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五禽
“为什么？”
方知行眼神愈发模糊，双手压在桌子上，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坦白地说，这次他是真的中招了。
凌兆勇从头到尾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谈条件的时候，他也是一本正经谈的，不似作假。
谈妥条件之后，他教导方知行也是真教，喝酒吃饭更是驾轻就熟，拿捏到位。
自始至终，不着痕迹！
太特么会演了！
正因此，这一刻凌兆勇冷不丁的发难，显得非常突兀，没有任何征兆。
饶是方知行经历过不少风浪，还是着了他的道。
方知行费解道：“为什么你要害我？”
凌兆勇不紧不慢的放下酒碗，得意的冷笑道：“实话说，我一开始没想过要害你，但就在刚才我去街上买酒菜的时候，突然有了尿意，然后我就站在墙壁撒尿，可憋了半天只挤出了一滴，还滴到了脚面上。”
方知行极度无语，瞪眼道：“就因为这个？”
“唉，年轻人，你没有老过，不知道人一天天变老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凌兆勇叹了口气，“我不想变老，我想要活下去，于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用伱的血来喂养嗜血蚂蟥，或许效果会非常好。”
他越说越兴奋，掰着手指头细说：“第一，我利用嗜血蚂蟥延年益寿这个法子，效果越来越差了，需要做出改变。
第二，你很年轻且强壮，你的血充满了活力，绝对是最好的饲料。
实话说，使用武者的血作为饲料，我早就想尝试了，只不过我太老了，不适合再动手动脚。
第三，你也修炼过，与我同出一门，你的血液对我的滋补效果，可能远远胜过异兽和其他人，你觉得呢？”
说话间，凌兆勇站了起来，神色越发激动，脸上弥漫疯狂之色，双手比划着，嚷道：“我要把你吊起来，每天放你的血喂养嗜血蚂蟥。嗯，你还很年轻，至少可以充当血袋十年之久。”
凌兆勇开心极了，忍不住为自己啪啪鼓掌，大笑道：“哈哈哈，太好了，我一定还能活很多年……”
咣当一声响！
方知行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倒下去，撞翻了桌子。
凌兆勇后退两步，低头看着方知行，狞笑道：“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把自己送上门的。嗯，我能说什么好呢，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突然，方知行全身开始剧烈抽搐，体内传出一阵喀咔异响，如同爆炒豆子一样。
凌兆勇顿时愣住，眨了眨眼。
他下的药是软筋散，用量很大，能让一头大象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可方知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颤抖，这是什么症状？
这不对啊！
“难道，我买假药了？！”
一时间凌兆勇惊疑不定，有点懵逼。
接下来，情况变得更加诡异了。
方知行全身迅速暴涨，身高一下长到了二米六，身材变得无比怪异。
他的胸部肌肉无比发达，后背肩胛骨翻起，双腿膝盖上更是长出了尖刀形状的骨头。
此情此景……
一脸懵逼的凌兆勇越来越懵逼，不明觉厉，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但这还没完！
方知行身上的皮肤，先是浮现黑色纹路，状若一块块乌龟壳。
随后他的皮肤又变成了金色，浮现鳞片状的纹路，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黑色龟纹与金色鳞甲互相纠缠、覆盖，此消彼长，最后黑色与金色逐渐融合在了一起，纹路也随之稳定下来。
凌兆勇眨了眨眼，往前走了两步，伸头细看。
只见方知行的皮肤完全变成了古铜色，泛着金属的冷光，充满了妖异的美感。
而且，他皮肤上的纹路呈现出碎片化的形态，像是绽裂开来的冰面一样，唯美如画。
