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姐姐永远最爱弟弟【终】
“大衍皇朝完了，彻彻底底葬送在李淳风手里！”
“为什么非要对各大宗门出兵啊，如此乱世，要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怎么活？”
“呵呵呵！李天爱，最年轻的大衍军神……我呸！她不过是李淳风花费无数民脂民膏栽培出来的走狗，只要能达成他们父女篡位的目的就好，根本不管底层人民的死活！”
“我收到一条风声，宗门联军已经对李天爱制定斩首行动，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她必会在战场上香消玉殒……”
那段时间，李旭每次走出相国府，总能听到来自民众们口中，山呼海啸般的怨毒咒骂。
他好害怕，既恐惧又担心，对于爹被咒骂他无所谓，毕竟别人骂的再狠，也伤不到李淳风半根头发，但姐姐可是身处第一线战场啊，怎么还敢拉满仇恨？
天底下岂有你杀别人，别人却杀不了你的道理？？
李旭心惊胆战的日夜不得安宁，不断写信恳求他那权倾朝野的亲爹，求他把姐姐召回帝京城，千万别再让姐姐在战场上跟人拼命了。
与李天爱的宠溺疼爱相比，李淳风的父爱犹如山体滑坡一般，对年幼稚嫩的儿子全然没有半分好语气，李旭每次恳求他召回姐姐的信件，总会换来李淳风严厉激烈的呵斥。
“你帮不上忙，少在后方添乱！”
“我把天爱召回帝京城的话，谁去前线抵御宗门联军，你这个废物去吗！”
“你担心天爱有什么用？你真担心她就你替她上战场啊！”
李淳风实在太忙了，忙的直接长住在中书省，就连这些严厉激烈的呵斥，也是同样以信件的形式传达回相国府。
李旭险些被父亲喷到自闭，某一个思念姐姐的清晨，他又留下一封书信，孤身出走相国府：
“好，我去代替姐姐上战场了，还望爹遵守诺言，一定要把姐姐召回来。”
前脚刚走到帝京城的城门口，李旭后脚就被相国府的护卫抓回来。
李淳风终于百忙之中抽空见了儿子，一见面就是一耳光扇的李旭原地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
“你虽然年纪小，但怎么能听不懂我信中说的气话？”
李旭眼冒金星，起初还有点小感动，可爹的下一句话立刻把他干懵了。
“你凭什么代替天爱上战场，即便是十万个你，也比不过天爱的一根指头！”
“你从出生那日起，就注定和天爱是两个世界的人，废人要有废人的觉悟，若能有自知之明的混吃等死倒也好，少拖你姐姐后腿！”
话音落下，李淳风阴沉着脸离去，吩咐孙伯就此将李旭禁足，不准他再走出小黑屋一步，似乎真就把儿子视为一個混吃等死的废人。
李旭也是事后才知道，他离家出走的那天，前线战场发生大变动。
北境蛮族瞅准朝廷与宗门厮杀的机会，大肆举兵南下，欲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这场异界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于北蛮的参与而暂停。
主要李淳风属实没料到，沉寂内斗了上千年的北蛮部落，竟然会在这个时代出现一位开国女帝！
正是因为北蛮的那位开国女帝，大衍皇朝才不得不接受宗门联军的议和请求。
李天爱班师返京那日，民间再也不见咒骂她的流言，无数军民尽皆在城外夹道逢迎，大衍太子亲自为她驱车驾马，阵仗无限风光隆重。
然而，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衍军神，唯独心心挂念着她的弟弟。
入宫面完圣之后，李天爱第一时间便去看望被禁足的弟弟。
姐弟久别重逢，本该非常让人喜悦，李天爱却不曾想，她上战场前还好好的，回来后弟弟竟忽然变的陌生了许多，满脸复杂问自己：“姐，伱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怎么会呢！”
李天爱明白弟弟做了蠢事被爹教训，心里难免会有情绪，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柔声安慰：“你永远是姐姐最亲近的人。”
“是么……”
李旭深吸一口气。
“那姐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请姐姐把自己的修为废了。”
“……”
李天爱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到李旭后续的解释：
“只有把修为废了，姐姐和我的差距才不会遥不可及——而且最重要的是，只有姐姐变的和我一样，才不会再被爹派上战场。”
