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你怎么可以假定我的性别?

蓝盈盈表情失控,像遇见恶魔:

“你,你~”

李郁笑了,蒙对了。

这就终于解释的通,为何范老爷子宁愿吃哑巴亏了。

因为一旦报官,就是惹了大麻烦。

旗汉不通婚,是朝廷的制度。

他儿子娶了一个旗人女子,还是当妾。

这是严重破坏zzzq的行为。

官府不会饶了潘家。

“我是个诚实的人,你们俩活着走不出李家堡了。”

“既然是旗人,出去了就会去官府告发我谋反吧?”

“不过,伱们若是像我一样诚实,我可以保证不杀你们,作为我学艺术的教具。”

沉默,

很显然,两人在犹豫。

眼神交换了几次后,终于有了最终答案。

“成交,希望你像个江湖中人,不要出尔反尔。”

……

蓝盈盈,

20岁,盛京旗人,镶白旗佐领下。

因父辈犯罪,全家沦为旗下贵人的奴隶。

后不堪凌辱,大冬天点了主子的房屋和草垛,亡命天涯。

入关后从此隐藏身份,在各州县流窜。

途中结识了几个江湖人士,入了这千门。

靠着狠辣,心机,和姿色,成了千门当中最有技术含量的正将。

蓝盈盈的心理防线崩溃,

所以交代的很痛快,包括曾在京城骗过哪位王公大臣。

又在成都府,杭州府,江宁府,扬州府多次作案,专挑那汉人富商士绅。

风险小,收益大。

无一次失手,每次获得钱财后,就挥霍一空。

靠着旗人女子身份,让受害人不敢声张。

原来,这是个旗奸。

作案思路清奇。

李郁忍不住问道:

“你们俩女人,如何挥霍?”

蓝盈盈轻蔑的看了一眼:

“花钱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挥金如土而已,傻子都会。”

李郁被呛了一下,竟觉得好有道理。

想想,也没啥好聊的了。

不过这骨架清奇,倒是个绘画的好教具。

日后可以为艺术复兴,做出一些贡献。

“我会派人把你们送到岛上关押,别想着逃跑。”

“等我闲了,再找你们聊聊关外的风土人情。”

“奴家告退。”

主仆俩乖巧的很,跟着护卫走了。

不过,大约还是在演戏吧。

李郁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曹丞相的病了,多疑!

上课的时候为了安全,不行就把教具先绑起来吧。

……

理清了蓝盈盈的身份,李郁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白莲教分舵的会主就好。

否则,他真是如鲠在喉。

接下来,就专心对付范家了。

狂爆一轮金币,才能施展他接下来的大计。

光凭范城默是个兔子,还不够。

这事传出去是丢脸,但是没有到颠覆家族命运的地步。

李郁托了江湖上的人,重金雇佣两个美少年。

三十六计中,

美人计是看似最俗,实则最好用的计策。

历史在变,人性未变。

两个我见犹怜,油光水滑,十几岁的兔儿爷。

一个眼神婉转,一个巧笑倩兮,

收下了银子。

对着李郁抛了个~

差点,就失控了。

如果不是为了大计,怕是这俩兔子今天就得被送上西山煤矿。

李郁不爱吃兔子肉,

但是矿工们缺荤腥,可不挑食。

玉兔下凡,都活不过1天。

……

钓鱼佬都知道,

放了鱼饵,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是否空军,那是老天爷说了算。

连续数日过去了,

并无收获,俩鱼饵在茶楼,街头数次偶遇范城默。

然而,并未产生磁极反应。

这让李郁很困惑,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对啊,就那抿嘴动作,是这个群体的经典行为呀。

也许,是魅力不够。

这位范大少,胃口还挺刁啊。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突然,来了一位老朋友。

“每相一人,卦金10两”的王神仙,带着他那小书童,来了。

住在一家高档的客栈内,

派人给李郁送来了口信,邀请一聚。

此人,长期在江宁府,扬州府游荡。

每到一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李郁虽不了解此人底细,

却大致能猜到几分。

他收了银子,一般就能成事。

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信誉好。

李郁特意和胡师爷聊过,

胡师爷说,办事如此流畅,背后起码是一位总督,亦或是部堂。

还说,自己7000两买个巡检,人傻钱多。

……

李郁笑而不语,不搭理胡师爷的怨念。

他知道,上次拒绝帮他回归胡氏祖坟的事,心里不爽呢。

但是,

还有合作的机会。

如果,李家堡能办团练,不就可以公开蓄兵了吗?火枪,刀剑也能拿出台面了。

届时,就可以假公济私。替他去徽州府剿匪。

胡师爷还不得屁颠颠的,帮着自己促成办团练的资格。

当然了,

这会的团练,不是后世曾国藩的湘军团练。

从各个方面,都受制于官府。

湘军的团练,几乎是无限权力。

自收赋税,自发军饷,打谁不打谁,朝廷说了不算,团练头子说了算。

惹急了,还能来个当众刺马。

反贼,妥妥的乱臣贼子。

李郁在内心,狠狠鄙视了湘军大佬。

鄙视,是因为自己只能干掉一些小吏小官。

而这些家伙,一出手就干掉个两江总督。

这中间,差了多少级。

羡慕的紧。

刀把子硬,腰杆子才硬。

然而,饭还得一口口吃。

李郁时常感叹,天下为何如此太平?

