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遇事当竭力,方可听天命

告别田地,旁人已经休息,唯独文华殿的灯火依旧通明。

四位阁臣正在殿内向皇帝通报这几天较为重要的章程,诸葛亮尽皆一一对答处理。

忙完以后,已是深夜。

王承恩早带着茶点到来,劝阻道。

“皇上,老奴见您辛苦,特地备了点茶水,糕点,您吃点吧。”

“放下吧。”

诸葛亮稍揉了揉额头,吃了些茶水糕点后,又投入到审阅文书之中。

这一次他看的,则是户部文书,乃是目前登记在册的整个京畿地区的耕地,税收状况。

那些可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诸葛亮又算又写,一旁的王承恩光是看上几眼,便觉得头昏眼花了,忙劝慰道。

“皇上,这些算数的东西您大可不必亲自过目,让户部那些官吏去做就好了,您何苦如此。”

“我只是,不太放心罢了。”

诸葛亮稍停笔墨,回答道。

王承恩却不死心,继续劝说道。

“皇上关心国税,实乃国家之幸。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交予那些官吏做最好,所谓各司其职嘛!老奴虽不懂政务,但懂人。人若吃十分饱,不出百日,必有疾病。保留三分力气,人却能长命百岁。皇上...您不必要事事皆尽全力的,尽人事,听天命嘛!”

这话糙了些,但道理是相通的。

诸葛亮也停了笔墨,思索起来,因为这句话他早就听过多次。

这一次再听,更有触动,叫他自言自语道。

“尽人事,听天命...”

一旁的王承恩听到皇帝复述自己的话,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下跪叩首道。

“皇上,老奴就不该妄言,还请皇上恕罪。”

诸葛亮见状,苦笑道。

“与你无关,还请起来。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尽人事…这份尽人事,是懒惰半生,临了才肯努力三分,就可说听天命。还是竭尽全力,求尽一切之可能以后,所说的听天命?”

王承恩闻言,已经是愣在原地,久久未曾回答上来。

诸葛亮并没有为难他,何况在他的心里,早就得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先生若不出山,如苍生何也?’

良言一闪而过,也让诸葛亮再次沉默下来,回到文书之中去了。

他一览户部耕地总数,以及分布,再将其一一与地图对照,当即发现百姓手中耕地之稀少,但税赋之沉重。

这是诸葛亮早有预料的,也是许多王朝后期都面临的一个难题,那就是土地兼并。

何况他惊讶的发现,皇家的土地兼并,为一众势力之首。

京畿地区大半土地,尽皆被城外皇庄所占,又一半,被各勋贵所占。

层层分剥下来,留给百姓的土地,不足三成。

而这三成的土地,却要承担整个京畿地区定额的税收。

如此重压,就连京畿的百姓都无法承担,却在大明各处上演。

更为恐怖的是,若是当户人家无法承担重税,弃地逃亡,那么该户人家的税收会被直接连坐给同村人。

如此法律竟然运转多年,难怪民变百平不尽啊!

诸葛亮叹息道,大明律法在他眼中,总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

好似天下应当是皇帝以及皇帝亲眷的天下,无论百姓官员,还是军户商贩,皆因全力供奉才是。

这本非长久治国之道!

国与民,当推孟子之学,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虽应当忠君爱国,可君上也更应该爱惜民力,节约民财。

大明总体律法,得改!

大明税赋收法,更得改!

更为棘手的土地兼并问题,也得着力处置。

诸葛亮点起墨水,在白纸上写下了律法,税收,兼并三词。

明烛灯光之下,这三词犹如深渊,吞噬着所有胆敢触碰它们的人。

天启帝落水之危,自己险些撞马之险,历历在目啊!

目前自己只是扫清政局,组练新军,再往下改革,那可是到了深水区啊!

自己必须妥善处理,否则必然激起无数反抗。

该...怎么办呢?

....

长夜难熬,对于成国公府来说,最是如此。

今日又是一番醉酒奢靡夜,国公爷领着一大帮人喝酒畅聊,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这一晚上,仆从们忙里忙外,添炭生火,斟酒送餐,无一人得休憩空间。

终于熬到酒过三分,宴会过半,到了几位重要人物相谈时刻,仆从们这才喘口气尽皆退下。

朱纯臣用冷水敷面,扫清酒气,恢复了些许精神以后,这才向着宴会上的其他人开口说道。

“诸位,皇上组建新军,已有些许时日。我安排不少族内青年混入其中,如今接到返信,都说皇上统训井井有条,上下将校尽皆效力,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这话抛砖引玉,自己却可以积蓄锋芒,当即引得朱纯臣身后的师爷投来赞许的目光。

其他被邀请过来的勋贵们也纷纷开口,献上计策。

最耐不住的,便是忻城伯赵之龙,他吃着羊腿,口齿不清道。

“国公爷,咱们不是按照预定计划,用那些年轻小子搞乱军营,再从流民中招人,组成流寇闹事嘛!怎么到了今天,变卦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我不知皇上统训兵马之实力,下了错判,惭愧啊...”

朱纯臣谦逊道,这算是他唯一的真话了。

自上一次北城门下那一事以后,他心中便多了一份忌惮。

而其他人听了这话,都颇为惊奇,赵之龙更是大笑道。

“哎呦,国公爷,您这是怎么了?前一月还是在这里,您可没有这么谦虚啊!要我说啊,皇上的兵都是绣花枕头,一碰就碎!若是有机会给我一队京营兵,我必能率军突破皇上新军防线!”

此言一出,朱纯臣顿时眼前一亮,他办这场宴会,包的这顿饺子,就等着赵之龙这句话呢!

“噢?忻城伯竟有如此胆识?”

“唔...当然!”

赵之龙也并非蠢笨之辈,只是马尿下肚有点上头,这才说了此等狂妄之语。

如今一听到朱纯臣的反问,他也立马酒醒了,这才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一手。

这时候朱纯臣已经收网了,当即道。

“哈哈哈,真不愧是武毅之后,就是有胆识!我已探得消息,皇上有意将自己所训兵马,与大名当地兵备道卢象升之兵马合流统训,说是练习对抗!此处可大有文章,既然忻城伯有意,那此次行动便全仰赖你了!”

“啊...”

赵之龙心里那个苦啊,这不是把他当炮灰嘛!

而且国公爷都把他祖上,靖难名将之一,谥号武毅的赵彝都给搬了出来,自己如何拒绝?

无奈之下,他只能接受,还得笑着感谢对方。

只是从朱纯臣那讪笑的表情中,他已有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