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虚虚实实虚虚
…
见闻焕章和刘锜同时出列来劝他采纳刘梦龙的作战计策,高俅就是眉头一皱!
赵宋朝廷中的很多人都知道闻焕章是一个精通兵法、谋略的顶级谋士,但他们多畏惧闻焕章的才华而不肯将闻焕章引荐给赵佶。
孙静还在高俅身边时,也曾跟高俅聊起过闻焕章。
孙静给闻焕章的评价是:“闻学究的能力是有的,只是他人有些迂腐一些事不屑于去做,才恁地落魄。”
高俅深以为然,觉得闻焕章太有原则了,还是没有下线的孙静更好用,闻焕章不适合他。
高俅此次之所以将闻焕章带来,也只是因为他用惯了的孙静跑去从贼了,在不得已之下,他才带上一个孙静都曾赞扬过的谋士以防万一罢了,并没有真的想过要重用闻焕章。
所以,闻焕章的话,高俅可以不听,甚至不想听。
但刘锜不同。
刘锜的父亲是西军名将泸川节度使刘仲武,也曾是西军的最高统帅。
赵宋王朝有明文规定,没有边功的人是不能担任赵宋王朝的最高级别的武官也就是掌管禁军的三衙的三帅的。
这是死规定。
不是说,你是皇帝的亲信,就能免除的。
当初,赵佶特别宠爱高俅,一心想将高俅提拔成三帅之一。
奈何,高俅根本就没有从过军,就更别提上边庭厮杀过了。
于是,赵佶便将高俅交到了刘仲武的手上。
大观二年,童贯及刘仲武在西边又取得了一次较大的胜利,他们成功地招降了羌王子臧征仆哥,收复了积石军。
赵佶对此十分高兴,亲自接见了刘仲武,颇为恩宠,并悉命刘仲武的九子为官,刘锜便是其中之一,特授为閤门祗候。
刘仲武深知赵佶将高俅托付给他的目的,一直扩大高俅的功劳,做这个顺水人情,让高俅在他的军中完成镀金。
于是,高俅得以顺利地数年间建节,循至使相,遍历三衙,掌管赵宋王朝的禁军二十年。
也就是说,高俅在军方最重要的依托就是刘仲武。
而刘仲武在赵宋朝廷最大的后台就是高俅。
两人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密,甚至胜过一般的政治盟友。
政和五年,刘仲武打了败仗,但他的仕途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是因为高俅在朝中替他说了好话。
关键,在刘仲武军中待过几年的高俅十分了解刘锜,也十分喜爱刘锜。
刘锜相貌俊美,善于射箭,声如洪钟。少时便随从父亲刘仲武征战,有一次营门口水缸中盛满水,刘锜一箭射中水缸,拔出箭矢,缸中的水“噗”得便如喷泉般涌出,刘锜随后又射出一箭正好将原来的箭孔塞住,人们因此叹服其箭技精湛。
刘锜在同西夏的作战中,多次获胜,颇为西夏军民畏惧。
西夏小孩啼哭时,他们的母亲就用“刘锜来了!”,来进行恐吓。
那年,刘仲武和刘锜去招降羌王子臧征仆哥,收复积石军时,就是刘锜主动去担任的人质,才促成此事。
在高俅的眼中,刘锜不仅一身好本事,还一身虎胆,绝对是大将之才。
这从历史上,赵宋朝廷采用高俅的推荐,特授予刘锜为閤门祗候,刘仲武死后,高俅又极力向赵佶推荐刘锜担任大将上,就不难看出来。
所以,闻焕章的话,高俅可以不听,也不愿意听,但刘锜也开口了,高俅迟疑了一下,然后耐着性子问:“此计妙在何处?”
刘锜很有礼貌地一请闻焕章,示意闻焕章来说吧。
闻焕章明白,刘锜这是在表示,他是官二代,不缺这样露脸的机会,还是将这个机会给你吧。
闻焕章想明白刘锜的态度后,冲刘锜一抱拳,表示感谢,然后才对高俅说:
“这梁山贼寇之所以难打,只因这八百里梁山泊周遭有水道数千条,四方环水八百里。又有七十二段港杈,藏千百只战舰艨艟。那处宽广无边而又处处隐藏杀机的大湖,可谓是梁山水军的天堂,同时也是不明地形的客军的地狱。若刘统制之计成也,将贼寇水军引走歼灭,梁山便成了一座孤岛,恁地时,太尉想如何炮制它便可以如何炮制它!”
