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章 击杀

“……听那边锣鼓敲得脚底痒社戏唱的是

看这边乌篷船儿载嫁妆谁家的阿囡要过门

一年辛苦不容易辞旧迎新闹盈盈但愿天下保太平丰衣足食福寿增。”

两片黄稻田间横贯一条小路,路上有一七八岁的女娃正怀抱一坛花雕蹦蹦跳跳向前,嘴里哼着从城中叫花子那学来的小曲儿,模样甚是欢喜!爹说今晚有客到,得以佳酿待之。书上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爹是个美男子,娘是个大美人,想来爹娘的客人也定然差不到哪儿去!她心里想着,嘴里亦跟着“啧啧”两声,湿热小舌于唇上一个来回,舔去那冻裂口子里渗出的鲜血,回味腥甜。

小路尽头是座白墙黑瓦的房子,不大不小,一家三口正合适。房前搭起个葡萄架,夏日里若有蛇缠上去偷葡萄吃,她便拿弹弓打它,一打一个准,捡回去给娘炖汤喝。葡萄架下有一张石桌配三条石凳,此时正坐着名靛色衣装的男子。女娃冲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喊声“爹”,才进屋去。

“回来了?”门一开,便迎来声问。

“是。娘,她怎么还不见醒?”女娃小心翼翼把酒放上桌,瞅一眼床上的人儿。那是个同她一般大的小乞丐,清早僵在路边。她犹豫再三,还是捡了回来,救下一命。

“眠儿,去把姜汤端来,给她喂下。”

“好。”女娃笑嘻嘻应了声,又蹦蹦跳跳向厨房去。

她的娘亲果真是个大美人,瓜子脸,蛾眉,杏眼。温婉如江南绵绵细雨,如细雨中那一柄斜倾于地的油纸伞,如油纸伞上绘着的千瓣梨花……

这温婉女子捏起绣花针往发间摩挲两下,目光紧锁着女娃那娇小的身子向远,里边饱含怜惜,隐约还有丝不明的伤感。一阵恍惚,又埋下头继续为床上的小乞丐缝补破衣裳。

“梳若。”猛然间,屋外有人轻唤。她手中一紧,一滴血珠便从指尖挤出。反射性含入口中,浓浓一股子腥味萦绕齿间。她颤抖着用寒剪裁断丝线,收拾好东西,便盈盈走出门。

风拂过,撩起她两鬓乌丝。见身前那一抹靛色,不明的伤感越发深沉。

“天寒了,丛大哥不进屋歇息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带上眠儿走吧!这是我欠他们一家的,与你……无关。”

无关?她目光一滞,苦笑着摇摇头,目中伤感未减剧增。

“眠儿年幼,你忍心看她惨死剑下?”

“这是她的命!”梳若忿忿接口,语气中不乏些许怨气,但刘海投下的黑影却瞬间燃起点点泪光。

男子起身,缓步踱至她身前。伸手捧起她的面庞,为她揭去眼角隐忍的泪光,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何苦呢?”

纪梳若阖上眼,又睁开,对她绽放一汪清笑。目中已无方才柔情,独剩坚决,“梳若仅此一问。夫君这一笔债,欠得是天岳一家的,还是,曼罗姑娘一人的?”

丛铭一怔。

“我晓得的。这些年来,夫君爱的始终是曼罗姑娘,若非对眠儿的牵念,您恐怕早随她而去。您既是明白心爱的人死去、自己苟活人世的苦,又怎忍心让梳若重蹈覆辙?”

“……”无言以对。

真不愧为望月城第一才女哪!丛铭岂会不明白他的妻这一番话意欲何为?这一口一个“夫君”唤得深情款款,却要他的心一唤一分疼。他是她的夫君,却爱着别的女人;他是她的夫君,却为别的女人而死。梳若因为爱他,所以懂他;因为懂他,所以不劝他,不骂他,反其道而行之,坦言他若一死,她便带着眠儿一起死。她要他负疚,要他这一正人君子为心中大义,为肩上重任而妥协。但,他意已决——

“回吧!外头风大。”

**

今夜无月,坐落于大山阴影里的房子影影绰绰,门前两盏象征着大年三十喜庆味道的红灯笼仿佛怪兽的眼睛,一瞬不瞬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正是这一片森然之地,忽地一道白光划过,红灯笼伴着被剑气劈成两半的木门摔落在地。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抬脚,进屋。

丛铭手执一盏暖热了的花雕正要送入口中,面对来客,两眼抬也未抬,面色平静。

“青儿,你身前男子觊觎你母亲,手刃你父亲,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可知道该如何?”

“该杀!”肃杀二字简短有力,却是从一名年龄不过十二的男童口中脱出。他有一双漆黑如这暗夜般的眼,瞳孔一点清亮宛若天上的星星。身旁一名白衣银发的成年男子甚为夺目,一双紫瞳美极,却叫人不寒而栗。

“他便是天岳与曼罗的孩儿么?”丛铭这一声问柔且轻。微微侧目打量起这名男童,见他手中冷剑散发着幽光,不由赞叹一笑,“如此年纪便驾驭得了七星龙渊,难得难得!多亏慕先生教导有方,日后这孩子的武功必居其父之上!”

“丛铭兄客气了。”

他们仍以兄弟相称,全无敌对的凶残之势。只是,烛火摇曳了起来。

**

内室里的梳若掀开帘子一角,看着这一幕,说不清心中滋味。即便是眠儿也不行么?即便是他与她孩子的生死也不足以阻止他么?既早知如此,又何苦心存侥幸呢?呵,心寒哪!

她退至床畔,安静坐下,爱抚床上女娃小小面庞,眉、眼、鼻、唇……一遍一遍。眠儿一直是个好孩子!从不哭闹,从不惹事。眠儿长大定会是个美人胚子,她的眼像她爹一样满怀仁慈,她的眉若她一般细而俊朗。她会嫁个好夫君,会给她生一大堆的外孙,会……可是——她多想亲眼看看这一切啊!对不起,眠儿,是娘对不起你!

泪水不觉间满溢眼眶,“啪嗒”一声滴落在丛眠脸颊,顺着轮廓,流进嘴里,咸咸涩涩。

“娘,您怎么哭了?”一双小手升起,就要触及她的眼角,纪梳若赶忙撇过脸去,慌慌张张擦去眼泪,捂着她的小嘴道:“眠儿乖!躲到缸里去。不论出什么事儿,都不准出来,也不准出声!明白么?”

丛眠挪挪小嘴,似欲问些什么。可一想到自己在人前向来是个乖顺听话的孩子,便不再吭声了。

纪梳若抱起她,匆匆藏到厨房的水缸里。狠下心要盖上木板,衣袖却被那一只小手扯着了,“娘,眠儿会乖乖在这等,不出来,不出声。但,您一定要回来接眠儿啊!”

她再忍不住哭出声来,轻轻盖上木板,独留一点呼吸的空隙,便踉踉跄跄回到室内。才走到床畔,便对上一双睁得圆溜溜的大眼——是这个小乞丐!

她心中一惊,计上心来。

慕春生是什么人?她这点自欺欺人的伎俩能瞒过他?但,如果有人做眠儿的替身的话……

温婉的眼中闪过一点狠戾。别怪她心狠,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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