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你们士绅太顺从了,太君很不习惯!

江浦镇离开的第3天,一队清军骑兵开进了江浦县城为首4人穿的是正蓝旗棉甲,后面几十人身穿绿营号服。“诸位军爷,你们是”“滚。”为首的正蓝旗佐领多隆,抬手就是一马鞭,把陪着笑脸问话的衙役打了个满脸花。然后,狠狠一夹马腹,冲入城中。跟随他的骑兵们有样学样,吆喝着催马加速。江浦县最繁华的街道顿时一片混乱,行人纷纷躲闪,摊贩被掀翻,反应稍慢的行人甚至被狂奔的战马撞飞。……一路打砸,直到县衙门口。多隆这才扶了一下铁盔,雄赳赳的走进大堂。“爷,您稍候。我这就去禀告县尊。”“滚。”知县的官袍都没穿好,就遇上了已经闯入县衙二堂的多隆。俩人大眼瞪小眼。“这位将军是”多隆此时感觉鼻子底下,人中位置隐隐发痒。胡乱抓了两下,然后从盔甲里摸出一张被自己汗水浸湿的纸。“本官奉巡抚军令前来接管江浦防务。废话少说,安顿好我的弟兄们。”知县忍着纸上的汗臭,确认了手令是真的,鲜红的巡抚大印做不了假。“好,下官这就去安排。满大人请稍坐。”知县擦着额头的汗珠,快步走出县衙。……多隆摘下避雷针铁盔,四处张望着这县衙内堂的布置。突然,他敏锐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闻香识女人,顿时来了精神“满大人,您不能进去。”“嗯”下人也顾不得多隆吹胡子瞪眼,凶神恶煞。张开双臂拦在前面:“里边住的是县尊的女眷,如今炎炎夏日,实在不便,满大人请自重。”“重你妈个头。”多隆一巴掌,把青衣小帽的下人打的咕噜噜滚出去2尺。他此次前来是奉了两边的令。福长安让他暂领城防,催促钱粮。刘千让他放开手脚,狠狠的造孽。……多隆不太理解这里面的门道。但是他也知道,不听话不行!而且是两边都要听。不过,貌似这两者之间也不冲突战火暂时烧不到江浦镇,防务压力不大。否则,也不会只派来区区40个骑兵了。多隆的心理压力很大,这种一面是人一面是鬼的生活太累了。夜半惊醒,他经常分不清自己的成色。而人压抑久了,就容易产生一种倾向——自毁!又被称为——作死!眼前幽静的小木门被多隆一脚踹开。里面在荡秋千的年轻妇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摔下秋千,小脚不给力,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旁边的小丫鬟脸色煞白,好似中了定身法。……“娘子安好”多隆走过去,伸手捞起摔倒的年轻妇人。这种完全不符合“封建道德”的作法,吓的妇人连声哀求他退出去。“好,好。”多隆狠狠的搓了一把,然后笑嘻嘻的退出小院。走出县衙时,他嗅了一下手指,汗香“想不到江浦小县亦有一番好春光。”“走!咱们吃酒去。”马队呼啸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县衙众人。知县听说后,气的脸发黑,摔了一屋子瓷器,可拿满大人没办法。很快,各种告状就来了。“县尊大人,那满兵在我家酒楼吃了酒不给钱,还把尿撒在酒坛子里。”“县尊,满兵马队把老朽的轿子撞翻了,还打了轿夫。”“县尊救命,老夫今日纳第5房小妾入门,被那满兵撞见了,非说是有伤风化,把人抢走了。”“县尊,光天化日,满兵把我家宅子占了,说是暂作军营,还在花园里喂马,水池里刷马。”……知县只觉头大,气的拂袖而去。他没奈何多隆这个小小佐领,只能委婉修书1封让人送去淮安府。但基本上没用。福长安不可能因为这点矛盾,就处置旗人。至少目前,江浦士绅没有什么统.战价值。董府,大门口4个跨刀的绿营兵站岗。门房里面还有4个火绳枪手。如果还有人硬往里闯的话,敲一下锣,里面还有2汛兵。胡之晃可不傻,他不可能让人趁着自己离开时,把老窝给祸害了。甚至,董府还有1门小佛郎机炮和6条猎犬。堪称戒备森严。董大官人很忙,不停的接待各路朋友,哭诉他们的悲惨遭遇。关起门来,怨念就很深了。