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快乐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李晟乐滋滋地骑着车,天空中飘扬的细雨丝毫不影响他的愉悦心情。

谭柳给他的信封里,除了应得的日薪之外,还有五千块奖金。对于一名还没踏入社会的高中生而言,确实是笔不小的“巨款”了。

原本坐吃山空的小金库再次充盈起来,李晟骑车拐过街角,向着超市方向进发,自言自语道:“买点高热量的临期食品,再买双新鞋,脚上这双被雨泡过有点脱胶了...”

视线中出现一道熟悉身影。

背上背着大提琴包,一手撑着雨伞的叶嘉颖,正被一名西装革履、拿着专业相机的中年男子纠缠。

“小姑娘你听我说,我真是星探,乐华娱乐听说过吧?举办了最近最火的那档偶像选秀节目的大公司。这是我的名片。”

星探冒着雨走在叶嘉颖前面,努力解释道:“你的条件非常非常好,体态、容貌、气质全都超出标准。你身上背着大提琴,喜欢音乐对吗?

一年训练生培训,一年艺人培训,一年艺人运营,三年时间就能出道成为偶像...”

走得太疾太快,他没看好脚下的路,差点踩进水坑摔跤,连忙站稳继续劝说:“可能你做不了这个人生的重大决定,不妨把我名片带上,让你父母跟我谈,请个律师、经纪人也可以!”

也无怪这名星探如此讨好,要知道【好看】跟【好看】之间也是存在鸿沟的。

一般人眼里的七、八分俊男美女,在闪光灯和镜头面前,脸部的微小缺憾、五官的棱角瑕疵,都会暴露无遗,也就是所谓的“不上镜”

叶嘉颖的五官极其精致,脸型线条流畅感、面部立体感堪称完美,简直是天生的明星脸。

“...”

听到父母二字,叶嘉颖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礼貌并坚决说道:“我不感兴趣,请你不要再纠缠了,谢谢。”

星探的脸皱成了苦瓜,匆忙追上,拦在叶嘉颖前方,“可是真的很可惜啊,小姑娘,你的条件...”

“嘿,老登!”

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李晟潇洒地跳下自行车,以目空一切的嚣张脚步走近过来,瞥了眼星探,咂嘴道:“你在骚扰我对象?”

“哈?”

星探一脸懵逼,李晟卷着裤腿,吊着眼角,流里流气,活脱脱一副街溜子不良青年的摸样。

叶嘉颖先是一愣,随后展颜一笑,极有默契地将雨伞轻轻偏移,为李晟遮住细雨,自己则轻轻靠在他肩膀,甜腻腻地发嗲道:“你来啦?”

霎时间,星探脸上表情变得格外精彩,仿佛看着一朵鲜花从容优雅地插在一坨牛粪上,“你们...”

“你什么你,相机拿来,”

李晟不由分说地夺过相机,一通操作,彻底删掉里面几张拍进了叶嘉颖的街景照片。

随后将相机丢回给星探,又夺过名片念出上面的姓名地址,“伱就住城里是吧?别让我跟我对象再遇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还要上你家泼大粪、扎你家车胎、往你汽车油箱里撒尿。”

李晟态度极其嚣张,伸出食指戳了戳星探胸口,“少在爷面前猖狂,懂?”

说罢,他就将名片单手撕烂,揽着叶嘉颖拐过街角,留下星探在风雨中凌乱。

而跑远的二人,在离开一段距离后,慢慢停下脚步,彼此对视一眼,齐声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二人笑了好一阵,直到雨势变大,才躲进公交站台的雨棚下避雨。

车辆不停驶过,碾过路边水洼,破碎了水面中的城市霓虹倒影。

雨水带来的氤氲湿气无声蔓延,李晟指了指少女背上的大提琴,“下雨天也出门学琴吗?”

“风雨无阻呗。”叶嘉颖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学琴以后有什么用,不过都学了这么多年,找不到突然放弃的理由。对了,你呢?下这么大的雨还出门?”

李晟将挽起的裤腿放了回去,语气轻松道,“我?打工呗。”

嘟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来自沐愉露的电话。

“喂,小晟吗?”

电话那头沐愉露的声音有些沉闷,“我现在在医院——我妈病情不太稳定,需要人陪着。你的生日来不了,对不起。”

“没事的,你照顾好你妈妈就好。”

李晟轻声安慰道。

作为多年好友,他知道沐愉露的家境并不算好。她母亲常年生病,手术不断,她父亲不得不打两份工以贴补家用。

心情复杂的李晟挂断电话,用手掌撑着下巴,望着前方晶莹雨帘。

犹豫片刻,叶嘉颖小声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嗯呐。”

李晟笑了下,这还不算人生里最糟糕的一次生日——他六岁的时候,无比虔诚地许愿父母能出现,于是姑姑就详细解释了他爸爸抛弃他的具体经过。

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没有再问李晟为什么这么晚了也不回家。叶嘉颖停下摇晃着的小腿,认真道:“...把眼睛闭上,稍等一下,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诶?”

不明所以的李晟把眼闭上,听着踢踏脚步声先远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耳畔传来叶嘉颖的声音,“把眼睛睁开吧~”

李晟张开双眼,只见身旁的座椅上摆放着4寸大小的水果蛋糕,上面插着蜡烛,想来是在不远处蛋糕店临时买的。

“当当~生日蛋糕~”

叶嘉颖用哆啦A梦拿出新奇道具时的语气,夸张道:“效果是让心情变好,一整年开开心心。”

她拿出火柴将蜡烛点亮,又在呆愣愣的李晟脸前打了个响指,让他清醒过来,“拍张照,许个愿吧~”

回过神的李晟连忙拿出手机,而旁边的叶嘉颖一边鼓着掌,一边为他小声地哼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lē,祝你生日快乐lé,祝你生日快乐lě,祝你生日快乐lè。”

莫名的,李晟没有拍下照片,而是录制了视频,将少女的歌声记录了下来。

“许愿了吗?”叶嘉颖眨了眨眼睛。

“嗯。”

“许了什么?”叶嘉颖追问道。

“呃...还是不说的好。”

“??为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李晟一本正经解释道:“有次生日我刚吹灭蜡烛,还在那里说着愿望,就被死者家属赶出了灵堂。”

“???”叶嘉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爆笑着锤了他一下,只当他在开玩笑。

嘟铃铃。

少女的衣服口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来电显示为【妈】

“...”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叶嘉颖眼里的活泼光彩疾速消逝,她稍侧过身,把头埋低,接通了电话,“喂,妈?”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了同样清丽,但格外暴躁的女人声音,哪怕没有开启免提也听得很清楚,“天都快黑了!”

“我已经在公交车站等车了...”

“快回来!过段时间就是期中考了你知不知道,距离高三只剩一年时间,这时候不抓紧每分每秒,下半辈子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了...”

叶嘉颖缓缓挂断手机,转过身来面对李晟,脸上又挂起了灿烂笑容,“家里催了,那我先走了?”

“嗯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握着叉子的李晟抿了下嘴唇,“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