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眼万年
小孩子的矛盾，通常都是屁大的事儿。
因为心智不成熟嘛，一会相见恨晚，一会面红耳赤，可能只是在争执路飞和路明非到底有什么关系，毫无意义。
所以学校碰到这种事，只要性质不是极其恶劣的，一般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淡化处理。
男生去堵女生厕所，算不算恶劣？
有点吧。
女生把男生打进医务室，算不算恶劣？
稍微多一点吧。
不过既然事出有因，多的那点也就抹了。
所以学校就想摆事实讲道理，最终各打五十大板，互相赔礼道歉，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考编不易，谁还不是和稀泥长大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学校认为，双方还是要道个歉的。
这就是李老师表达的意思：“道个歉……还是应该的。”
陆野点头同意：“确实应该道歉，不过我们大人有大量，不用他跟我们道歉，让他写个检查在全校面前念一遍就行了。”
现身说法，陆野觉得这对孩子成长帮助很大。
李晴雅：“……”
陆野：“哦！还有，下次见了安洁让他离远点。”
李晴雅：“……”
安洁抱着水杯，大眼睛斜瞟。
她发现李老师一贯端庄严肃能言善辩，竟被她爸噎的说不出话。
小家伙不敢笑，继续把脸埋到水杯上。
李晴雅吸气，重新组织语言，劝道：“那孩子确实调皮在先，我也支持安洁的做法，噢，我是说支持她出面劝阻，但……毕竟把人打的不轻……”
陆野打断：“所以我们就该道歉？”
李晴雅沉默，轻轻点了下头。
陆野轻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不问原因？”
李晴雅叹了口气。
陆野语气淡淡：“凭什么。”
李老师眼神犹豫了。
是啊，凭什么呢？
凭什么坚持正确的人，要向错误的道歉。
虽然这正确，手法过激了点，脚法刁钻了点。
但不影响本质啊。
李晴雅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叹一口气，不再坚持。
可就在陆野把手背在身后，向安洁比量剪刀手的时候，走廊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凭什么！！！！”
“凭什么我儿子被打成这样，道个歉就算了？”
李晴雅眼皮一跳。
陆野嘴角一翘。
受害人粉墨登场。
咣当！
办公室门被粗暴推开，一个中年女人红着眼睛就冲了进来。
陆野仿佛看到了一个披着纳垢外皮的恐虐，一个猪突就到了眼前。
这一刻，陆野感到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充斥整个房间。
当真杀气十足。
可陆野还没做出应对，李晴雅却用她笔挺的身躯，直接拦在对方面前，将陆野和安洁挡在身后。
“郝建妈妈！您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陆野：？
李老师，你怎么还骂人呢？
郝建妈妈：“别激动？我为什么别激动？你看我儿子被打成什么样！”
李晴雅：“是因为……”
郝建妈妈：“我不听！我不管！”
“我早上送孩子来活蹦乱跳的，现在躺在床上下不来，学校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你们学校是怎么看孩子的！”
“你们是怎么当老师的！”
李晴雅：“郝建妈妈，您冷静一下……”
郝建妈妈：“我不冷静！我不要冷静！你不要说话！我要找那小崽子家长！在哪呢！给我出来！”
说着这眼神就越过李雅晴，先看到安洁，后看到陆野。
郝建妈妈咬牙切齿：“就是你打我儿子是不是？你又是谁？”
陆野有点年轻，确实不太像孩子的爸。
他没搭腔，冷眼回视。
“安洁爸爸，你不要管，我来处理。”
李雅晴用力挤到两人中间，坚持把陆野拦在身后。
这一挤，不免就有点碰撞，陆野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嗯？
这什么啊，这么弹？
但郝建妈妈却战意正浓：“你是那小崽子的爸？”
陆野淡淡一笑，拳头就硬了。
打量对方的脸，看到底放哪合适。
对方也在打量他。
“这么年轻的爸爸？呵，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孩子妈呢？是离异了，还是死了啊？还是压根就没妈？这没教养的东西，果然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够了！！！别说了！！”
李雅晴一声怒斥，一贯温婉亲切的形象不再，整个人被怒火点燃。
陆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单身离异这事儿啊，没事别乱说，你知道周围有谁也是单身离异的啊？
这不当着矬人说短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但这疯婆娘显然是久经沙场的，完全不把老师当回事，马上开始阴阳怪气：
“唷！李老师是怎么的啊，就向着他们家是不是？我儿子被打成那样我还没找你要说法呢！你倒在这拉上偏架了！怎么的，你是看上人家爸爸了是不是？要给人当后妈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李晴雅顿时被气的浑身发抖，陆野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步上前。
他就想上前给丫一个嘴巴！
让你瞎说大实话！
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李晴雅的肩膀，打算拨开她施展拳脚的时候，身侧异变突起！
一大团透明晶莹，擦着陆野耳边飞过，直奔对方面门。
哗！
一杯热水，直接的泼在郝建妈妈脸上！
陆野惊讶回头，见安洁刚放下水杯，准备撸袖子上来开踹的架势，心理五味杂陈。
这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行事方式，果然是亲生的啊。
李晴雅也惊了，学生打架她见多了，还有连家长一起打的？
郝建妈妈也惊呆一秒，随后血气立即上涌，整张脸红成了猪肝色，眼白都转成红色。
“小嘀崽子！！！”
一声尖利的咆哮，正式进入狂暴模式！
暴虐气息席卷而至！
李雅晴却没被吓倒，第一时间跨前一步，梗着脖子，扬起面庞，美目圆瞪，挡在前面！
“不许你动孩子！！”
但疯子哪有理智，陆野眼看着一个肉乎乎的巴掌，对着李老师白皙的面庞，就扇了下去。
……
那一刻，疯婆子的咆哮声发生了变调，呜呜噜噜像是一片滚雷。
那一刻，陆野看到了一个慢动作的巴掌，慢到手臂上的赘肉颤抖都清晰可见。
他甚至还有闲情关注她肉乎乎的手掌上，无名指有戒痕，却没有戒指。
还看到她眼中的红色血丝，仿佛化作一团暴躁的情绪，扑面而来。
陆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搂住李晴雅的肩膀，将她柔软却坚定的身躯，轻轻地揽向身后。
另一只手向巴掌迎去，稳稳的，掐住对方的手腕。
随后，陆野看向那双暴躁的眼睛。
这一眼，他感受到时光的流逝，感受到情绪的翻涌。
这一眼，如星河般源远流长，如思绪般侵彻身心。
……
在外人眼中，陆野接住了郝建妈妈的一巴掌，之后就和她开始了深刻对视。
如果不是郝建妈妈眼中的怒意迅速消退，恐惧疯狂蔓延。
旁人还以为……
他深情款款，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