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给列祖列宗烧香

坤宁宫。

马秀英洗漱结束。

走到寝殿门口,向里看了一眼,不由笑了……

朱元璋黑着脸,背着手,在地上转来转去。

“你行了,明天就能见到了。”马秀英笑着摇头走了进去。

朱元璋顿足,转头,瞪视,“说的好听,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咱要是和高炽、玉英待上一个月,咱也能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

晚见就晚见吧。

没什么。

要是混球老四,带着孩子,就在土桥村,他也没什么。

反正徐达一样见不到。

他们也算一对难兄难弟,他心里舒服些。

可现在,问题的性质变了。

不久前,两人还是难兄难弟。

他还抱着雄英‘好心’看望徐达。

转眼功夫,徐达比他这个亲祖父,先见了高炽、玉英,先抱了高炽、玉英。

凭啥!

他深刻体会到老祖宗说的那句话:不患贫而患不均!

太有道理了!

自从当皇帝后,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感受了。

混球老四,大孝子!

成功让他再次体会到被不公平区别对待的滋味了。

马秀英对朱元璋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

懒得搭理。

来到榻边坐下。

朱元璋厚着脸皮在旁边坐下,询问:“你说,这会儿徐达是不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

不得不说,朱元璋是很了解徐达的。

徐府。

饭后。

徐达命人把饭撤掉,就直接把小雍鸣、小祈婳放在饭桌上。

“来,看外祖父手中拿着什么?”

“哈哈……小祈婳对咱笑了!”

……

徐达爬在桌边,拿着几个小动物布偶,逗弄着两个小家伙,不时发出爽朗笑声。

高兴呐!

儿子是大哥朱皇帝的。

孙子、孙女也是大哥朱皇帝的。

现在回金陵,全来他家了!

今晚大哥朱皇帝,肯定很闹心。

他今晚有三重高兴。

一重,当然是两个小家伙带来的。

一重,就是‘有点良心,但不多’的女儿、女婿回来了。

最后这一重,就是大哥朱皇帝给的。

前些天,两小家伙满月宴,朱皇帝没脸去,心里窝火没处撒,就不地道的抱着太孙来家里。

嘴上说什么两人以前是结义的兄弟,成亲家后,又变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刚开始,他还挺感动。

吩咐人,张罗酒菜。

可吃上喝上后,朱皇帝就有些不对劲儿,拉着太孙雄英开始感慨:还好,咱和天德伱不一样,咱还有雄英,不缺含饴弄孙的机会,天德,你可怜呐!

他当时只能忍着,谁让他没个孙儿呢。

但今晚可不同了。

依着他对朱皇帝的了解。

朱皇帝今晚肯定得闹心!

……

徐增寿、徐膺绪两人不好意思往桌子旁凑,站在不远处,假装不在乎,余光却悄悄看着小雍鸣、小祈婳。

每当两个小家伙四下打量,看向两人时。

两人都会同时故意翻白眼、用手拉嘴角,扮鬼脸吓人。

这一幕,无意间被徐妙音看到。

徐妙音忍笑悄悄捅了捅徐辉祖,示意徐辉祖。

徐辉祖不动声色起身,来到两人面前,使了个眼色,带着两人出去。

来到外面无人僻静处,看着满脸‘倨傲’的两个小混蛋,笑道:“小雍鸣、小祈婳可爱吧?”

两人不说话,只是下巴微微上扬了几分,眼神余光偷偷瞄着徐辉祖。

徐辉祖被气笑,语重心长道:“这是个给阿姐和姐夫道歉的好机会,你们要是拉不下脸来,等阿姐和姐夫回到他们的别院,我带你们去。”

“道歉后,你们就不用像现在,明明想逗,想抱小雍鸣、小祈婳,却没脸做。”

嘁!

两人异口同声嘁了一声,徐增寿梗着脖子,“谁想抱了,我还怕抱他的时候,他撒尿呢!”

“好!”徐辉祖点了点头,拍了拍两人肩膀,“有骨气不错,但千万不要用错了地方!”

话罢,转身笑着离开。

这两小混蛋,还处于争强好胜,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年龄段。

以为自己的行为,是铁骨铮铮。

再大点,自己回想一下,都会臊的脸红。

徐增寿、徐膺绪面面相觑对视,‘这就走了?你倒是再苦口婆心劝几句啊!’。

大哥要是再劝劝他们,他们就答应了!

