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远去荒野杀异王

87号陆块。

原荒巫界面积极为宽广，即使分裂成了上百个陆块，每一个陆块也有几千到上万公里的直径。

上古巫师帝国曾经掌控了整个世界，但如今仍有人类幸存的地方，只有南部、中部、北部陆块，在巫王弗罗格沃的标识中，是41、42、43号陆块。

其余的陆块，都是毫无人烟的荒野。要么沦为野兽的乐园，要么成为异怪的国土。

而有异怪之王分裂体存在的地方，更是变成了一片死地。

“真荒凉啊……”

莎尔娜化作一道炽光，从高空划过。

她低头四望，入目所及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死灰。云层凝滞如铅，河水乌黑如墨，所有的植物都扭曲着攀向天空，末端的枝条分裂为五，形如狰狞的手掌。

异怪之王的分裂体，其异变领域覆盖了整个陆块。莎尔娜虽然没有看见极为诡异可怖的扭曲，但这只是它无意识散播的影响而已。

巫王们的设计之中，异怪之王的异变领域，更像是它的天赋技能。

若它对什么人产生了敌意，那整个世界都会在一瞬间倾覆，让他被迫与整片天地为敌。

“还好有雾墙。”

雾墙不仅束缚了异怪的行动范围，还隔断了空间，让异怪之王的异变领域无法蔓延扩大。

否则，异怪之王的各个分裂体，左手、头颅、右手、躯干……当它们的异变领域连成一片，现有的人类文明绝无苟延残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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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荒芜人烟的陆块找人，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莎尔娜使用魔力感知，来到马尔科姆此前穿越雾墙的位置，却一无所获。

即使远离了文明疆域，他也不忘抹除自己留下的踪迹。

但这点小手段对莎尔娜来说于事无补，她知道马尔科姆的目的地会是哪里。

她望向天空。旷野无风，天际的云层也死寂不动，空气中的魔力像是湖泊里的死水，完全失去了流动性。

任何探测巫术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大打折扣。

但莎尔娜拉高视角，便看见了一道隐约的势，从极远处的某个方位，一直扩散着影响。

毫无疑问，那就是异怪之王。

莎尔娜身化疾光，向它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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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第五十七处……”

这里是一处凹陷的盆地，一个穿着繁复黑袍的男子正在忙碌。

他头顶有一道扭曲符文组成的光影，像是一顶王冠。

这正是马尔科姆。

他一边绘制着自己耗费了千年研究的巫术符文，将它们布置在空气中，一边向远处张望。

在那边的地平线上，正趴着一只手掌。

说是手掌也不确切，因为它实在是太高太大了，五根手指平铺放在地上，便如同五条山脉，手背没入云端，无法窥探，只能隐约看见一道直达天际的弧线。

而且，它虽然是人类左手的模样，表面却密布着错乱生长的触须和眼球，仿佛是一个古神硬生生将自己挤进手掌的模具中。

那便是异怪之王的分裂体了。

马尔科姆目测自己距它还有上百公里的距离，可即使在这个位置，它仍然占据了视野的一半。

难以想象，上古巫师帝国创造的完整的异怪之王，将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还好，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分裂体而已。

掐灭思绪，马尔科姆继续手头的工作。一个个以法则力量构建的符文在他手中浮现，勾连成一片奇特的符阵。

一个又一个符阵汇聚起来，组成一颗小小的符文之球。

成百上千颗符文之球，每一个球体都是马尔科姆自创的六阶巫术——[根源修正]。它们是马尔科姆耗尽心血的杰作，可以暗中影响异怪的性质。

在研读了无数发掘自上古巫师帝国的文献，又在一次次实验中得到验证之后，他终于将其完成。目标，正是异怪之王。

随着力量的注入，符文之球沉入空气，它们在距离异怪之王百里之遥的地方，组成一道隐秘的阵线。

当异怪之王接触它们之后，就会产生微弱的改变。当改变积攒到一定程度，他便能影响、乃至操控那无解的噩梦。

“进度……3%。”

马尔科姆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他的计划想要成功，必须耗费以年计算的苦功。而且这份工作无法假借他人之手，能够释放这六阶巫术，并将其植入异怪之王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他重新测算了一下方位，身影化作虚无，前往下一处地点。

他故技重施，调动起自己的法则之力。

但这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沉默地看向眼前。

意料中的不速之客。

“看到我，你似乎并不意外？”莎尔娜问道。

“当然，在我的推断中，你一定会追到这里来。我很清楚，我在你们眼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你们既然想把拯救世界当做目标，那就一定不会放过我。”

“你很淡定，毫不惊慌。”

“毕竟我们正处在那头异怪之王的眼皮子底下。它的威胁，足以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话。”

马尔科姆似乎真想和莎尔娜好好谈谈一般，他用手一拂，地面升起两把石椅。

他顺势坐了上去，又朝莎尔娜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莎尔娜自无不可。

“所以，你想和我谈什么？这里的风景一点也不好，更别说还有那个大块头，看着都倒胃口。”

马尔科姆洒然一笑：“女士，您的语气不必这么冲动。我们都是走在救世之路上的天命之人，只不过俗世的纷扰让我们对彼此产生了误解。”

“说得好听，但类似的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莎尔娜摇头，“你接下来的一句，不会是‘我对我曾造成的伤亡感到抱歉，但那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吧？”

马尔科姆不为所动：“但那是事实。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所有人都会死，只不过早晚有别。”

“我没兴趣和你汴京，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把你抓回去，让你接受正义的审判。”

“呵，女士，我想您还是太过心急了。”马尔科姆失笑，摆摆手，“我承认我犯下过许多令人发指的罪行，我也愿意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我们的世界仍然能够存续。”