下个刹那，方知行徒然睁开双眼，一下站了起来。
“嗯？？？”
凌兆勇吓了一跳，仓皇后退。
站起来的方知行，身材更显雄壮魁梧，身体也更高了，竟达到了两米七开外，但身体比例极不协调，如同一个畸形怪物，散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
凌兆勇目瞪口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睛里涌现强烈的不安。
“呼~”
方知行长吐一口浊气，握了握拳头，随即感受到超过十四万斤的气力浩荡而出。
“你，你，难道你是妖魔？”
凌兆勇不寒而栗，惊恐万状，突然嘶声大喊起来。
方知行嘴角翘起，眼神森然，冷笑道：“妖魔喜欢吃人，你觉得妖魔会对你这一身老肉感兴趣吗？”
凌兆勇无言以对。
“嗯，轮到我了！”
方知行双眼直勾勾盯着凌兆勇，一步踏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完全覆盖住了凌兆勇。
“现在，我会让你深深体会一下，我到底有多年轻。”
方知行抬起右手，探出食指，轻轻一划。
刺啦~
凌兆勇上衣撕裂，胸口上多出一道血痕。
他骇然变色，握紧拳头，一拳捣出。
拳峰结结实实捣在了方知行的胸口上。
然而，方知行纹丝不动。
反倒是凌兆勇立刻感受到一股反震之力倒卷而来，震得他的手腕剧烈弯折。
“咔~”
凌兆勇右手腕折断，那画面仿若以卵击石，咎由自取。
“就这？”
方知行不屑一顾，食指快速的在凌兆勇身上来回划动。
很快，凌兆勇身上出现十几道浅浅的划痕。
但伤口不深。
恰好到了出血的程度。
一缕缕鲜血，缓慢地渗透出来。
凌兆勇不明所以，惊恐道：“要杀就杀，你这是要干什么？”
方知行只是森然冷笑，抬手一推。
凌兆勇倒退几步，后背靠在了大缸上，然后双脚轻飘飘离地，一个翻身。
噗通一下，凌兆勇倒栽进了大缸里。
霎时间，他的血在大缸里扩散。
一只只大蚂蟥循着血腥味就爬了过来，吸附在了伤口上。
嗜血蚂蟥有毒，咬人是非常疼的。
“啊啊~”
凌兆勇爬起来，痛苦的大喊大叫，他的前胸、后背、腿上、两腿之间，各处都趴着一只大蚂蟥，肆意的吸着他的血。
凌兆勇抓住胸前那只大蚂蟥，使劲往外扯。
刺啦一下！
大蚂蟥被扯下来了，但同时，一块皮肉也连带着被扯了下来。
凌兆勇顿时痛不欲生。
然而，大蚂蟥这种一级异兽，生存之道是非常独特的。
大蚂蟥迅速分泌粘液，很快全身变得滑腻，如同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在了凌兆勇身上。
“下来！”凌兆勇忍着剧痛，费尽手段，拉扯了十几次，这才把第二只大蚂蟥给弄下来。
不过，他仍有几分余勇在，咬牙坚持，把身上的大蚂蟥一只接着一只给扯了下来。
没几下，他便已经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凌兆勇脸色发白，整个人累得近乎虚脱。
可是，他身上的剧痛没有就此消失，反而越来越痛，身体忍不住狠狠抽搐起来，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看着方知行，气喘如牛，眼神里一片悔恨之意。
后悔了！
悔不该招惹这个煞星！
明明给他下了那么多的毒……
方知行饶有兴趣的看着凌兆勇，抚掌赞道：“我不得不夸你一句，求生欲真的很强。”
凌兆勇抬起眼皮，脸上浮现莫大的恐惧。
他发出一声撕破喉咙的惨叫：“不要啊！”
视线里，方知行再次抬手一推。
噗通~
凌兆勇又栽进了另一口大缸里。
当他爬起来时，没有任何意外，身上爬了更多的大蚂蟥。
这一次，凌兆勇彻底绝望了，站在缸里不动了，任由大蚂蟥吸他的血。
可是，嗜血蚂蟥反而放缓了节奏。
因为按照嗜血蚂蟥的习性，它们不会立刻杀死猎物，只会慢慢地吸血，慢慢地折磨死猎物。
凌兆勇是知道这点的，但那又如何？
即便他把身上的嗜血蚂蟥全部扯下来，下一秒，他就会被方知行再次推进水缸里。
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什么都改变不了！
太绝望了！
自己的性命，完全被别人拿捏。
太恐怖了！
自己的死活，完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饶了我吧，我错了……”