抨击八旗兵跋扈,不满朝廷。……随着知县闭而不出,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江浦士绅们也逐渐接受了1个事实——满兵得罪不起。众人一商量,那就凑点银子,犒劳这帮孙子。争取让他们安稳点,最好天天吃酒吃肉,不要出门霍霍县城。然而,2天后发生的一幕,让他们愤怒到极点,神经几近崩溃。“老夫拜见多大人。”正在吃酒的多隆斜着眼睛问道:“你有什么事”“老夫和本县几位士绅商量了一下。多大人驻兵保护地方,确实不易,我们凑点银子劳军。还希望以后军爷们”“好,好,去吧。”多隆不耐烦的打发了这个头戴瓜皮帽的老家伙。仰头又是半碗酒。士绅代表忍着郁闷,还想争取一下承诺:“以后,若是军爷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饷银也好、女子也好,我们尽力满足,也省的军爷们自己动手劳累。”……吃完酒,多隆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吴国情报署要求自己在江浦县城狠狠造孽,把士绅们往死里整。如果自己收了士绅们主动献上的大笔银子,那就找不到借口发飙了强行发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显得自己人品相当恶劣。不太好醉醺醺的多隆令人抓来几个路人,询问道:“本县士绅商贾,哪一家最富”“董家。不过董家有个好女婿,官拜江浦镇总兵,府邸门口还有兵丁站岗。”“听着不是很富裕,换一个!”“那就赵家了。赵乡绅以前做过一任外省知县,在这城里有2条街的产业。”“这个听起来就很富裕。”……赵乡绅,今日不在府中。而在坐轿子去了县衙和知县商量“朝廷催缴拖欠钱粮,本县应该上缴几成”。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士绅和朝廷分成的比例。清缴历年亏欠,实际上朝廷就是刮走了一层本属于士绅阶层的油水。地方亏欠钱粮,有真有假。陕甘云贵交不上或许是真的,江南这一片交不上多数是假的。地方官和乡绅一起报灾,扩大其词。这中间,就具备了很大的操作空间。比如向朝廷交7成,但实际上征收8成甚至9成。乡绅们作为中间商大挣差价!当然,也会给县衙分润一部分,让知县老爷花钱活泛定。……今年,广东大部,江西福建两省南部暴雨成灾。而鲁西南、豫东南、皖北苏北,普遍缺水。部分区域旱灾严重。江浦县并不在旱灾的中心,旁边就是长江。但是,粮食依旧减产2成。因为哪怕长江就在自家耕地的10里之外,若是没有四通八达的沟渠,农户们也只能干瞪眼,没法引水灌溉。唯一的办法是用人力推独轮车运水,这就叫“杯水车薪”。许多年,朝廷不曾拨银修缮水利措施了。现在依旧造福江北的几条灌溉渠道,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雍正年间。说起来,雍正乾隆这对父子挺有意思。爹擅长处理内政、理财,不擅战争。儿子擅长战争、花钱,但不擅内政。……赵府。雕梁画柱,朱门大红,门口打扫的干净气派。门口的下人见一队八旗兵呼啸而至,情知不妙,赶紧通报管家。管家吓的一激灵,连忙嘱咐内宅门窗关好,女眷不要抛头露面。又让账房取出100两现银想打发瘟神。多隆眼神不善,他觉得自己头皮有点发痒,摘下避雷针头盔,扔给一旁的管家。管家居然没接住。沉重的铁盔摔在地面,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军爷,小的该死,小的赔。”管家吓的自己抽自己耳光。多隆则是心中狂喜,找到最佳的发飙理由了。……他跳下战马,一拳就把管家打晕。大喝一声:“区区家奴,竟敢当众摔本官的铁盔。羞辱本官,就等同于羞辱正蓝旗,羞辱整个八旗。”“弟兄们,抢。”最后一个字,多隆喊的字正腔圆。跟他来的兵丁们个个喜上眉梢,抽出腰带,执行军令。先把视线以内的赵府男丁全打翻在地,如劫匪入室,四处搜寻金银。