“我知道我在武力上并不占优，无法抗拒您的抓捕。但您也得认清一个事实，我现在的工作，每推延一分，便会让世界毁灭的可能性增大一分。”

莎尔娜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看来我不该先和你打一架。”

“明智的选择，女士。”

“你对你制造的符文之球很有自信？它们一定能影响到异怪之王？”

“当然。”马尔科姆笑道，“它们的核心，是来源于上古巫师帝国的秘传巫术。他们制造了异怪之王，自然也不会漏下操控它的方法。即使时过境迁，它的核心功能也不会变。”

“通过数以万计的人体、异怪实验，我已经提取出了其中的有效部分，并加以改良，结合众多六阶巫术，最终才造就了它——[根源修正]！”

莎尔娜皱眉：“不会失效？”

“绝对不会。即使它的效果不达预期，我也能偏移它行进的路线，让它从此远离人类的文明疆域，不再产生入侵的念头！”

“异怪之王如此，其他在它之下的异怪同样如此！我们可以在雾墙之后，造出另一道更加稳固安全的防线！”

马尔科姆眼神诚挚，语气热切。这是他身为禁忌巫师的天性。

“嗯……想法不错，可惜我不喜欢。”

在马尔科姆愕然的眼神中，莎尔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说到底，这也不是完全稳妥的办法。任何试图影响异怪之王的计划，都是在奢求它的仁慈。风险很大，你是在拿人类的未来赌博。”

“可是——你想干什么？！！”

迎面吹起强劲的热流，马尔科姆仿佛直面一座爆发的火山。但他无暇质疑莎尔娜的行动，只是惊恐地向后看去。

那形如手掌的攀天巨怪，动了。

空气中的压力瞬间加强了千百倍，整片天地都变得陌生无比，天空异动，地面扭曲，无数有形无形之物都产生了莫名形变的趋势。

云朵、树木、岩石，一切的一切，都被压扁、融化，又拉长出五条附肢，宛如一个个材质不同的手掌。

马尔科姆只觉自己的肉体被无形的大手揉捏，仿佛要将他重新塑形，变成手掌的模样。

在异怪之王的异变领域[万象一统]中，一切都会对它俯首称臣。

它的分裂体是至高无上的左手，于是在它统治之下的世间万象，无论本貌如何，统统都会化作它的国民，变作左手。

“你这个疯子！”马尔科姆大叫道。

“就凭你这句话，我决定把你抓回去后，让你罚抄伊特尔王国律法整整一万遍！”莎尔娜肆意笑道。

她望向那被她惊动的异怪之王，身上的气势节节攀高。

“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直接将它打死，不就好了吗？！”

在马尔科姆震惊的眼光中，莎尔娜仿佛化身成了一轮太阳。

这不是比喻，因为在她释放力量的第一秒，千万度的高温就将千里方圆的荒野与山脉直接气化蒸发，连带那头异怪之王一起，无穷无尽的能量将整个世界扫荡一净。

若非马尔科姆时刻保持着最高等级的法则防御，再加上莎尔娜的攻击有意避开了他，他甚至怀疑自己也会被气化得不留痕迹。

她怎么会这么强？！

马尔科姆对莎尔娜的战力预估，还在她上次击杀异怪-乔利顿那时。

此后，莎尔娜便销声匿迹，据说去了其他地方修炼。

以马尔科姆的预估，她回来之后，战力可能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都有可能。

在他的心目标准中，这已经十分接近传说中上古巫王的威能，足以阻拦异怪之王的侵袭。

但事实是，莎尔娜的战力成长，远远超过他的预估。

哪怕在他最狂妄的想象中，也不曾出现异怪之王被一瞬秒杀的画面！

马尔科姆表情惊骇，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向莎尔娜喊道。

“别放松！它的领域还在生效！”

“我看见了。”莎尔娜层层叠叠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此时这无穷无尽的火海，就是她的身体。

在火海的最深处，突兀浮现出了一道形如手掌的扭曲光影。

莎尔娜的攻击已经将异怪之王的肉体摧毁蒸发，但它是根植于世界底层的扭曲，其存在本质早已超脱了单纯的肉体。

在它的异变领域作用下，莎尔娜的火焰被它夺取，重组成了新的身体。

“有趣。”

莎尔娜语调上扬，漫天卷地的火海变得更加浓郁，染上了些许深红。

无比强劲的火浪冲击而过，她将异怪之王的火焰之躯再度打散。

但那手掌形的扭曲，再一次浮现。

“呵……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复活多少次？”

火海的亮度急剧升高，马尔科姆惊骇发现，莎尔娜释放的能量仿佛无穷无尽，正以指数型上涨！

异怪之王不断夺取她的火焰，将其化作自己的身躯。但紧接着，莎尔娜就会用更强更烈的火焰将它击溃。

仿佛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追逐战，马尔科姆感知到，双方的能量层级很快就上涨到了他几乎无法理解的地步！

即使他处于安全方位，有着法则之力的隔绝，那逸散的能量波动也让他直接陷入了重伤！

“……都是怪物。”

在被余波杀死之前，他用秘术逃进了世界的上层空间。

整个陆块在他的视野中飞快缩小，他已经脱离了现实，但那份炽热仍然紧随着跟了上来。

马尔科姆注意到，这片陆块……87号陆块，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直径上万公里的炽烈光海。

而那异怪之王的扭曲气息，正在逐渐融化。

就像是此时的他一样。

多少年了？他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惊惧了？

即使躲入了这里，死亡的恐惧依旧紧随着他。

“我会死吗？”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仍在燃烧。

“但这样死去……我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能够彻底解决异怪之王，无疑比他的谋划更加完美。

他将用生命见证这一切。

马尔科姆的意识逐渐昏沉。

而他眼中最后所见的，仍是那无比炽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