顿了顿,闻焕章接着说:“关键,刘统制此计妙便妙在,此计必成也。”
听闻焕章说刘梦龙此计必成,高俅终于有点感兴趣了,他问:“此言何意?”
闻焕章说:“那北清河乃水泊梁山与山东之间唯一水道,刘统制若将之截住,梁山贼寇必去相救,这河中作战,马军、步军皆不济事,唯有那水军才可分出胜负,而属下前几日微服私访,探听到那梁山贼寇在此地只有四支水军,每支五千,共两万。其在此地的战船亦不过千八百艘。如此,梁山贼寇若想大胜刘统制,其水军必倾巢而出。即便梁山贼寇求稳,留下一支水军,亦好勾对也。”
接着,闻焕章不无溜须拍马道:“合该太尉立此天大之功,属下前些日子外出探听梁山贼寇消息时,偶遇一能人。此人姓叶名春,原是泗州人氏,善会造船。因被贼寇劫了本钱,流落在兴仁府,不能勾回乡。现就住在府城中客店内。他言他会造海鳅船,必能胜梁山水军。”
高俅听言,急忙派人去将叶春请来。
叶春知得高俅要伐木造船,征进水泊梁山,以图取胜,将纸画成船样,来见高俅。
叶春拜罢,禀道:“小人积祖造船,尤擅造大战船,最大者名为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個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划车,摆布放于上。如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当?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其第二等船,名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前面后尾,都钉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这船却行梁山泊小港,当住这厮私路伏兵。若依此计,梁山之寇,指日唾手可平。”
高俅听罢,又看了图样,心中大喜。便叫取酒食衣服,赏了叶春,就着他监造战船都作头。连日晓夜催并,砍伐木植,限日定时,要到兴仁府交纳。各路府州县,均派合用造船物料。如若违限二日,笞四十。每三日加一等。若违限五日外者,定依军令处斩。各处逼迫,守令催督。百姓亡者数多,万民嗟怨。有诗为证:
井蛙小见岂知天,可慨高俅听谲言。毕竟鳅船难取胜,伤财劳众更徒然。
且不说叶春监造海鳅等船。却说各处添拨水军人等,陆续都到济州。
这让高俅看到了,剿灭水泊梁山的可能性,高俅趁机给刘梦龙扩军到三万,以及大力支持和督促叶春造海鳅船。
不过高俅也知道,这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成功的事,他还需要隐忍一段时日。
目前阶段,高俅最愁闷的是,云天彪和陈希真怎么还不前来聚兵?
……
且说那归化庄与里仁庄、正一庄毗连,地名通叫做正一村。
这一村三庄,都是回部,各有精壮乡勇一万五千多名。
归化庄都团练便是哈兰生;里仁庄都团练哈芸生,乃是哈兰生的同胞兄弟;正一庄都团练沙志仁、冕以信。
这三庄却都归哈兰生节制。
哈兰生祖上自唐时由西域徙居此地,世代巨富。
哈兰生生时,满房兰花香,因此取名为兰生。其幼时便有些膂力。十二岁时曾到二龙山下真武院内玩耍,不觉在灵宫殿内睡熟,梦见灵宫将一只玉蟹赐他,却被同伴小儿摇撼唤醒。兰生只吃得玉蟹右螫,所以至今右臂气力独大,使一柄独足铜人,重七千五百斤,右手运动如飞,左手却使不得。
梁山军壮大后,在山东境内,尤其是第二根据地青州境内到处替天行道,青州的不少达官贵胄、豪门大户、仕绅大族都去投靠正一村,哈兰生会合三庄团练乡勇,又仗着他们的地利优势,让梁山军都不敢正窥。
正一村的人本来是不想离开青州的。