各路反王,怎么这么老实。

没有出头鸟,在前面吸引火力。

害的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发展军事。

大把的银钱,扔进衙门里买路。

……

如果,白莲教教主洪大昌在场。

他一定会惊呼,世上竟有如此懂我之人。

造反的路线,不谋而合。

都是先低调苟住,打野发展,然后拿着六神装出场。

一出场,就是镇压诸神,carry全场。

所以,千万不能低估了天下英雄。

阊门,

高档客栈的最顶上一层。

王神仙包了,用于临时的营业场所。

“相天下士”的幌子,直接挂在了外面。

这种大气度,惹的许多同行不满。

凭啥你算一次10两金子,我们算一次,10个铜钱。

这不公平,

论周易八卦,未必就输过你。

这些人闹过一次后,第二天就没出现过。

因为,他们的摊子被人砸了。

算卦的人无不面目狰狞,怒吼着你算的一点都不准。

噼啪一顿耳光,当众撅了幡,把摊子砸了,扬长而去。

王神仙,

岂是寻常算命半仙。

乃是能通天的掮客,替主子含蓄敛财。

“李先生,有缘又相见了。”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二人打着哈哈,寒暄了一通。

坐下来,喝茶聊天下大事,闲事。

王神仙不经意的透露了几桩大事,

比如皇上准备给征西将军阿桂,封一等公、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并在军机处行走。

最近宫中,哪位妃子最为得宠。

京中某位王爷争风吃醋,打了巡城御史。

等等八卦,却都是新鲜热乎的。

全是新闻,没有旧闻。

李郁听的心惊,知道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车马很慢,基本靠吼的时代。

王神仙,定然有非常畅通的信息渠道。

……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哎,本座不过是个江湖术士,上不得大雅之堂。”

“我却是敬仰的很,想交您这个朋友。”

“不必如此。”

李郁一抬眼,又望见了那个熟悉的小书童。

此人还是那么的桀骜,大白眼瞧着自己。

衣着简单,但是料子是一等一的好。

比那两个兔儿爷,要顺眼。

“李先生,觉得我这书童如何?”

“一块璞玉。”

“哈哈哈哈,妙人妙语。”王神仙笑的很开心。“就凭你这句话,当是江南风月的集大成者。本座愿意和朋友分享美玉。”

李郁一愣,

好像他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和自己分享他的小书童?

再看身后那打着幡的书童,白净的脸刷的通红。

“不知这位书童,是男是女?”

噗,王神仙笑的喷了茶叶。

有这么好笑吗?

“你想迎男,他就可以是男。你想欺女,她就可以是女。”

……

李郁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

这小小书童,似乎是触及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穿越前,已经有了31种性别。

如今看来,还是保守了。

眼前的这不明生物,又多了一种性别。

一时间,他突然想起了那句名言,

你怎么可以假定我的性别?

突然,他的脑中灵机一动,把这书童和范家的事勾连在了一起。

王神仙会不会是嗅到了一些味道?

他试探地问道:

“我也是个喜欢分享的人,不过是在生意场上。”

“善于分享的人,一定能走的更远。朋友多,路就多。”

“现在就有一桩大生意,做成了利润丰厚,但对手的背景比较强。”

“本座有兴趣掺和一脚。李先生,愿意否?”

李郁这下心里有数了,

这货果然是嗅到了金钱的味道,自己寻上门的。

好事啊。

在竖旗造反前,自己最不怕和别人分享利润。

多一个分钱的,就多一个帮着说话的。

想到这里,他笑着说道:

“不愧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我的打算。屏退这位小书童,我们细聊?”

……

半个时辰后,

李郁脸上带笑的离开了客栈。

而王神仙,在窗口挥手致意,宛如多年老友。

等到出了街口。

李郁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这狗东西嗅觉灵敏,胃口也不小。

范家吐出来的利益,他要一半。

客栈内,王神仙也是一样。

收敛了招牌式的假笑,表情凝重。

这小子看着斯文,心黑的很,竟然想出这么损毒的招。

看来,自己真是低估他了。

区区一介江湖豪强,出手竟似宦海老手。

这份算计,放在都察院干御史,也能为幕后大佬冲锋陷阵了。

“小四。”

“主人,有何吩咐。”小书童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多问,去吧。”

“好的。”

唤作小四的书童,低头垂目。

悄悄的退出客栈,去找李郁报道了。

他,就是李郁准备的第二个鱼饵。

比前面的更致命,格调更高。

几天后,

传来了好消息。

小四,成功吸引了范城默的注意。

已经被邀请到范府做客了,进展太快。

“呸,这对狗男女。”

“军师,未必是狗男女,你自己说的,不能假定别人的性别。”杨云娇忍住笑意,在一旁提醒道。

如今,堡内事务减轻了很多。

刘武又是个能干的,分担了她的许多工作。

她也乐得其成,每日优哉游哉。

在李郁的眼前晃荡,希望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只可惜,老爷除了热衷绘画。

会想到她,当作什么劳什子教具。

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保持静止,非常累。

……

小小书童,身怀绝技。

短短数日,竟就成了范大少的座上宾。

出入同车,歇息同榻。

这在古人眼里,并不算有损名誉。

书童,丫鬟,都算不得人,属于文具一类。

吾辈收藏文具,犯法吗?

