿星系。北宿星港。一艘帝国运输舰在泰隆海军巡逻舰队的要求下进入星港接受检查，当舰船被牵引光束拖拽进星港停泊位后，整个舰船的大门打开，无数哨卫无人机涌入舰船搜查各个角落，并提醒所有船员在无人机的带领下走出舰船。一共十五万船员被带了出来，在星港中特殊停泊位峡谷谷底一样的地面结构中穿行。扎克就是这十五万人中的一员，他在人流中缓慢步行的同时环顾四周。天上到处都是无人机，一架又一架的无人机从天空俯冲下来，扫描着任何它们觉得可疑的目标。天下着雨，那些雨是一种效力很强但特别难闻的消毒液。在峡谷谷底一样的环境的左右两侧顶部，是正传送过来的北宿星系防卫队，这些本地兵也穿着动力甲，手上拿着带有瞄准镜的激光步枪，他们站在顶部俯视着下面的人，下面的人看不到他们头盔下面的表情是轻蔑厌恶还是同情。扎克感觉自己是在阴沟夹缝里爬行的蚂蚁大军中的一只，被毫无尊严的对待。但其他“蚂蚁”并不在乎，因为他们人生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处境比现在更没尊严，反倒是觉得那些从天空降下来的“雨”虽然不好闻，但比巢都的酸雨清澈多了，正好可以用来洗澡，他们泰隆人还怪好的嘞。“这是这个月的第四十五次了吧？”“第四十六次，长官。”“第四十六次？泰隆之主啊。”扎克听到右侧顶部距离自己二百米的地方有人在议论着什么。“为什么帝国那些被亚空间风暴吹到我们这的船总是得我们帮忙收拾？还得给他们吃饭，改装维度引擎再把他们送回去……都第四十六次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用维度引擎？”“原体正在推进维度引擎的使用，长官。”“希望他能快点……去申请一百五十吨食物过来，我们总得让这些在风暴中受惊的同胞吃饱喝足再走。”“是的，长官。”十五万人继续在底部前进，经历过检查和消毒后进入星港底部的安置仓，这是一个原本用来储存战舰零件的仓库，现在被腾出来用于安置迷航到北宿星系的帝国舰船船员。很快无人机就飞进来给众人送出食物。星港工作人员已经有经验了，他们一次性就派出密密麻麻宛如风暴的运输无人机，因为如果不一次派出这么多无人机让人们认为自己可以不用争抢就能获取到食物，那这些在亚空间风暴中迷航了很久的人会立刻打起来。在吃饭时国教牧师号召大家向帝皇祈祷，感谢帝皇给予食物。人们当然是照办，围聚在一起，大声朗诵着对帝皇的赞美诗，朗诵完了才开始吃饭。此时一个维持秩序的卫兵注意到了扎克，因为扎克是个少年，非常年轻，看起来也很稚嫩和脆弱。卫兵走到扎克面前，将配给的糖块取出来，放进扎克餐盘里的浓汤中。“谢谢，大人。”扎克抬起头道谢，然后继续狼吞虎咽。士兵坐在少年身边，头盔开启时发出嗤嗤的放气声，用于平衡温度的冷气从头盔内部喷到周围的环境里，扎克也看清楚了他的脸。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人的脸。“你额头上的布带都被消毒液浸湿了。”卫兵看到扎克额头上的布带子正不断往餐盘的饭里滴着消毒液，想帮扎克把布带解开。但扎克没用卫兵动手，自己就把布带打开了。在那一瞬间卫兵愣在原地。因为扎克的额头上，那被消毒液浸湿的布带的下面是一只眼睛。这只眼睛似乎闭了很久，已经被肉芽粘合了，甚至开始退化，但还能勉强看出来那是一只眼睛。三条腿的人在巢都多见，三个眼睛的人可不常见，因为三个眼睛是导航者的标志，北宿星系还使用亚空间引擎时卫兵见过长三个眼睛的导航者。“你是导航者家族的人？”卫兵问。“导航者家族是什么？”扎克一边进食一边反问。“你们的船用的不是维度引擎，难道没有导航者？”卫兵又问。“您说的是不是三只眼睛的人？我的父亲就是三只眼睛，他可以为我们的舰船提供航行指引。”扎克说，“不过他死了，在我小时候，舰船上一次进入亚空间时就死了。”扎克继续说着。“在我小时候，舰船上一次进入亚空间时我父亲就死了，他在死之前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关于亚空间，关于航行，不过并没有提到您说的导航者……这是这个星系文化中对三个眼睛的人的形容词吗？”“我父亲希望我能继续指引舰船航行，不过我辜负了他，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是睁不开第三只眼，也感应不到他说的灵能。”听完扎克说的话，卫兵点了点头。扎克显然不是个导航者，因为他如果有灵能的话刚才进入星港之前就会被查出来，然后单独看管。不过导航者家族都是地位优渥的贵族，怎么可能有一个连第三只眼都睁不开，也不知道什么是导航者的后代？甚至于这个少年的眼睛都退化了……卫兵根本琢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人。”扎克吃饱了，放下餐盘并将里面剩下的食物装进一个皮兜里挂在腰上，转过头询问卫兵，“现在是什么时候。”“第四十一个千年，最后一年，这最后一年也快过去了。”卫兵说。“哦。谢谢您告诉我。”扎克点头，“我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跟我说当时是42，看来是我父亲记错了……他总是疯疯癫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