或者,大哥直接押着他们进去,他们也会装出一副被强迫,不情不愿的样子,去给徐大丫和朱四郎道歉的。

……

徐达见徐辉祖走进来,徐增寿、徐膺绪没跟进来,唇角微不可察抽抽。

几个孩子私底下的小动作,他岂能不知。

他也一直等着两个小混蛋,给他们阿姐、姐夫道歉。

……

徐达对雍鸣、祈婳爱不释手。

整个徐家都一样。

某刻。

看到小雍鸣、小祈婳打瞌睡,又心疼的不得了,催促:“咱的外孙累了,快带他们去休息吧。”

嘴上这么说着,却抱着不撒手。

一路把两个小家伙送到徐妙云的别院外。

才不舍的把两个小家伙交给朱棣和徐妙云。

临走时,看向朱棣:“听说,这次吕本为了为难你,不但增加了规则难度,试卷考题难度也是前所未有的,你有个心理准备,即便不成也没关系。”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考试,他吕本这次能搞小动作,但不能次次搞。”

搞一次,考生最多骂娘。

可吕本搞两次、三次,考生就敢去冲击皇宫。

洪武初年,北方士子全部落榜,就发生过一次士子冲击皇宫的事件。

也正是因为此事,朝廷科举分为南榜北榜。

并且同时连续开了好几年恩科。

直到去年,皇帝才决定,从明年开始,短时间内,不再开恩科。

当然,吕本也明白,他阻挡不了四郎考科举。

这次冲刺秀才失败,四郎还可以明年冲刺嘛!

就是近一年,四郎的风头太盛了。

竞拍包税、乡土村社、盖房子、教的一群孩子,都差点全部通过童生考试。

就连生孩子,都一生生俩,儿女成双。

普通百姓不知道,可朝中百官都知道。

这一连串事情,落在敌视者眼中,他女婿就有些风头太盛了。

吕本希望借助制定规则的力量,让四郎栽个跟头,打掉四郎这股太盛的风头,毁掉四郎连续冲刺院试、乡试、会试的机会。

秀才考不过。

就没有资格考乡试、会试了。

徐妙云抱着小祈婳,低声埋怨道:“阿爹和父皇,明知吕本在滥用权力,也不管管?因私怨而妄用公器,这对一个国家是很危险的事情!”

徐达不由被逗笑。

这个‘良心不多,但有点’的女儿,嘴上说着国家,可其实想的都是她家四郎。

“陛下这次没管,也是有原因的。”

皇帝对四郎抱有厚望,想扬眉吐气的让人无话可说!

见朱棣、徐妙云二人满脸疑惑,笑着解释:“据小道消息传,陛下放出话,要是四郎考中秀才,就把你的秀才考卷,装裱起来,挂到宗庙去。”

“明白了吗?”

别说皇帝如此。

他家的孩子,如果能不靠家里关系,给他考个秀才回来。

他保准能乐的找不着南北!

因为这的确太有面子了!

他们这种家族的孩子,虽说不缺一个前程。

但考秀才,别说他们这种武勋家族。

就是胡惟庸、李善长这些文官家庭,子弟如果想通过公平的科举考试,出人头地,也很难!

谁家子弟能考中秀才、举人、进士,那是真真往脸上贴金!

朱棣笑着点头:“泰山大人,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全力。”

“哎,咱有些发愁。”徐达摇了摇头,拍着朱棣肩膀,“你是咱女婿,你考中秀才,咱脸上有光,可陛下更有光,依着咱对陛下的了解,他肯定会来咱面前炫耀。”

不光他。

若四郎真的考中秀才,那可就好玩儿了。

朝中同僚都要遭殃。

陛下肯定会向所有朝臣暗戳戳炫耀的。

他都能想象得出,到时会是一副什么境况。

徐达痛苦并着快乐,摇头笑着离开。

徐达的模样,把朱棣、徐妙云给逗笑了。

徐妙云转身,看着朱棣,笑问:“朱先生,有信心吗?”

“不知道。”朱棣凑近,笑道:“我需要有人为我加油鼓励,比如,某些欠债的人,老老实实,乖乖的还债。”

徐妙云俏脸瞬间红扑扑,率先往别院阁楼走去,“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的闺房。”

朱棣笑着快步跟上。

……

吱呀!

屋内的灯烛,不知什么时候就点亮了。

推门而入。

里面陈设就映入眼帘。

卧房在里面。

卧房外面,凭窗位置,摆放着一把琴、书桌,窗户开着,窗户外面有个不大不小的荷塘。

咚!