可一来,萧嘉穗、曹正、花荣、栾廷玉等水泊梁山的人已经盯上了正一村,他们派了数万大军将正一村围得水泄不透,做出了定要剿灭正一村的架势,让哈兰生他们知道,他们要是不走,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二来,高俅要启用云天彪了,他们若是跟着云天彪去投赵宋朝廷,说不准就能得到官身,这是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所期待的。
商议一番,哈兰生等正一村的人和清真山的人便跟着云天彪开始撤离青州,然后向着沂州撤去。
可云天彪率领正一村和清真山的人刚离开驻地,萧嘉穗就率领步三军、马五军、马六军以及一众守备军咬上了云天彪的大军。
云天彪得报,说梁山贼寇大队人马追来,不敢不管不顾的撤退,只能顾缓缓地退去,每日只敢退三十里。
谁知,萧嘉穗竟然并不力追,大约云天彪每日退三十里,萧嘉穗便每日进三十里。
退了三日,云天彪反应过来,萧嘉穗这是“送王归殿”,目的就是拖延时间,不让他快速行军,以及逼他方寸大乱。
如是者五日,云天彪大怒,便教各军不要再退了,立即扎下营寨。
谁知,云天彪不退,萧嘉穗亦不进,两军之间的距离仍就是三十里。
次日,云天彪想要潜师退去,可萧嘉穗却早已用千里镜探得虚实,便拔寨追来,只是相距三十里左右又不再追了。
云天彪大怒,又传下令去让各军扎住营寨,然后遣人直叩萧嘉穗营前挑战。
栾廷玉和花荣先后出战,大战风会和哈兰生,后来正一庄都团练沙志仁被花荣一箭给射杀了。
正一庄大怒,上来拼命。
双方又混战了一场,结果各有胜负。
次日,云天彪亲自出阵前来挑战,可萧嘉穗却坚守不出。
云天彪不得已,只能派人去猿臂寨,跟陈希真求援,让陈希真率军前来接应他。
陈希真对云天彪是有求必应,亲自率领一万人马北上前来接应云天彪。
让云天彪暗松了一口气的是,见陈希真率领一万精兵前来接应,萧嘉穗竟然停了下来。
后来,云天彪退了超过三十里,萧嘉穗也没有立即就跟上来,而是远远地吊在他们后面,似乎是准备送他们离开山东。
又行了三日,云天彪部和陈希真部来到了沂州。
到了离猿臂寨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时,云天彪派去探路的斥候回来后向云天彪禀告道:“前面便是张家道口,那里平坦坦地,四面无处生根;敌人便是用重兵把守,尚且不能挡我通过,正是进兵之路。”
云天彪听了,却不禁有些皱眉:“陈希真并非不懂军事之人,如今这张家道口为何砖城未筑,无故弃而不顾,方圆十余里,不立一营一栅,便是无谋下将,亦不至如此疏虞啊?”
云天彪疑心大起,遂道:“停止前进,请陈总管前来答话。”
小校领命,不多时便将陈希真给请了过来。
陈希真只带了苟英和一个喽啰来到了云天彪这里。
见此,云天彪安心不少,但出于稳重,他还是问道:“贤兄,你这张家道口,亘连十余里,平坦坦一个生根的所在都没有。梁山贼寇若是大举往这里掩来,休说把守,便是逃避,急切也没处躲。只有筑一带砖城,设立壕沟,直抵魏河,方是上策。”
陈希真苦笑道:“我岂能不知?只是这个工程太过浩大,非一年半载苦功,必不济事,我又恐我寨修筑砖城引起梁山贼寇注意,故而并未在此修筑砖城。”
云天彪问:“恁地时,贼寇若是派大军来打你猿臂寨,你该如何防御?”
陈希真神秘一笑:“我有二法。”
云天彪问:“哪二法?”
陈希真竖起一根手指:“一法,空城计。昔年汉末三分,诸葛丞相因西城难守,曾用空城之计,晋宣便为所愚。若遇到那些自以为是之人,太把细了,我甚么都不用做,他亦不敢上前。”
云天彪听完,他的枣红脸上立即就变得更红了,甚至隐隐有些发烫,他觉得,陈希真在骂他,可他又没有证据。
云天彪只能说:“破你这计易也,只需派一队人马过去,一探究竟,便解了。”
陈希真微笑道:“确实如此,故而我才有这第二计。”
云天彪问:“第二计为何?”
陈希真道:“我祭炼了一口九阳神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