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睡了个大罗神仙

终南山,玉柱洞。

朝露时分,晨光熹微。

金霞童儿提着竹篮去山崖间采药去了。

嗯,在此之前,他每日只需在洞府中打打坐,去后山采点灵果。

虽说他早已成仙,无需饮食,可修道说的好听叫餐霞食气,不好听那就是喝西北风啊!

这不得偶尔采点灵果,煮壶仙茶,不图那点灵气,主要是淡淡嘴。

金霞童儿当下很是忧郁,谁让老爷回来了,这下摸不了鱼了,只能狠狠地修炼。

他立在群山之中,无奈地遥望洞府。

金霞童儿叹了口气,望了望崖顶的那株野参。

嗯,他绝无让老爷早些下山的意思。

云中子似有所觉,他摊开手掌,现出一副山水堪舆图,其上大小山头、江河湖泊都清晰可见。

云中子收了掌观山河的神通,翻了个身。

啊,好久没睡洞府的石床了,侧躺着真舒服!

修炼?修个屁啊!

咱老云当年也是方圆千里的小天才,不修道行也噌噌涨。

好吧,其实是修不动了。

有道是精满则溢…不对,月盈则亏……

云中子修炼千载,其中三百年都在重修楼阁,已两次修成金仙境界,可大罗之妙依旧未能窥得。

何况近一年来都在俗世应劫,虽说也勤勉修道吧,可水磨功夫已经不顶用了。

好在他于磻溪悟了场道,这才对于大小天地有了更深的了解。

何谓大罗,包罗无量也。

若成就此番境界,即可化一方小天地为己用。

若是造诣更深,大可翻手为山,指地成壑。

这可不是堆砌法力能修成的功果了。

所以,修什么修啊,悟道吧,悟着悟着就……睡着了。

云中子右臂撑着脑袋,只觉道体松弛,不多时竟真的陷入沉眠。

洞府壁上挂着一把仙剑,正是素问。

素问剑本就有灵,它见主人沉睡,便自行飞出,寻到了大禹石碑。

只见那灰白剑胚在石碑上磋磨,不断溅出火星,发出金石之声。

云中子依旧在酣睡,丝毫不受影响。

仙神少有沉眠之时,平日大都以打坐替代。

云中子修行千年,可却很少入眠。

俗世有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之说,仙人修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云中子生有宿慧,前尘俗世大都已然忘却,可那些惊鸿一瞥的道诀却好似烙在了元神之上。

这些曾入耳又出耳的歌诀,不知何故化作金色篆字,悬在洞府内,映出阵阵光华。

云,随风而动,无有静时。

这大抵便是云中子坎坷多年的缘由吧。

大道独行七百年,不知我本是真仙。

楼阁重修三百

载,终晓世事俱劫难。

如今动极而静,大觉一场,当是难得造化。

云中子元神璀璨,这三寸大小的金人遁出泥丸宫,悬在空中,同样侧卧而眠。

他那无垢道体有法力运行,过十二重楼,叩关走穴,化作火龙飞腾,点亮灵窍,似周天星辰。

玉柱洞中已有异象,可见金莲涌地,暗含紫意。

可见白玉砌成宫殿,十二楼五城。

可见大龟背负三山,藏在虚无缥缈间。

可见老君酣睡,天尊炼星,教主斩天。

可见神斧开天,定鼎地火水风。

终南山方圆千里,下起鹅毛大雪,非是撒盐空中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山中云深不知处,金霞童儿骤然回首,只见白茫茫一片,无有半点杂色。

不等他转过身,野参已生出双足,踉踉跄跄地奔走了。

金霞童儿看的如痴如醉,无有半点恼意。

可惜,无人应声,无人知晓。

云中子这一睡便是整整七日,终南山千里已成了雪中世界。

金霞童儿早已回归洞府,他却不敢打扰老爷,只费尽气力搬走宝炉,烧了一团好火。

他已成就仙身,本可寒暑辟易,不知何故却觉体寒。

金霞童儿守在七星炉旁,愣是不愿离开半步。

云中子沉眠久矣,他并未入梦,大抵本也无梦可做。

他不再修行,无垢道体内,火龙也盘踞在泥丸宫外沉睡,法力缓滞。

可他那千年道行,八百年剑气,三百年法力却逐渐融为一炉。

云中子所学甚杂,不仅有天地间最寻常的功法,也有玉虚宫法门、八九玄功,甚至曾学了八景宫妙法。

他那一身炼丹炼器的法门,俱是学自玄都洞。

如今大觉一场,他不知不觉将道体化作丹炉,肌体变成钢锭,法力剑气成了仙药。

云中子沉眠七日,素问剑磋磨七日,其实也炼丹炼器了七日。

此丹非仙丹妙药,不在身外。

此器非神兵利刃,无有定形。

云中子八百年前修习剑术,欲从有形练至无形,早已窥得元神斩人之妙,如今更是误打误撞炼就金丹。

既然内丹之道已成,无形剑遁也就可期了。

云中子侧卧石床之上,他眉心处隐约有光华流溢,似金莲,又像火枣,终究消弭无形。

噌。

素问剑又一次穿梭,溅出阵阵火星。

噌、

噌、

噌!

只见素问剑瞬息而动,化作流光回到了墙上。

终南山方圆千里,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可却不再飘雪。

云中子眼皮忽而动了动,好一阵才睁开眼。

云中子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环顾四周,却见大禹神碑悬在空中。

云中子轻轻弹指,将其打回壁上。

云中子迈出一步,俯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