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迹途径魔女

莲雾很神秘。

她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张肃之前和莲雾只见过一面。

就像刚刚的电话留言一样,“你好,我莲雾,9点到”,如此言简意赅……

人类防御计划是目前最大的跨国界组织,通过半兼并半收购的方式,买下大量资产。

安心院也是被收购的产业之一,虽是莲雾的祖产,但她只得收容所30%所有权。

即便如此,安心院莲雾也会慷慨资助,仿佛祖产对她来说有重大意义。

张肃去门口等候。

“……等谁?”卡蒂正盯着道路,转头看到张肃。

“安心院莲雾小姐,她9点就要到了。”张肃道。

“莲雾……资助者……”卡蒂蹲在门口,抬头看着张肃,幽幽的无瞳黄眼锁定张肃的脸。

“你以前见过她吗?如果她能给我们资助的话,以后我们就吃肉排;她心情不好,以后还是酱油白米饭。”张肃道。

“我不在乎。”卡蒂仍旧蹲着。

张肃知道卡蒂的一切习惯,如果聊得太多,反而适得其反。他及时止住话头,不再说下去,转而直视山道。

这反而令卡蒂多看了张肃两眼,她感觉张肃好像很擅长拿捏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人认识自己吗?什么时候……

莲雾驾车靠近正门。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从山路开来,停到正门口,车型是东洲工业集团设计的Fo-35。整车外观精致,有AI自卫功能,足够抵御宵小之徒。

东洲工业集团实力雄厚,为人类防御计划提供了大量先进的技术兵器。安心院家族也在东洲工业持有股份。

车内坐着一个神秘身影,隔着车窗,张肃看不真切,也察觉不到莲雾小姐的目光或气息。

张肃向莲雾小姐挥手致意,卡蒂走上前去帮忙泊车。

安心院莲雾单手推开车门,走到正门口的水泥地上。还好张肃昨天清洗过了,否则必会吓到她。

她原地转一圈,呼吸山野的清新空气。

接着,莲雾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安心院魔女收容所”,仿佛要确定自己没走错,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收容所。

“您好,安心院莲雾小姐。”张肃向莲雾点点头,“我就是新上任的所长,张肃。”

“……”莲雾一言不发。

张肃见状也是无奈,只好带莲雾检查收容所各处。

他们穿过大门,沿着受损的石砖步道行走,寺院历史悠久,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气息压抑,花园里杂草丛生,植物枯萎坏死。藤蔓植物延展卷须,蜿蜒爬上砖墙裂隙。

这里或许会吓到她。张肃暗道。

安心院在古代不止收容,也曾公开处决过许多魔女,是魔女们受难受罪的地方,一派阴森。

他们的脚步声在荒凉的空地上回荡,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能听到魔女幽魂的哭声和低语。

莲雾默默看着四周,这就是她的祖产,祖辈日夜生活过的地方,对她来说仿佛有特别的意义。

而张肃也仔细观察她。

[记忆“莲雾”:安心院家族的成员,十分富有,博学多识。但不喜欢说话。似乎只能多跟她交谈,否则什么都无法知道。

她在收容所转一圈后,自顾自地离开,从此再也不回来。

“神玉山之乱”后,安心院家族遭受沉重损失,莲雾不知所踪]

如果莲雾就此离开的话,她的命运轨迹将黯淡无光,至少按张肃的记忆如此,莲雾的人生将陷入虚无。

尤其是七个月后,神玉山地狱之门爆发大灾难,整个东溟国陷入震荡,安心院家族也不能幸免。

这种事……

察觉到张肃的目光,她也呆呆地看了张肃一眼。

莲雾身材修长,体态美丽。和服以高级绸缎织成,洁白柔软,恰到好处地紧贴身形,上面绣着翔鹤与朝云。一头黑发用竹木簪子高高扎起,形成精美的高发髻,皮肤白皙,有双深棕色的杏仁形眼睛,目光清澈。

优雅又美貌,给张肃的感觉非常特别。

尤其是莲雾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完美无瑕,好似白瓷,柔润凝光,纤细的双手从和服长袖中露出,太娇贵了,好似从没做过一天体力工作。

他感觉她是阔绰至极的千金小姐,家中放着一柜柜濑户烧瓷器的那种,她不会费心分辨奢侈品的牌子,因为无论什么都买得起。

“这地方年久失修,见笑了。”张肃加快脚步。

莲雾一言不发,仍旧是有节奏地小步前进,仿佛每一步的距离都曾精心丈量。

张肃总得回头看看莲雾,一旦没看到莲雾,感觉好像她整個人消失一样。

他继续引莲雾前进,来到狱政大楼附属的一层招待所,她能在此稍事放松。

张肃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莲雾双手捧起,小口喝了一点,仍旧是不说话。喝了一点之后,她就将两手交叠放在膝上,一动不动,衣服上的带子系得紧紧的。

见她在招待所也不太自在,张肃稍坐,之后还是带出去转转,总会有莲雾喜欢的东西。

“莲雾小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张肃问。

她抬手指向收容所的西墙。

原来是那处刚刚被修复的墙壁。莲雾小姐注意到了吗?