凌兆勇艰难的喘着气，哭了，泪水冲刷脸颊，可怜巴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方知行嗤了声，冷眼旁观。
时间一点点过去……
凌兆勇渐渐没了动静，全身皮肤干瘪下去，体内毒素持续不断累积，让他的疼痛感逐渐走向抓狂的地步。
噗~
忽然，凌兆勇吐出一口血，头缓慢地低了下去。
最终，他咬舌自尽了。
“你吸了嗜血蚂蟥那么多年，最后被嗜血蚂蟥吸干，也算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方知行鄙夷的收回目光，随即施展缩骨，压缩一身强健粗壮的骨骼，恢复到了常态。
接着，他拿起了那个装满嗜血蚂蟥幼崽的盆，翻找了下，从中挑选出一颗较大的幼崽，转移到了一个碗里。
“嗯，接下来单独培养你。”
方知行抬起左手，在屠龙宝刀的刀刃上抹了下，割破了指尖，挤出血水，滴在了碗里，浸泡那个幼崽全身。
如此下去，每一个小时喂养一次。
虽然他是用自己的热血喂养，每次至少挤出五十毫升血。
但他的血量是很厚的，血海霸体真的不惧怕失血。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清晨，方知行带着那个碗，悄然离开了松水镇。
他赶了两天的路，返回益香斋。
这时候的嗜血蚂蟥幼崽长大了一些，身上微微鼓起一个肉包。
“血囊出现了，就是太小了点。”
方知行兴奋起来，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几天，血囊就会长大。
扑腾腾~
这天下午，一只信鸽突然飞入益香斋，落在了红叶的手臂上。
红叶取下鸽子腿上的卷纸，看了眼，然后走到方知行身边，轻声道：“来任务了。”
方知行立刻接过卷纸细看。
“即刻前往城西一百八十里西风渡口，配合辛展鸿，截杀红花门的门主及其两个儿子。”
方知行双眼微微一眯，沉吟道：“哦，这次轮到红花门了么？”
这个红花门不简单，势力很大，应该是按察司在清河郡培养的最大的江湖势力。
按照这个架势，郡守大人是打算将按察司安插在清河郡的所有江湖势力，一并连根拔起了。
红叶提了一嘴：“红花门的总部其实早在数日前就被已经摧毁了，但门主和他的两个儿子趁乱逃掉了，直到今日方才查到他们的下落。”
方知行心头迅速明了，旋即准备好了武装，顺便也带上了嗜血蚂蟥的幼崽。
红叶送别，发现方知行只带了一把长刀，提醒道：“斋主，您不是有一把重刀么，不带上吗？”
她说的重刀，指的自然是屠龙宝刀。
方知行面不改色的回道：“那把重刀还需要打磨，暂时用不了。”
红叶了然，又问道：“您的狗呢，也不带去？您以前一直喜欢带着狗去执行任务的。”
方知行摇头道：“那条狗总是喜欢胡乱叫，上次差点误事，以后不能带着它出去乱跑了。”
红叶明白了，不再多言。
方知行从密道离开，悄然出城，一路奔向城西。
傍晚时分，他赶到了西风渡口。
在那儿，他再次见到了驼背鬼刀辛展鸿，还有数十个黑衣蒙面人。
他们这些人应该都参与了上次屠灭飞鹰门的行动，属于一批人。
众人埋伏在西风渡口附近，凝神屏息，静待目标出现。
哪想到，他们等了一整夜，眼瞅着天快亮了。
目标却一直没有出现。
“嘛的，扑空了……”
辛展鸿非常恼怒，挥手道：“我们被耍了，都散了吧。”
他自顾自离去。
方知行等人无语至极，各自散去。
返回益香斋之后，方知行坚持不懈，又喂养了嗜血蚂蟥幼崽三天。
在人血的滋养下，嗜血蚂蟥幼崽越长越快，已经有花生米那么大了，身上那个肉包也高高隆起，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子。
“嗯，应该可以了。”
方知行拿出匕首，割掉了血囊，顺手宰杀了幼崽，然后他将血囊送进了嘴里。
舌尖轻轻一压！
小小的血囊顿时爆汁，喷涌出粘稠的汁液。
咕噜~
方知行吞咽了下去，味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点过于平淡了。
系统面板随即光华一闪。
“来了！”
方知行不由得精神大振，满脸期待之色。
方知行深吸一口气，踏出这一步，他便能够蜕变为五禽境圆满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