朱棣来到琴桌前,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发出叮咚声响。

爬在他胳膊上的小雍鸣微微动了动。

徐妙云含笑瞪了眼,低声道:“等你考完后,我为你抚琴。”

朱棣笑着点头,轻轻松开琴弦。

然后跟着徐妙云往卧房走去。

门推开。

两人全都愣怔了。

卧房内摆放着各种布偶玩具,婴儿床四周插着一排排各种彩色纸折成的风车,上方还挂着一串串,各种纸折的小动物。

两人怀着震惊,把两个小家伙放入松松软软的婴儿床上。

来到床边坐下,打量着……

朱棣是好奇。

徐妙云是缅怀。

某刻,徐妙云微微侧身,双手环住朱棣的腰,抬头,“四郎,年幼时有阿爹,出嫁后有你,我感觉自己被上天眷顾着。”

“这都是你该得的!”朱棣笑着侧头。

妙云母亲走得早,妙云很早就替泰山大人管着徐家。

辉祖他们没有长歪了,妙云的功劳很大。

岳父对妙云的偏爱,不是没有原因。

如果妙云当初没有坚持。

他就是想对妙云好,也没机会。

所以说,人生的一切好与坏,除了外界因素,很大部分因果,是自己亲手种下的。

“你要真想感谢,一会儿还债吧,你的欠债我计算了,利滚利,你就是天天还也还不完。”

徐妙云脸红扑扑,蒙在朱棣胸前偷笑。

她不会告诉四郎,这就是她故意的。

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继续还。

因果她已经种下了。

咚咚咚……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两人相视一眼,走了出去……

“谁啊?”

朱棣轻喊了一声,没有应答。

两人相视一眼,推开门,就时发现,门口放着两个很大的布偶。

一个老虎、一只豹子。

朱棣弯腰把两只布偶抱起来,站在门口张望,看不到任何人影。

转身关门,看着徐妙云。

徐妙云看清两个布偶,不由笑了,“这两个布偶是增寿、膺绪小时候最宝贝的东西。”

朱棣闻了闻,不由笑了,“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看样子还是精心洗过的。”

这两小子,送东西都送的这么隐秘。

怕被人看到。

肯定洗也是自己亲手洗的。

其实,他根本没把以前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两个小孩子,外面各种流言蜚语听多了,觉得没面子,迁怒他和妙云,这是小孩子正常反应。

很多人,小时候,都有类似迁怒亲人的经历。

“要不,咱们主动找个机会……”

“不行!”不等朱棣说完,徐妙云就摇头:“咱们可以原谅他们,可不相干的外人会吗?”

“换做不相干的外人,就凭他们做的事情,恐怕已经记恨在心了。”

“这是一个很好教育他们的机会,他们必须亲自来道歉,这样才会记忆深刻。”

朱棣不由笑了,“怪不得,辉祖他们说你窝里横,对我就怂怂的,感情真有其事,将来咱们孩子,就交给你教育了,我当慈父,你当严母。”

徐妙云笑着嗔目,小声道:“我是欠债人,我能不怂嘛!”

……

别院。

朱棣关上门后。

徐膺绪、徐增寿从别院墙角蹑手蹑脚走出别院。

走远一些,徐增寿小声问道:“二哥,咱们为什么不趁着送东西,且四下无人给徐大丫和朱四郎道歉?”

“我们错了吗?”徐膺绪顿足,扭头看着徐增寿。

没错吗?

徐增寿狐疑看着,“那我们这么卑微送礼物做什么?”

“那是身为舅舅送给外甥、外甥女的!这是两码事!”话罢,徐膺绪仰着头离开。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徐增寿小声嘀咕,摇了摇头,快速离开。

……

翌日四更天。

坤宁宫。

马秀英为朱元璋整理着冕服。

朱元璋叮嘱道:“你给咱把新衣服准备好,早朝结束,咱就来换新衣服,然后直奔徐达府中。”

马秀英笑着应了一声。

“行了,行了,我还要去一趟宗庙。”朱元璋制止马秀英。

马秀英不由好奇询问:“去宗庙做什么?”

明知故问!

朱元璋黑着脸瞪了眼,转身就走。

当然是去给老朱家的列祖列宗上柱香,让列祖列宗保佑混球老四,给老朱家争口气。

考一个,让别人无话可说,无可挑剔的秀才!

虽说现在烧香有点晚了。

可这不是事出有因嘛。

昨晚光顾着生气了,忘了这事儿。

希望列祖列宗别怪罪,毕竟,这也是给他们长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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