张肃带她抵达墙边。

整面墙已修复得完好无损,外观精致漂亮,很有吸引力,简直像收容所的一部分被翻新升级,格格不入。

张肃对此很熟悉,毕竟就是他干的好事。莲雾则有些讶异。

“……?”莲雾伸手抚摸墙壁上的无暇纹理,它们令她着迷。

“我让它翻新了。”张肃道。

“骗我?……”莲雾茫然地说。

“我怎么敢骗莲雾小姐。”张肃道。

“不要骗我……”莲雾凝视墙壁。

收容所常年未经修葺,几如废墟,贫穷又破落,现在却有这样一面完好无损的墙壁,她感觉相当神奇。

好像祖产真是个有奇迹的地方,莲雾闭上眼睛感受墙壁上流转的能量。

收容所的力量,安心院的力量。

莲雾转头看向张肃,神情依旧平淡,看到张肃时,既没微笑,也不皱眉,更没有看张肃的眼睛,看起来疏远而超然,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张肃琢磨起来。就算说是自己做的,莲雾小姐也不会信。

“话说回来,昨天,有不良团伙‘藤川组’的人在收容所附近滋事,他们还没走远,今天可能再来,对您的安全会构成威胁。我希望您在收容所留宿一夜,明日再启程返回新东京。”张肃道。

“骗我?……”莲雾微微睁大眼睛,抬头看张肃,仿佛第一眼见到他似的。

“没有骗你。”张肃坚决地说。

“……好。”莲雾缓缓点头。

“另外我还想借莲雾小姐的车一用,去镇上购置补给。”张肃道。

莲雾缓缓眨了眨眼,然后微微歪头,看起来对这个要求感到奇怪,但还是双手将车钥匙送给张肃。

这么简单吗?张肃有些吃惊。

他之前跟莲雾说的话不多,莲雾在收容所呆的时间总共不超过10分钟,现在却有这么多变化。

“还有,我记得莲雾小姐来是为了资助收容所……”张肃道。

莲雾交出一张资金卡,里面有500万円。

这么干脆!

“好……非常感谢!今后也会努力运营收容所的。那我先走了。”张肃虽吃惊,但还是收下,毕竟资助收容所是莲雾小姐本来就一直在做的事。

“是。”莲雾轻声说。

有的人将个性建在坚硬的岩石上,有的建在泥沼里。张肃想到一句话。那么莲雾小姐的个性,是否建在云端呢?

此时,早晨的光线照在莲雾的侧脸上,配合她那出尘而沉默的神秘气质,张肃只觉得她有种混合天真和娇艳的无暇美感。前世与莲雾道别之后就是永别,现在张肃渴望改变这种结局。

“再见,莲雾小姐。”他转身离开。

等张肃走远,莲雾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叹了口气,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太吓人了。

每次跟人说话,她就从心底感觉紧张。

他应该没有讨厌自己吧,毕竟是这么差劲,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人。莲雾闭上眼睛,继续拍拍自己的脸颊,以此放松。

而且他长得好高,好高……东溟国还有这么高的男人。爸爸总是说要找一高个男子入赘,壮大家族。

随后,莲雾不安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孤零零地站着,就像监狱中的一只幽灵。

就在这时,从校舍外的建筑物阴影中走来一名真正的“幽灵”。

那是个穿围裙制服的女孩,脸上挂着诡异的表情,一步步走向莲雾。

“哼哼,我可是‘阴影’途径的魔女,能够轻易在黑暗中隐身,”早穗忽然走来,向莲雾伸手,“我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交易!要钱给钱,要车给车,我全都明白了!原来你是实现愿望的‘奇迹’途径魔女,别人说什么就能做到什么!”

“欺负人?”莲雾背靠墙壁,瑟瑟发抖。

“我要你,为我们大家实现愿望!”早穗认真地说。

……

张肃去卡蒂那借了把西格绍尔手枪,然后便出发。

他开莲雾的车,这辆车豪华至极,长5米,通体漆黑如夜,外观光滑,一体无缝。

打开车门,内部空间好窄!

