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请一定要抓紧我的手

半岛的地域比起国内来说不算大,整体上属于温带季风气候。

四季分明的特点,在首尔这座离海边不远的城市体现得淋漓尽致。

7月中旬,受到季风和洋流的影响,这里隔几天就要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夜幕降临,风里的湿气也上来了。

林子贤和雪莉刚踏入酒店,门外就又开始飘雨。

林子贤回头看了眼忙着躲雨的人群,他们俩的运气还不错,再慢一点儿就得变成落汤鸡了。

雪莉戴着墨镜,先一步走到前台吩咐说:“麻烦开一间套房,要高层的。”

林子贤听到后有点慌:“雪莉啊,要不还是两间吧。”

“没事啦,oppa,是两张床,分开的。”

雪莉对着他眨眨眼,心里补充道:但两张床挨得很近。

这间五星级的酒店水平很不错,房间都是公寓式的套房,每间套房有100多平米的空间,客厅厨房什么的更是一应俱全。

这家酒店还是去年KARA她们拍电视剧时发现的,之前雪莉也跟朋友来过一次。

林子贤感觉雪莉好像有些心虚,就不放心地翻看起酒店的说明册。

“这两张床不是拼在一起吗!”林子贤指着平面图。

小心思被发现了,雪莉羞恼道:“哎呀,又不花你的钱,大男人扭扭捏捏的!”

“不是,这不是钱的事……”

林子贤开始找理由推托。

他这两天对雪莉的关心和照顾,并不是出于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当然这样的情绪可能也有一点。但他更想要做的是,好好保护这个少女,不再发生前世那样的悲剧。

雪莉执拗地抓着林子贤的手,两人小声地“辩论”了半天。

柜台里是个仪态得体的前台小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她尴尬地笑着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心里想:小伙子这是傍上富婆了呀,这种好事你还不快点头答应了吧。

此时,旁边路过了一个身着正装、胸口戴着金色名牌、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他仔细打量了林子贤几眼,走来悄声吩咐了前台的女人什么话,又微笑着离开了。

“二位,”前台小姐提议道:“不如考虑一下我们的‘高级套房’,其中配有带隔断的两间卧室……”

林子贤看着翻开的画册,高级套房在客厅的区域用屏风隔断出了一张床的区域,至少两人不算是睡在一起了。

“oppa,那这种怎么样?”虽然雪莉是想睡在一起的。

林子贤不好再拒绝,只能对前台说:“那好吧,麻烦你了。”

“好的,请您稍等。”

很快办好了入住,又由专门的服务生帮林子贤和雪莉拎着购物袋,一路领着他们进到房间,简单介绍了一下里面的设施和注意事项后,适时地离开了。

“这服务还挺周到的。”

林子贤前世虽然也经常住酒店,但多数都是住商务间,他在公司还不是能报销五星级酒店费用的级别。

而且,听说更好的酒店有类似“贴身管家”的服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哼!”

没有如愿地睡在一起,雪莉便把给他买的东西都放到他的床边,打趣道:“那你就睡这里吧,晚上可不要迷迷糊糊摸到我的床上来哦!”

林子贤赶紧把这个迷死人不偿命的桃子赶去洗澡了……

最终,两人各睡一边,隔着客厅,平静地度过了一晚。

--

第二天是星期日,等雪莉醒来,又要到中午了。

林子贤也没起得太早。

阴雨天,屋里的温度降到了十几度,他醒来把空调关掉后,就继续窝在床上玩手机。

这个时间点,智能手机刚出现几年,性能还不够强大,可玩的游戏也没那么丰富。

不过林子贤还是津津有味地回味着植物大战僵尸这個经典的游戏,向日葵、豌豆射手、坚果墙,一个个都亲切得很。

通过一关又一关,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直到雪莉醒来,穿着睡衣趴到他床上喊饿,林子贤才意识到该吃午饭了。

向窗外看去,雨还下个不停,他们俩也都不想出门,就叫了客房服务,让楼下的餐厅送餐上来,凑合吃了一顿。

吃完没事干,雪莉就把电视打开,随便点开了一部去年由李敏镐和朴敏英主演的火爆电视剧《城市猎人》。

连续放了好几集,但两人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他们俩早就看过一遍了。

“oppa,你说,现实里真的有人能像男主角一样那么厉害吗?”

“枪械精通和身手高超之类的,特种部队应该可以做到吧。”

“可他还是MIT的博士啊,还会好几门语言,好像还是个黑客。”

看着电视上李敏镐的飒爽英姿,林子贤来了胜负欲:“我也会好几门语言啊,博士也不难获得,至于黑客嘛……”

以他现在的能力,做黑客绰绰有余了吧。

“哎呀,你跟一个电视剧里的人比什么呀。”

雪莉发现林子贤有些醋意,嬉笑着靠在他肩膀上,晃着头轻轻蹭他。

“好羡慕你们啊,像我,高中都没法好好上完,就出道了。”她有些失落。

“也挺好的吧,你不是最近要演戏了吗?”