传出去,反而是一桩美事。

范城默非常的谨慎,他是个兔子,却不轻易给人留下口实。

将来,他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

清誉,名节,非常重要,远比银子重要。

这类清秀小书童,恰好符合他的口味。

就连书房,都可以随便进出了。

要知道,古人的书房是禁地。

正妻都未必有资格进入,仆役更是不许靠近。

李郁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叠宣纸,有的是范城默的诗画,署名盖章了。

有的是白纸,角落里盖着范城默的私章。

还有一张最为难得,是范城默画的小书童戏水鸟。

嘶,眼睛被辣了。

李郁为了大计,只能强忍撕画的冲动。

开始琢磨,如何续作。

杀人,未必要用刀。笔,或许效率更高。

范兄,跪好,背黑锅。

做假,就得做到细致。

画笔,要一样的。

墨,也要一样。

颜料,也得多次调色,直到没有色差。

……

李郁把自己关在屋内,挑出了两张他觉得可以作伪的。

一个时辰后,

他满头大汗,扶着墙走出屋子,呕。

啊,外面的空气可真好。

刘武正好瞅见了,赶紧跑过来:

“老爷,可要请大夫?”

“不必了。”

李郁定定神,觉得这么恶心的玩意,可不能独享。

“你去屋里瞧瞧桌上的画。”

“好,好的。”

刘武不知何意,进去瞧了两眼,带着悲愤的表情出来了。

李郁又找来了杨云娇,韦秀。

拉着二人去欣赏了一下,惊叫声差点震破耳膜。

范京在石湖巡检司,杜仁在西山岛,赖二出差潮州未归。

五叔太老,小五太小。

林淮生拒绝进屋,刘千藏了起来。

最终,李郁在堡内转了一圈。

终于悻悻而归,找不到人霍霍了。

他拿着油灯,把画作又细细的烤了一遍。

确保墨迹颜料干燥,分不出时间差距。

小心的卷了起来,拿皮筒装了。

“淮生,跟我去一趟府城。”

“我今天有些不适。”

“甭废话,备马,老子去办正事。”

“哦。”

两人,纵马奔出了堡外。

刘千这才在墙上探出头,小心的瞅了一眼。

呼,总算逃过去了。

……

“刘兄,谢了。”

“晚上来我这吃酒,有新捞的鲜鱼。”

在李家堡,刘武属于后来者。

地位自然没法和杜仁,范京等人相比。

不过,他却和刘千逐渐走近了。

说起来,刘千也是元老之一,最早的一批班底。

但不知是他的职业,还是模样丑陋缘故。

在堡内,权势方面略逊一筹。

而刘武,主动接近时常请客喝酒。

二人的关系逐渐熟络了起来。

私底下竟是称兄道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关系,有近就有疏。

这是永远无法杜绝的事。

任何一个处于上升通道的团体内,一定会滋生各种山头。

消灭山头,也是自我毁灭。

只能是尽量的保证山头之间,差距不能太大。

鼓励适度竞争,遏制恶性竞争。

在创业初期,矛盾不会太明显。

一旦,江山初具规模,内耗就开始了。

对此,

有社会学家做过预测,

任何一个超过万人的团体,起码3成工作是无意义的,目的是抵消内耗。

而分崩离析之前,

这个数字,甚至高达8成。

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搞自己人,斗的不亦乐乎。

只有2成真正的勇士,不畏惨淡现实,在扮演唐吉坷德。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化身悲情英雄。

然而,这种人是稀缺的,死一个少一个。

……

府城。

李郁在得月楼定了一个雅间,并且告诉掌柜的,这一层都不许再接待其他客人。

费用,他出!

又赏了跑堂的,吩咐拿着自己的帖子去请人。

客人遍布巡抚衙门,知府衙门,吴县,元和县,多是本地胥吏。

当然了,小小书吏还是不够格的。

起码是能影响本衙门书吏的资深胥吏头目。

其中,官位最高的是黄通判。

马忠义被卸职,他就是妥妥的代理知府。

只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

和李郁打成一片,敞开的收,主动的要。

再也没有在背后搞过小动作。

他是最后一个到,符合身份。

一进雅间,其余人就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

官场礼节,什么时候都不能废。

形式,比内容更重要。

李郁也笑着起身,和黄通判像老友一般,拍着手臂寒暄。

得月楼掌柜的,亲自布菜。

李郁看着桌上差不多了,说道:

“下去吧,这期间不许有人上楼。”

“明白,诸位老爷放心。”掌柜的非常谦卑,“小的会在楼梯底下守着,绝不让人打扰。”

李郁点点头,

这是个有眼力见的优秀商人,将来必定发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