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战术

“不止一位?”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三人都瞪大了双眼。

福尔摩·依晴笑笑,从容抽丝剥茧:“现在,‘假如’楚楚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俩掀帘子照镜子,只是临时起意吧?”

楚楚点头。

“若是这样,那某人控制藏镜妖拉你们进入镜子,恐怕也是‘激情杀人’,并非有什么深谋远虑。”柳依晴从头复盘,这次,是以“人”为主角了。

“……”楚楚翻了个白眼,“依晴,我俩还活蹦乱跳呢!”

“意思你懂就行,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柳依晴嫣然一笑,继续发问,“那为什么,对方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动作?”

“不是说,要等我们恢复,召唤覆象、狂魈么?”李澹雅疑惑。

“这的确是理由,但为什么要等上一整个下午?夜长梦多这么简单的道理,对方会不懂?”柳依晴连续反问。

“因为……”

两位少女皱眉。

“因为,他是个学生。”苏易思绪电转,豁然开朗,“若是在上课时操控藏镜妖战斗,本尊难免顾此失彼,露出破绽……所以,他先偷袭你们,重创你们后,又晾着你们,只是在等待放学。”

“Bingo~~”柳依晴打了个响指,又深深看了苏易一眼,似赞誉,又像在权衡什么,意味深长。

“明白了。”楚楚点头,恍然大悟,“他此举看似冒险,但镜中世界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根本无迹可寻。只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你们两個鬼才。”

苏易摸了摸鼻子。

“鬼才”的评价,像是夸奖,但听楚楚的语气,怎么透着股阴阳?

“……”

李澹雅久久沉默,她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唯一的一块智商洼地,连插一句“俺也一样”的空档都没有。

“现在,镜中世界有四个人,而且不知何时,就会有老师过来……”柳依晴继续循循善诱,“那,对某人而言,最优解是什么?”

“当然是立刻干掉我们,毁尸灭迹。”李澹雅抓住机会,插嘴道,“或者,逃之夭夭。”

“但他都没有做,原因是什么?”柳依晴再问。

“……”李澹雅迷茫了。

“要么,是慌了神,进退失据,这种可能性很小。”苏易也学着抽丝剥茧,眼神一凛,“或者,是搬救兵去了,而且,救兵应该很近,否则不确定性就太多了。”

“救兵?也是学生,还是老师?”李澹雅惊讶。

“老师可能性更大……”楚楚面色凝重,提醒道,“别忘了,那头阎罗品相的潮灵。”

“老师?”李澹雅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

她难以想象,为人师表,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居然会是邪教徒?

“人心隔着36D,”柳依晴浅浅一笑,指了指李澹雅的胸口,“老师又怎样?不要神话任何一个职业,无论是老师,还是医生……”

苏易点头,深以为然。

他向来就认为:坏人和傻逼一样,都是正态分布的,和职业无关。

“那么,对我们而言,最优解是什么?”柳依晴含笑。

“那还用想?”苏易一拍大腿,“文雅的说法,狭路相逢勇者胜;粗俗点说,——大炮开兮轰他娘……”

“我喜欢粗俗的说法。”李澹雅战意昂扬。

“怎么分工?谁为主攻,谁为牵制?”楚楚更冷静,作为雪白,喜欢拟定计划。

苏易见状,大为欣慰:不错,眼前这几位不愧是优等生,都有名门正派的风范,没有一个一个送的习惯。

什么,你问何谓名门正派风范?

——记住了,敌众我寡时,要义正辞严:“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单挑!”;我众敌寡时,更要正气凛然:“跟邪门歪道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一起上!”