没有应答,雪莉陷入了沉默,林子贤侧过头,发现她的脸色变得阴沉。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愤愤道:

“不演了。”

“嗯?”

雪莉语气激动:“我不想演了,那种无聊的偶像剧!”

她看到林子贤眼神里的疑惑,平静了一下呼吸,咬咬牙,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沉声问道:

“oppa,你说,如果有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会怎么样?”

林子贤瞳孔一缩,心中想,果然如此吗。然后回答道:

“类似于预测未来吗,那他可能会凭借信息差,影响未来的走向吧。”

“那如果,他无能为力去影响未来呢?”

“额,什么意思?”

“就是说”,雪莉深吸一口气,“即使他知道未来的一些信息,他也无法控制别人对他的看法!无法让看不惯的大公司消失!甚至现在,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做主!”

“你……”

雪莉的语气又激动起来,林子贤刚想出声安慰,就被她一个翻身跨坐到腿上。

她手掌撑着林子贤心脏跳动的位置,两人的鼻尖离着不到一拳的距离,急促地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其中无尽的悲伤,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他并不期待她接下来的话,或者说,他宁愿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oppa,不要说话……好吗?听我说,这是我知道的,一个女孩的故事……”

--

1994年,女孩出生在釜山,她家是个大家庭,有两个哥哥。她小时候就出落得清丽,也比较聪明,很讨人喜欢。

女孩从小就以童星的身份,参与电影拍摄,但都是一些客串和配角。

到后来,女孩的父母离婚了,各自组建了家庭,也就是这个时候,她通过了一个娱乐公司的试镜,经过层次选拔,年仅11岁就到了首尔,成为了公司的练习生——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随后几年,女孩一个人抗住压力,按照严格的作息,每天机械性地完成训练课程。幸运的是,她最后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在2009年成功出道了。

那个组合在当时红极一时,刚出道就获得了新人奖,也为女孩赢得了众多粉丝。

她也多次出演电影电视剧,表现得还算出色,在外人看来,是集众多宠爱于一身的“国民公主”。

可是,过早的出人头地,也让女孩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生父早就断了联系,生母又把全部赚钱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家里全然没有正常交流的氛围,她遇到了挫折和不安,也无法同亲人诉说。

于是很自然地,她去找了一个能够倾诉的人。

2013年,女孩被曝光谈恋爱。

她性格执拗硬气,觉得自己是成年人了,怎么不能谈恋爱,就公开承认了。

但自此之后,她就受到了无止境的舆论攻击。

看到她去医院,人们就说她私生活混乱,说她怀孕了。

看到她精神状态不好,人们就说她嗑药了。

她的事业也没了起色,每天还要遭受人们的谩骂。

她试着解释,但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人们都无法原谅她。

2015年退出组合后,女孩开始放飞自我,只想活成自己,直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开,她的恋情也走向了终点。

从此往后,女孩就渐渐失望了,再也没有了安全感,不想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此时的她,才23岁,这个年纪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还没有正式走入社会。

但久而久之,人们对她的指责没有丝毫减轻,她的心理问题也愈发严重,到最后,每周都需要进行一次治疗。

女孩是极度自尊的,她从未对人们说过她的心理问题,她依然开朗地跟大家说,希望人们可以温柔对待她,而不是充满指责和谩骂。

到最后,问题越来越严重,女孩也试过委婉地向外界发出求救的信号,但似乎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大家对她的语言暴力从来没有停止过。

即便再坚硬的金属,不停弯折,也会疲劳断裂;

再勇敢的心,不断失望,也会变得脆弱,变得崩溃。

最终,25岁的她,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或许洒脱地离去,就不会再痛苦了吧。

--

雪莉盯着林子贤的眼睛,慢慢地倾诉着“女孩”的故事,从小到大,从生到死!

句句啼血,字字诛心。

不知什么时候,雪莉眼眶中的泪开始止不住地流,到最后,她紧紧按着林子贤的双肩,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只是歇斯底里地呐喊:

“明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为什么!”哽咽的声音,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要把自己的伤疤都撕开,“为什么,要让我再回到这个恶心的世界啊……”

雪莉凄切地抽泣,泪如雨下,落在林子贤的心口,染湿成一片。

现实的阴郁仿佛凝成了实质,像是掀起海啸砸在了雪莉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才18岁,还……”

“不可能的!我什么都做不到!”雪莉按在林子贤肩膀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陷入肉里,抓得他非常疼,“我现在连不想演戏,连不想剪短发这种事,都没法做主,现在的我,离了公司什么都不是……”

听着耳边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诉告,林子贤不由失神。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2019年的那天,那时候铺天盖地的通告、网上的各种流言、让他震惊的新闻,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包括之后雪莉的父母争夺财产,包括网民们的议论,也包括一个多月后,追随雪莉而去的“人鱼公主”。