“小旭，别说胡话……”
“我没说胡话！”
李旭言辞恳切哭道：“姐姐，我求你了！自从你上了战场，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天每夜都在担心你的安危！”
“虽然这次和宗门的战争结束了，但是和北蛮的战争马上又要开启，姐姐！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你再去战场冒险！”
李天爱欲言又止：“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小旭，总有些事情，是姐姐不得不做的。”
“姐姐不做也可以！”
李旭激动反驳：“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想管姐姐，如果哪天姐姐死在战场上，我一定也活不下去！”
李天爱无语凝噎。
“反正！”
李旭咬紧牙关，狠决道：“从今日起，姐姐一天不将修为废掉，我就绝食一天，直到饿死为止！”
一开始，李天爱并未把弟弟的狠话当真，只以为弟弟在跟自己耍性子，哄两天就能哄好。
岂知，此后足足三天，李旭说到做到，果然滴水未进。
他本就先天不足体质孱弱，再经历三天绝食，整个人虚成皮包骨头，口鼻间气若游丝。
“小旭，听话，快把这碗汤喝了！”
李天爱坐在床前，泪流满面劝导弟弟。
李旭尽管虚弱的奄奄一息，但决心依旧很坚定，缓缓摇头：“姐姐把修为废了，我就喝。”
“小旭，你怎么能这样逼姐姐，呜呜呜！”
“不是我逼姐姐，是姐姐在逼我……”
“孽障！”
李淳风一脚踢爆房门，双眼怒不可遏扫向床榻上的逆子。
“你自己做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就算了，还想把天爱害成和你一样的废物？！”
李旭嘴角抽了抽，转头与父亲冷眼相对。
“爹，你别骂小旭……”
“我再不骂醒他，这孽障就要翻天了！”
李淳风吹胡子瞪眼，痛斥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姐弟关系，就你这种不能修炼的废人，连让天爱远远看一眼都不配！”
“如今竟敢恬不知耻的对天爱以死相逼，好！你想死我成全你，不必绝食饿死了，我亲手送你上路！”
说罢，李淳风手腕一抖，一根长鞭凭空显化在他手中，“啪”一声抽爆空气，狠狠朝床榻甩去。
“小旭！”
李天爱哭喊一声，毫不犹豫扑倒在李旭身上，后背的衣裙被长鞭撕裂，呈现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天爱，你让开，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孽障！”
李天爱忍痛拼命摇头：“我不，爹要打小旭就先打死我！”
李淳风咬咬牙，硬起心肠，奋力抽出第二鞭。
“啪。”
李天爱的美背又被撕裂出另一条血痕。
“天爱，让开！”
“不！我不让！”
李淳风再度抬起手——
“够了。”
被姐姐护在身下的李旭，冷不丁开口，撇了撇嘴：“好拙劣的苦肉计。”
李天爱：“……”
李淳风：“……”
尽管看出是苦肉计，但看着姐姐被一鞭子一鞭子抽打，李旭的心理防线终究支离破碎崩溃，叹道：“把汤拿来。”
李天爱连忙翻身而起，将那碗用各种天材地宝熬煮成的药汤端到他嘴边，亲眼看着弟弟三口并作两口喝下肚。
“小旭……”
“我想通了，我确实不该那么自私，我没资格强迫姐姐迎合我的心意，今后再也不会对姐姐强人所难。”
李天爱和李淳风皆是暗暗松口气。
但是很快，李天爱就发现她似乎松气松早了。
虽然那次绝食事件后，弟弟再没要求自己废掉修为，可弟弟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待自己再也没有从前的亲近粘腻，表现出刻意的生疏淡漠，并且三天两头的在相国府外面夜不归宿。
“小旭，你最近出门都是跟谁玩呀？”
“朋友。”
“什么朋友呢？”
“你又不认识。”
……
“小旭，你不要再出去结交乱七八糟的人了，平时就呆在府里。”
“那我叫你不要去战场，也留在府里，你答应么？”
李天爱咬咬嘴唇，心知弟弟仍是希望自己把修为废掉，故意表现出叛逆的模样刺激自己。
……
“小旭，我调查过了，你在外面结交的全是狐朋狗友，今后不许跟他们玩！”
李旭嗤笑：“我只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不和狐朋狗友玩，难道在府里玩你么？”
“姐、姐姐可以陪你玩……”
“你能陪我多久？”
……
“小旭站住！”