“理论上说,当然是泼墨鹞、丹青隼正面硬刚,祸犬、咒蝉从旁辅助。”柳依晴似笑非笑,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说个‘但’字,“但,我建议反过来。”

“理由?”时间紧急,楚楚毫不废话。

“因为,藏镜妖已经复刻了丹青隼、泼墨鹞,虽然不能完全承继你们的能力,却也摸清了你们的根脚,你们的杀招难以奏效。”柳依晴说出理由。

“祸犬和咒蝉不一样在镜中?它难道不能复刻?”楚楚皱眉。

“诅咒无形无相,命运不可捉摸,”柳依晴嘴角微翘,藏了几分傲意,“这可不是藏镜妖能复刻的。此外,除了‘风疾’,我又研究出了一式技击,名为‘痈疮’,可用作杀手锏。”

“风疾?痈疮?”苏易只听这两个词语,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风疾,应该就是刚才令藏镜妖头痛的手段……这诅咒之道,还真无孔不入。”

柳依晴继续道:“但这式痈疮,需要很长时间的酝酿和准备,需要你们三人拖延一定时间,大约三分钟。”

“三分钟?”苏易眼珠一转,提出建议,“能不能先在这酝酿?等准备充分,咱们再上。”

他也是读过《稳(gou)字经》的,知道何时应该从心。

“伱说呢?”柳依晴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咒蝉的‘厌诅’,是靠声音作祟,对方若无法听到,就没有效果。还有,祸犬的‘噩兆’你先留着,关键时刻,或许它的帮忙。”

“明白。”苏易颔首,又想到什么,疑惑地道,“依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祸犬?从哪知道的?”

“呃~~”柳依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有吗?我想想,或许是仙人托梦……”

“仙人托梦?”

苏易嘴角抽搐:理由还能再敷衍一点吗?你就算说道听途说,我也信你几分的……

……

镜中世界,演武室。

嗡嗡~~

有蝉鸣声响起。

初始声音不大,但紧接着,似乎有更多的蝉被蝉音惊醒,加入了这场大合唱,渐成排山倒海之势,千回百转。

古诗有云:蝉鸣山逾静,鸟鸣山更幽。

但此时的蝉鸣,却只给人一个感觉,——聒噪,令人心烦意乱,气血翻腾的聒噪。

嗖~~

一道幽蓝身影腾起,依稀显出人形,但通体都由海潮构成,体内还有浪潮翻涌不休,正是潮灵形态的藏镜妖。

吁~~

未等藏镜妖有什么反应,马嘶声乍起,只是被恐怖蝉鸣所压制,不甚清晰。

丹青隼翱翔,虚空有画卷铺陈开来,画中有骏马踏空而出,足足三十余匹,虽然是丹青画作,却都栩栩如生。

那是一幅《百骏图》。

这是丹青隼的伴生异能,“丹青绝笔”所化。

——骏马奔腾,如龙行空!

《百骏图》的侧边,又横亘有一首狂草诗。

诗曰: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正是泼墨鹞的“大泼墨”。

一个个浓墨重彩的草字排开,字字重于千钧,像一块块砖石垒成城墙,流星赶月般向前砸去。

话~~

藏镜妖轻啸一声,整个身躯化作波浪,滚滚向前奔袭,正面迎向两兽的诡谲手段。

怒涛滔天,同样是潮灵的伴生异能,——鲸波。

轰~~

狂暴能量撞击,惊涛四溢,墨迹飞扬,余波震得整个演武室都在摇晃,地面龟裂,墙壁也浮现豁口。

能量余波中,两头赤眸金瞳的黑犬悄无声息地移动,将狗狗祟祟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却并未掺和。

“城隍强者,恐怖如斯啊……”苏易站在李澹雅身边,不由道,“既然是拖延时间,不该徐徐图之吗?怎么一开始就这么大阵仗?”

“要先挫敌锐气,才好拖延。”李澹雅言之凿凿。

苏易一脸无奈。

祸犬根本无法掺和如此恐怖战斗,毕竟是足足一个品相的差距。

当然了,最大的原因,它的杀招“噩兆”留着不能用,就更无法左右战局了。

苏易陷入沉思,冷静思考,如何能将“噩兆”的作用发挥至最大。

其实,答案有且只有一个,——技击。

不知为何,“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的感悟,点滴涌上心头,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