当初的悲愤和无奈,掺杂上现在心头的愤懑、怜爱,一股酸涩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随后便是无边的怒火,足以将一切点燃。

林子贤凑近抹着眼泪的雪莉,握紧了拳头,眼里的光芒愈发坚定。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既然自己有能力,那么,何妨一试!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子贤声音坚定,语气中却充满了柔情。

突如其来的豪情满怀的话让雪莉愣住了。

她顿了一下啜泣的声音,通红的眼睛对上林子贤瞳孔中闪烁的光芒,随后一只大手按到她的头顶,温热修长的手指插入到她的发根,轻轻揉按。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子贤自言自语般又强调了一遍,然后说:“雪莉,相信我,别害怕。”

雪莉疑惑地看着林子贤,只见他慢慢闭上眼,眉头微蹙——「疗愈」。

“什……嗯!”

突然,一股热流从头顶灌入体内,就像是有人拿着花洒朝她头顶浇着热水一般,让她的头皮刺痛得抽搐起来,全身的感官都麻木了。

但出于对林子贤的信任,雪莉竟是一声疼都不喊,只是咬牙坚持着。

好在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两分钟后,林子贤累得喘了口粗气,又轻轻揉了揉雪莉的脑袋,收回手。

“呼,好了,完事了!”林子贤露出微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嗯~”头顶慢慢恢复了知觉,“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雪莉整个人都懵了,林子贤便牵起她柔若无骨的手,放在她的耳边,语气欢快:“你自己摸摸看。”

摸什么?头发,头发变长了?这怎么可能?

雪莉绕着头顶摸了一圈,眼神里充满震惊,她捏起鬓角的一缕发尾,顺着往上捋,直到头皮,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头发!

原本露着耳垂的短发,一下子长到了肩膀的位置,刘海盖到了嘴唇上,让人不得不把它撇到两边。

用了最大功率的能力输出了这么长时间,林子贤累得够呛,一边喘气一边轻笑道:“呵,怎么样,这下头发不短了吧。”

林子贤像是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既然决定了把雪莉握在手里,那就不妨给予她更多的信任吧——那什么“穿越者原则”,他也不管了。

雪莉还跨坐在林子贤腿上,看着他真情流露地笑容,她抿着嘴唇沉默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的泪水止住了一下,又很快一股股地继续流淌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

不会是没控制好能力,把雪莉的脑子烧坏了吧!?

他刚想伸手再摸一下雪莉的脑袋,眼前白皙的脸却突然凑近,一片湿热印在了他的嘴唇上,惊地他瞪大了眼睛。

雪莉双臂环扣起林子贤的脖子,浑身兴奋地颤抖,流着泪,忘我地与林子贤激吻,直到湿热的窒息感让雪莉喘不上气,才不舍地抬起头,红着脸,水润的眼眸里迷漫着爱意。

“oppa~”

细声说完,雪莉像是力竭了,把身子砸在林子贤身上,脸靠着他的脖颈,像小猫一样蹭着,轻轻调整呼吸。

听着他激昂澎湃的心跳,嗅着他身上让自己沉醉的气息,雪莉整个人像是沉溺在了幸福的海洋里。

而林子贤也在调整着呼吸。

他刚开始被雪莉吓了一跳,有些紧张,但雪莉的疯狂逐渐侵蚀了他的理智,最终将他的心占领,他也开始尽可能地回应起雪莉的爱意。

水乳交融的感觉,像是让两人的灵魂都被洗涤了。

隔了一会,雪莉小声问道:“oppa,果然,伱是不是,也是……”

林子贤知道雪莉想问什么,但没有正面回答,他还不想让雪莉知道他是在她之后挂掉的,免得让她好奇她走后的糟心事。

于是,他沉思一会儿,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回忆着旋律,轻声哼唱道:

“若是起风的时候,

请一定要抓紧我的手,

不然又会飞走的。”

雪莉立马直起身,她熟悉这首歌——《纸心脏》,是她们f(x)在未来的2014年发行的三专里的一首歌,既然oppa唱的出来,那就说明他果然和自己一样,都来自于未来!

雪莉释然地看着这个男人,傻傻地笑着。

但林子贤却在等着雪莉接茬,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最后憋不住说道:“额,你不接着唱吗?”

雪莉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开头第一句是我的词啊!你把我的部分都唱完了,接下来的词我怎么记得住嘛,而且,都隔了那么长时间了。”

林子贤顿时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拍了一下她:“这浪漫的氛围,都被你弄没了……”

雪莉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眼里又泛起泪光,不知是因为哭,还是因为笑。

她赶紧让林子贤帮自己回忆了一下歌词,清唱道:

“虽然看上去外表坚强,

但我的心脏却像是纸一样,

因为太喜欢你,

其实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