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旧日与祸殃

“苏易,你真准备捏造时光系玄兽?”

李庚生没去管志得意满的老姐,他盯向苏易,目光灼灼。

换作任何一个人敢发如此宏愿,他早就化身佩配钥匙师傅,来一套“你配吗,你配几把”的口臭式袭击了。

但眼前这个不一样。

在李庚生的眼中,苏易是比家具城里的龙叔更加不可预测的存在,除了高等数学,这货什么都做得出来!

“哦,你们觉着,因为美人在前,我就打肿脸充胖子,故弄玄虚?”苏易摊开双手,洒然一笑,“你们自己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不像。”李庚生表情认真。

“你就是!”燕赵精准地接了一句。

啪~~

两人得意一笑,为这心有灵犀的配合击了个掌。

“交友不慎啊……”苏易嘴角直抽抽,“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呐~~”

“时光法则?”楚楚的呼吸都重了,眼神里满是期待。

那可是时光!

既能当猪饲料,也能当杀猪刀;

既能绿了芭蕉,也能红了樱桃;

既有沧海桑田,河东河西的大手笔,也有将“迎风尿十丈”扭转为“顺风尿湿鞋”的小妙招。

……

不过,学霸最大的特点,还是理性。

“小苏同学,你操之过急了。”楚楚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我怀疑,有些事情,你还没想清楚……”

苏易不明所以,当即诚恳请教:“还请楚楚学姐指教。”

他向来不耻上问。

“在时光系上,即便你肚子里有成熟的腹稿,恐怕也难寻合适的异兽器官。”楚楚轻轻摇晃手指,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

“为何?”苏易不解,他是真的不解。

“原因其实不复杂,——在于分支。”楚楚轻轻摇头。

“分支?”苏易轻抚下巴,若有所思。

楚楚斟酌了下词汇,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就这么说吧,打个比方,纯粹的命理系异兽,那些真正能预测或者操控命运的,至少都在阎罗品相以上,稀有且强大。但命理系的下边,还是有些分支的,譬如带有诅咒、好运、报丧等属性的玄兽,也就是霉运菌斑,报丧鸦这些,品相不会太高。”

“但时光系完全不同。”

“时光系的下边,几乎没有什么分支……因为,无论时光加速、减速,抑或是时停,都是相当上等的规则,不是低品玄兽所能承受的。”

“这样啊……”苏易恍然大悟。

“所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楚楚拍了拍他,鼓励道,“现在还太早,等你能捏造阎罗品相的玄兽时,再去收拾那些时光系的妖艳贱货不迟。”

“明白了。”苏易点头,也有些感动。

楚楚明显是真朋友,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打算,而不是灌一口“努力就能成功”的陈年老鸡汤。

但苏易并没有退却。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时不我待。

正常来说,一个高二的小破孩,毛都还没长齐,还没遭受过社会和生活的混合双打,谈什么时光上的感悟?

但苏易是個异类。

他两世为人,相当于有了一次“返老还童”的回锅经历,在许多时候,都别有感触。

譬如,每当照镜子时,看到出走半生,归来重新浓密的头发;譬如,某天清晨,再次遭遇多年未见,本以为上次相见时已是永别的陈伯。

但这种感触越来越淡了。

原因也不难理解,举个例子就行。

有人去算命,想算桃花运,算命先生看了他一眼,道:“你30岁之前是个单身狗,但是30岁之后……”

那人精神一振:“30岁以后呢?”

“你就习惯了。”

……

于是,苏易想清楚了。

他准备在身与心完全适应新的人生前,先捏造一头时光系的玄兽,既是祭奠死去的前世,也是一个锚,一个道标,为将来真正在时光系上施展拳脚做铺垫。

或许,还能借助时光系的玄兽,回到自己原来的时空?

他隐有想法。

……

白天得上课,有时还得蹭……陪吃饭,这几天来,苏易每每直到夜深人静,才开始深度构思。

关于模板,他早有了选择。

神怪卷帙中,时光系也并不罕见。

为了保险起见,苏易先在华夏神话中搜寻,毕竟,——此生不悔入华夏,来世还做神州人。

最上位者,为光阴之【烛九阴】;

其下,有昼夜之【鼓龙】;

再下,是年月之【噎鸣】;

而再往下,就是【年兽】了。

苏易在噎鸣和年兽之间有过犹豫,但他是读过西游记的,明白“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的朴素道理,明显是年兽更为凶暴。

更何况,年兽所象征的,不只有“时光”,也有“天灾”或者“祸乱”,抓手更多,捏造起来或许更容易。

……

月上中天。

苏易来了口和其正,闭目凝神,眼观鼻,鼻观心。

意识中,那头巨兽通体雪白,似狮似犬,头生独角,一张血盆大口尤为恐怖,有如吞噬天地的饕餮;它的体型巨大,四肢粗壮,偏偏却又像是轻如鸿毛,介于有无之间,来去无痕,杳无踪迹。

它既是巨兽,也是一年一至的天灾,是无可抵御的祸乱,也是新年与旧日的轮回。

“嘶~~”

苏易倒抽一口凉气,虽仅仅是图影,这道图影竟刺痛了他!

“记下来。”

他取出纸笔,笔走龙蛇,在白纸上抹抹画画,将意识中的一切付诸笔端,甚至将自身感悟也都进行文字描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下一步,就是寻找异兽器官。

而在这一步上,他卡壳了。

《异兽图鉴》反复翻了好几遍,苏易折腾了大半夜,却是一无所获。

时光系的异兽器官,果真如楚楚所说,至少也是阎罗品相。

钱的问题先不谈,当然,也谈不起,苏易的造物最多是城隍下品,九成九在地祇上品,根本无法承受这样高品相的异兽器官。

“算了,只能寻求场外援助了。”苏易叹了口气,决定今晚先去找周公谈谈心,明早再和老班聊聊,互通有无。

……

第二天,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苏易还是敲了敲门,探进半个脑袋:“老班,在吗?”

夏景行正拿着一份通知,满脸愁容,听到苏易的声音,急忙将通知塞到柜子里。

“怎么了,有什么事?”他问道。

“老班,有学习上的问题请教。”苏易低眉顺眼,一看就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学生。

“学习上的问题?”夏景行来了兴趣。

——这小子可是个怪才,他的问题,绝不简单!

“老班,伱先看看这个……”苏易伸手,递出一张稿纸。

“嘶~~”夏景行看了一眼,双眼眯起,面露惊容,“你图上这头犀牛,杀性好重,而且透出天灾般的无情气息……这是你准备的新造物?丑是丑了些,但有着独有的气势。”

犀牛……

苏易很想为自己的意识流画作辩驳几句,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正事要紧,其他先放一边。

“我这头造物的核心规则,是——‘旧日与祸殃’。”他深吸一口气,斟酌了下,描述自己的想法。

“双重规则?”夏景行睁大眼睛。

苏易点头,由于思虑多时,早有腹稿,故一开口,就是口若悬河,根本停不下来。

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身边人影渐渐变多。

不只是夏景行,陆离、顾嫣然、兰心甚至年级主任等人都靠了过来,专心致志地听着,有的讶异,有的啧啧称奇,还有的,眼神热切。

苏易一脸尴尬。

自己求助老班,只是准备开个小灶,看这架势,是要改成三堂会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