兵丁们揪着赵府的账房,把刀架在脖子上。“说,银子在哪儿”账房连忙交代了几处藏银地,无非是书房地砖下、夹墙内、老爷夫人的床榻下。阳光下,金灿灿白花花,堆在院子里。兵丁们看的心花怒放,直呼跟着多大人就是值。银子,大家分。风险,多大人一人承担。……多隆也是没法子,吴国攥着他的好几个致命把柄呢,敢不听话,情报署把那些证据送给福长安,自己立马掉脑袋。上了贼船,就只能随波逐流了。夜半月明身份,多隆经常感慨,自己就好似那贞洁女子,原本是有夫家的,可不幸被无良土匪盯上了。从此,被迫两边逢迎,把那屈辱的秘密深藏在心中。想到这里,长期的压抑情绪,再次火山爆发。强烈的自毁倾向又上头了。他大呼一声:“赵府有女人否”忙着搬金银的兵丁们一听,连忙帮着砸开内宅的木门。“多大人,有绣楼。”……半个时辰后,赵乡绅闻讯坐轿子赶回,还拉上了知县。刚走到绣楼底下,正好撞见从楼梯下来的多隆,甲胄不整,表情满足,靴子都没穿。楼上传来了女子的痛哭声。“你,你,你无耻,禽兽”赵乡绅几乎发狂,手指着多隆。知县也觉得,这满人佐领欺人太甚,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何要如此本县士绅明明已经答应你了,要银子给银子,要女人给女人。送上门不好吗,非要抢”多隆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不习惯。”……这桩惨剧传的沸沸扬扬,县城人人皆知,百姓皆摇头,对八旗兵失望,对朝廷失望。百姓皆感慨:“若胡总兵还在,我江浦百姓定能安居乐业。”愤怒的江浦士绅联名上书控诉正蓝旗多隆的罪状,请新巡抚主持公道。因为,牙都快咬碎的赵乡绅托人说和。让始作俑者明媒正娶自家女儿,甚至愿意贴一份不错的嫁妆,保住自家名声,把丧事办成喜事。结果,居然被拒绝了。多隆鬼使神差来了一句:“能不能换一个干净的”赵乡绅吐血,先去县衙擂鼓告状。知县自然没本事判这案子。于是赵乡绅又纠集家丁以及亲眷邻居上百人,持械和八旗兵对峙。知县脑袋都大了。既不敢怂恿火并,又不敢压制本县士绅过度。因为兔死狐悲的士绅们已经开始私下串连拒交拖欠钱粮了。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知县火速派人去淮安府,请求将这股八旗兵调开。否则,江浦必大乱。……对于江浦县而言,这是天大的事。对于福长安来说,这是区区小事。甚至,他都没亲自过问,幕僚就帮着处理了。处理意见很简单:同时训诫两边,要求和解,不许再闹,谁再闹就要追究责任。多隆、知县、士绅三方都到此为止,接下来必须严格按照朝廷要求协作督粮福长安本人带着护卫马队低调进入了扬州城。没有打巡抚的旗号,也没有大肆宣扬。江北大营主帅海兰察、骁骑营副都统祖有恩早就等候在知府衙门内。“参见抚台。”“免礼,坐。”这2人有资格坐着,屋子里还站着十几个总兵、翼长、参领。……福长安很年轻,很冷静。先是逐一认了各将官的自我介绍,名字、军职、出身。然后,他才开口了:“此次督战江北,皇上赐予本抚节制苏皖2省文武的权力。目的就一个,消灭已渡江的吴贼主力。海都统,伱来介绍一下情况”“嗻。”海兰察恭敬的回答,“斥候探报,渡江吴贼兵力在3到5万。连营十余里,火炮众多,长江上舟船来往络绎不绝。所以,贼兵的军粮火药炮弹想必是不缺的。但贼兵无马队。”祖有恩眼睛一亮,随即问道:“贼兵披甲率几何”“不多,不超过3成。贼兵大部分是火枪兵,肉搏兵的比例很小。”福长安摇摇头:“不要看轻了贼兵。李逆不简单,否则我三哥也不会战死在黄浦江畔。本官觉得江南贼兵的战斗力不差于当年的三藩精锐,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屋内满汉将官皆沉默。确实交过一次手,江北大营吃了亏。海兰察再次开口:“奴才经过上次交锋发现了贼兵的一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