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我堂堂前科榜眼

扬州,林府。

林如海捏着眉心,这两个月盐业上遇到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

两个多月前,吴业还给他书信。

里面简单透露九皇子殿下,缴灭了前朝乱党之事。

言下之意,就是责怪他没把握好上次投靠的机会。

现在要他看同窗份上,再卖他吴业一个面子。

帮他举荐一个叫做冯渊之人。

不过书信里并没写关于冯渊的具体事迹。

只说他是个乡绅,没有功名,破了两个命案。

林如海自然没听说过这个冯渊。

只当吴业因为上次的事情给他出难题,想借他之手推举身边的人上位。

林如海思来想去一个多月。

尽管九皇子一党泼天的功劳即将到手。

可他同样也害怕站队,毕竟新皇才登基三年啊。

他为这事茶不思饭不想。

终于,贾敏见他状态不对了很久,从来不过问相公官场之事的她,还是好奇询问。

一听之下,嫣然一笑。

果然是当局者迷,几句点拨下,便让林如海豁然开朗。

“反正那吴大人只让你举荐此子,又没说必须要成功。况且他也没写明此子的事迹,相公就随便写个奏折呈上去应付了事呗。”

林如海果然不咸不淡地举荐了冯渊。

就当这事帮吴业办了。

成不成就看朝廷怎么说吧。

肯定不成。

胡乱写成那样都能成的话。

还考什么功名啊,他林如海面子可没这么大。

......

应天府衙门后院。

身体已经彻底恢复的吴业,从山上静养的住处重新回到衙门坐值。

这几个月听了大夫建议,伤口虽然不要命,可毕竟在心脉旁边,不宜操持公务。

让他另找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心静养。

他不在的时候,都是让府丞代为管理应天大小事宜。

此时吴业正心事重重。

按道理请功的折子都递上去快三个月了,常理朝廷的批复应该早下来了。

可这都十月中旬了,应天府并未收到回信。

他也同样等得心焦。

刚巧看到杨护卫从府衙前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连忙对着杨护卫招招手。

静室,吴业端坐在矮榻上。

缓缓开口,语气有一丝不爽,“杨护卫,听闻你最近几月老是往漓阳跑,那边有何事情让你如此挂念啊?”

杨护卫急忙抱手躬身,“回大人,那冯渊的学堂,如今把整个漓阳县四个乡的学生,都招揽进去了。”

吴业偏头说道:“他冯渊果然有钱,看来那薛家的钱也不用给他了。”

他写给那林如海的信,其目的无非也只是为了消除自己业报。

唯心之举,加入第三方后只要自己传达了,不管结果如何,都算还了业报。

其实冯渊这种人,不为他所用。

以后成长起来了,是友还好,是敌,却终究还是个麻烦事。

他与冯渊也没多少接触,关系也说不上好。

所以吴业并没有把详细的判牍给林如海,只是写了此子为人还不错,会破案。

毕竟吴业也自己说服自己,判牍内容是应该保密的东西。

只要自己举给了林如海,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算食言。

如举!

杨护卫急忙摆手,“大人,不是因为钱,好像是因为冯渊写了首诗,然后在整个漓阳周边都掀起了热议,导致他的学堂火爆不已。

“那些孩童大人带着娃都快挤破了学堂门槛,宁愿孩子挂在门边听,倒给钱都要把孩子送过去。”

吴业笑笑。

“一首诗,呵呵,小地方的百姓,还真没见过世面。科举诗词占比越来越小,要不是如今陛下喜好诗词,一天都要写好几首,却又写的驴唇不对...”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下意识的贬低皇帝。

这可是杀头大罪,吓了一大跳,连忙改口:“都快取消诗词考试了。”

他埋头看着判牍,没去理会这个消息。

杨护卫自当没听到大人的失言。

他接着说道:“不单单这样,夸张点甚至还有隔壁漓水县、高淳县,以及周边接壤的常州府宜兴县,镇江府金坛县的学生和其他文人才子都在往那里跑。

“现在漓阳的旅店都住满了长租客,何明光派了衙役专门在冯渊学堂守着那里秩序,如今漓阳已经一房难求。”

正漫不经心翻动着榻桌上判牍的吴业听闻。

抬起头来惊疑问道:“喔,什么诗还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品出了里面的不对劲。

不待对方开口,他又问道:“那冯渊还会写诗,也没听你说过啊?你会背吗?快背来我听听。”

杨护卫是亲身经历者。

虽然意思不太懂,但他刻意记过,自然会背。

他整理了下衣冠,腰背挺立的端端正正。

努力寻找当时看到冯渊吟诗时候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右手下意识放在腰间的刀把上,抬着头仰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

说话间,故意将每个字的间距都拉长,“君~不~见。”

单单听这三个字,吴业稍微侧耳。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吴业眉头一拧。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吴业可是前科榜眼,放眼全国,他都是那一届科举的全国第二。

红榜都有资格挂三个月的。

学识比杨护卫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单单这两句!

只消这两句!

他都写不来。

冯渊此子果然“可恨”。

他拔出发簪上插着的筷子,打开香炉盖,在香灰上快速画着圈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咔嚓”一声,吴业手上的筷子都折断了。

杨护卫当没听见,嘴角忍不住带笑地说出下一句。

“杨胆生,李明奎,将敬酒,杯莫停。”

吴业转头错愕地看着杨护卫。

见他脸上快要绷不住的笑意。

搁这儿等着我呢?

怪不得你字都认不了几个的粗鄙武夫,居然能背这么长的诗。

吴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开玩笑,他可是专业考试的,这诗一听就不得了,虽说千古流传不一定。

但百年应该没问题,真把这二人的名字安上去。

恐怕比某些王爷皇帝的名字,都还要让后人知悉,可谓真的流芳百世。

他如何不嫉妒。

待杨护卫表情做作地吟诵完全诗。

吴业急忙问道:“那冯渊喝酒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你们的?”

杨护卫摇头,“不是,是那李乡绅后几日酒醒了让冯渊改的,还说以后他与冯渊就平辈论交了。

“平辈冯渊自然不肯,但架不住李乡绅恳求,折中来,还是把全名写上了。”

吴业忍不住骂道:“李明奎这个老匹夫,好深的算计啊。”

他急忙又问:“这诗真是冯渊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