对莲雾小姐来说绰绰有余,但对张肃来说未免也太狭小了些,毕竟他个头很高。

张肃先擦擦坐垫,把椅子调低,然后再坐进去,将车辆发动,驻车AI识别出了张肃胸口的所长铭牌。

“东洲工业,为人类带来技术极限。欢迎您,莲雾小姐的客人。”AI播报。

“去御前町。”张肃努力把自己缩进车里。随后车辆就开始自动驾驶。

冷风嗖嗖灌入,车辆在荒凉的林间山路上飞驰,四电机全轮驱动寂静无声,唯有车辆碾压碎石发出细响,扭矩矢量控制技术相当优异,给张肃的感觉就是超级顺滑。

开莲雾小姐的车真不错,就是小了点,自己不好进去。

沿途张肃仔细观察91号盘山公路,这是通往收容所的唯一路径。

周围古杉参天,密林遍布,公路本身又有多处弯道,一些坡度相当陡,易守难攻。

他默默分析着收容所的防御计划,一边又看到路旁东溟国国土交通省设立的警告:“小心,山上有恶龙”。

“恶龙”指的就是卡蒂。

张肃不管看到多少次都觉得有趣。别人监狱都是看门狗,唯独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有条看门恶龙。

等车自动开到镇上,张肃取出预先写好的采购清单,随后就去购置物品。

“导航已完成。”AI发出播报。

“非常感谢。”张肃下车,车门也是自动关闭,发出悦耳的提示音。

环顾四周,御前町不大,全镇仅有一条主干道,两侧开有多家商行,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沿街的水果店和粮行在门口陈列了各色农产品以及果品,熙熙攘攘。

镇民对他的到来格外瞩目。

一辆东洲工业集团的黑色高级车不说,还有张肃的收容所制服,无论哪一样都叫人感兴趣。

张肃去取钱,将莲雾给的资金卡插入机器,读取数目,转头便看到若干名穿深色西装、戴墨镜、手持武器的男人慢慢走来。

藤川组的人。张肃皱眉。阴魂不散的。

本能催促他保持警惕。

张肃打开取款机隔门,走至街上,手按在腰间,那里还有一把卡蒂给的手枪,西格绍尔“军团”P2060。

其中一名藤川组男子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目光冰冷,看着张肃,简直就像掠食者对待猎物。

其他镇民的脸上布满恐惧,迅速走开,不想卷入藤川组的事务当中。

其中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藤川千代现在就被囚禁在收容所中。

为了救出组长,藤川组的人必定不择手段。

其他组员也都神情冷酷,手臂和脖子上带有文身,一边抽烟一边低声交谈,往地上吐痰。空气中寒意弥漫。

张肃冷冷盯着对方,缓缓将手枪从怀中取出一角。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那些组员略微色变。

为首的高大男子望了一眼他来时乘坐的交通工具,那辆东洲工业集团汽车,眉头皱紧。

“警告:东洲工业资产,请您不要轻举妄动。”AI开始播报。

——见状,男人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其他组员恶狠狠地瞪了张肃几眼,随后也离开。

果然忌惮公司的力量吗?张肃扫了一眼旁边的车辆,足够震慑宵小。

他取了50万円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藤川组的地盘不在这,昨天他们来过收容所一次,被我们的人痛揍,损失不小。但如果他们重新积蓄力量,召集人手,最快今晚就能出击,到时候光凭一辆车肯定没法拦住……张肃盘算着。

必须在今晚打退他们的主力。

寸步不让。

张肃采购收容所需要的物资,莲雾的车能载1吨的货,他精挑细选。

粮食,包括60罐金枪鱼,50罐豆子,100升净水,200斤大米,100斤蔬菜,100斤面粉,20斤肉。花了5万円。

其次是必备的耗材,包括20节电池,一部小型柴油发电机及其燃料,手电筒,胶带,20米长的绳子一条,火柴10盒,50块肥皂,24卷卫生纸,10瓶消毒剂,感冒药、止痛药等,工具5套,纸笔文具20套,还有若干杂物。一共20万円。

此外还订购了其他物品,很多书、毯子、新衣服鞋袜等,约定5日内送达,许多书都额外订购了盲文版。用了2万円。

一共是花了27万円,这样莲雾小姐给的钱还剩473万円。

张肃将买到的货物全部装上车辆,将后备箱填满,塞不下的则打包起来,用绳索绑在车厢上。

他做得很小心,遵循AI语音提示,毕竟这是莲雾小姐的车,如果弄脏了,真是对不起她。

收拾完后,看到这么多物资,张肃心中大快。

从莲雾小姐那得到资助后,总算可以给收容所补充日用品和食物了,大家也都可以多吃几顿好的。

有了金枪鱼、猪肉跟蔬菜,可以补充营养。成天白米酱油度日,给大家饿傻了都。

大家看到买了这么多东西,一定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