“你就算是为了刺激姐姐，也不能故意让自己变成这样，今天绝不准你走出相国府一步！”
李旭不耐烦：“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对我指手画脚。”
“你——你惹姐姐生气了！”
“惹你生气又如何？”
“我能教训你！”
李天爱毕竟刚从战场回来不久，面对弟弟屡屡叛逆的姿态，终于温柔宠溺不下去，生平首次朝李旭挥起粉拳。
她动用起武力，当然能镇压的住弟弟，可正如李旭所问：你能陪我多久？
随着大衍皇朝与北蛮开战，李天爱又一次奔赴北境战场。
临行的前一夜，李天爱整晚都在与李旭秉烛夜谈，想要用掏心掏肺来感化弟弟的叛逆心理，却只换取来弟弟最后幽幽的一句：
“你可以不去吗？”
结果自是不用多说。
过去千年来，北境大大小小总共有数千个蛮族部落，他们彼此内斗相互厮杀，对大衍皇朝完全构不成威胁，可自从姬薇命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将数千个蛮族部落统一，登基成古往今来头一位女帝，她麾下的大蛮皇朝就足以对大衍造成致命威胁了，致命程度甚至比各大宗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天爱不上战场的话，凭边疆那群酒囊饭袋，根本没人能抵挡姬薇命的锋芒。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天爱一率军奔赴到北境，立刻就遏制住边军节节败退的颓势，吹响反攻的号角，不断有捷报传达到帝京城。
仅不到一年的光景，百万北蛮大军便被李天爱彻底击溃出昆仑山，她也在这次大捷后得以班师回京，迎接她的又是无数军民夹道逢迎。
然而，李天爱在逢迎她的人群中谁都看到了，唯独没有看到弟弟。
“回禀大小姐，二公子在……在勾栏喝花酒。”相国府的护卫，战战兢兢告知道。
“勾栏？！”
李天爱满脸难以置信，在护卫的带领下前往勾栏，看到一幕令她终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自幼跟她相亲相爱的弟弟，正与一众狐朋狗友坐在酒池肉林当中，怀里抱着美艳舞姬，脸上放浪形骸肆意欢笑。
“李旭！你怎么自甘堕落成这样！！”
李天爱娇躯直发抖，怒气如火山爆发般喷涌，抬脚就将距离李旭最近的一位狐朋狗友踹飞数十米。
“李天爱，你有气就撒在我身上，踢我朋友做什么。”
李旭仰脖饮下一大口酒液，轻描淡写笑道：“担心我会被你一脚踢死吗？”
李天爱沉默许久，体内散发出的恐怖杀意，令现场除了李旭以外的所有人无不肝胆欲裂。
“太幼稚了！”
“用这种方式刺激我，李旭，你真的幼稚的让我很失望！”李天爱凤眸死死盯着弟弟，御姐音冷冰冰，一句一顿吐字道。
“谁说我在刺激你了，我不过是和你一样，选择一个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已。”李旭浑不在意，自顾自斟酒道。
“你想要的生活是九死一生戎马厮杀，我想要的生活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话说，我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只能追求这种方式的快乐了。”
李天爱贝齿用力过重，将她下嘴唇咬破，流出一缕嫣红的血迹：
“你立刻向我道歉，并发誓痛改前非，否则……我永远看不起你！”
“……”
李旭斟酒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整瓶酒流光了都不自知。
“好一个永远看不起我。”
李旭嘴角缓缓掀起反讽弧度，直视御姐失望透顶痛心的目光。
“我又何曾看得起你？”
“你自己去街头巷尾打听打听，从前打宗门的时候，别人说你李淳风养的狗，现在打北蛮，别人又说你是衍帝养的狗……李天爱，你真有你自己认为的那么清高么。”
“……”
这一次的长久沉默过后，李天爱没有再开口。
她眼眶彤红，转过身就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
……
相国府，武道场内部的密室中。
“艹他唐三身上那个圣人老奶奶的！”
“只是吸纳吞吐了两下天地灵气，怎么能给我整睡过去？”
李旭睁眼醒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莫名感觉脸上湿漉漉潮的厉害，他伸手胡乱一抹，掌心里全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