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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亚当斯来说，一个“五代吸血鬼”下属，比数十个普通吸血种加起来还要珍贵。
由于暂且不清楚三个闯入者的具体实力，家族护卫队采用了一贯的策略。
——使用热武器的护卫队成员冲锋在最前方，一轮齐射后迅速散开装弹，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一手铳枪、一手锋刃的精锐，而两个负责指挥和压阵的“五代吸血鬼”藏在最后方。
接连不断的“砰砰”枪声惊扰着所有人的耳膜，喷吐的火舌绽放刺目辉光。
三个倒霉鬼瞪大眼睛，在接触的第一個瞬间就有一个人被集火打成筛子。
剩余两人面目扭曲，手段尽出，在生死危机面前透支潜力，不顾眉心刺痛催使灵性。
瘦削男人反应最快。
他一边使用术式闪身躲避，一边把同伴的尸体挡在身前，勉强从潮水般的子弹面前活下来。
剩下的另一个人恰好是刚才提醒他们的同伴，他的实力在三人中貌似最强，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在家族护卫队冲锋而来的那一刻，他的瞳中辉光逸散，身体顷刻虚化，灼热的子弹透体而过。
虽然仍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好歹没有像第一个人一样当场去世。
“呼——”
惊险存活的两人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们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这吸血鬼也太与时俱进了！
热武器用的简直比他们还要熟练。
两个人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在非人的身体素质面前，一轮齐射的时间已经足够吸血种接近敌人。
“为了家族的荣誉！”
一双双如同矩火的猩红眸子随着步子上下摇曳，在几个呼吸间逼近两个幸存的非凡者，紧随其后的是猛烈的攻势。
嗤！
挺过第一波让人猝不及防的齐射，两个非凡者终于能够发挥出一点应有的实力。
瘦削男人把匕首从一个护卫队成员的脖颈中拔出，脸色狠厉地推开尸体，反应迅速地低头避过当空划过的锋刃。
“去死吧，该死的吸血鬼！”
耳廓蠕动间，他猛然转身，肘击一个试图从背后扑上来的吸血种。
一阵酸麻感涌出，遭受重击的吸血种惨叫一声，踉跄倒下，被身后奔上来的同伴踩在脚下。
枪火轰鸣、细微雷光闪烁。
短短十几秒的接触，两人脚下已经堆满四五具尸体，似乎占了绝对的上风。
“不，不够，远远不够，啊——”就在下一秒，瘦削男人惨叫一声，拼命摆动右手：“放开！！”
死死咬住他手臂的吸血种瞳孔中出现一丝颤抖和愤怒。
劣化的血脉让他们在强敌面前仍会感到恐惧，但更多的是疯狂的杀戮欲望，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刺激着这些吸血种的神经，在体内激素的作用下，没有一个人因为恐惧后退，反而越战越勇。
被咬住右臂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拔出左轮，顶在这头“野兽”的额头，扣动扳机。
砰！砰！
头颅爆开的吸血种眼珠暴突，头盖骨被洞开，隐约能看见蠕动的灰白。
但在这样的伤势下，他仍保持着一定的生命力。
尖牙刺入皮肤，喉舌“咕咚咕咚”地汲取血液，非凡者富含灵性的鲜血吊着他的性命。
被咬住的男人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我的灵性和血液一起被吸走了？！
“见鬼！！”
体内的力量一点点流失，男人第一次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把剩余的子弹全都贯进吸血种的眉心，旋即拔出匕首，在灰白之物间狠狠搅动。
温热滑腻的触感令人恶心，这头彻底丧失理智的“野兽”也终于失去生机。
死亡时肌肉本能收缩，临了还撕下敌人手臂上的一块血肉。
摆脱束缚的男人冷汗涔涔，顾不得这点小伤，在剧烈疼痛下失去面部表情管理。
他刚想松一口气，突然听到一声凄厉惨叫。
接着，一条断裂的臂膀在混乱中被抛到自己手上。
“这是……”
他心头一凉，愣愣地扭头看向旁边。
另一个在第一轮齐射当中活下来的同伴头颅半吊在脖颈上，面部皮肤被扯下大半，露出后面缓缓颤动的肌肉。
一双双猩红眸子将其淹没，骇人的吞咽声和咀嚼声不绝于耳。
尸体的眼眶乌黑一片，残存的灵性辉光被血液覆盖。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左肩却空空荡荡。
眉心隐约亮起的白点代表他已经彻底死去，灵魂正在从意识海坠入现世，化作“遗物”。
“呕……”
地狱般的场景让男人胃酸翻涌，低头想要呕吐。
就在这不足半秒钟的停滞，他的身周倏然一静，等再抬起头，看到的是无数近在咫尺的猩红眸子。
“啊！”
……
“嘶——这就是吸血鬼？”
普瑞斯脑后一阵激灵，左手微微颤动，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幻痛。
“这几个人不应该败得这么惨，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有一定实力的能位术士……”
艾丽丝皱起眉头，强大的洞察力让她发现了一个特异点。
“在近距离接触作战的时候，这几个术士的灵性运转出现了扭曲和迟滞，就像生锈的齿轮，无法支撑机械正常运行。”
表面上是吸血鬼依靠数量优势将这三个人吞下，而她能够看到更深层次的原因。
“从灵性波动来看，第二个死亡的非凡者，最后一刻似乎想要使用‘夜焰’，但灵性的飞快流逝和扭曲让他只能半途放弃，催使到一半的灵性反而阻塞了他的行动，结果导致被更多的‘吸血鬼’缠上……”
“这……”普瑞斯后知后觉：“所以，那些‘吸血鬼’的汲血能干扰非凡者的灵性？”
“不，不只是干扰。”艾丽丝眼中隐有凝重：“……是彻底的‘吞食’。干扰只是这一过程中附带的影响。”
灵性源于灵魂，而灵魂是任何生命的本质，也是非凡力量的根源。
每一个人的灵性上都刻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烙印。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有一种存在只需要借助血液就能“吞食”其他非凡者的灵性，化为己用，不产生任何排斥。
“以往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例，但那都是需要借助仪式或者‘遗物’、非凡物品才能做到的事情。”
艾丽丝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遗物”来自于死亡的非凡者，凝聚着此人生前最核心的术式，或是多个术式的结合体。
既然出现过这样的“遗物”，那就代表曾有人从意识海中发掘出这样的术式。
但那只是某些特殊案例。
即便是这样，容纳其他非凡者的灵性也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结果要么是陷入疯狂，要么是被潜移默化地“替换”成另一个未知个体。
而眼前这一幕，却似乎每一个“吸血鬼”都能够轻松做到，甚至没有负面影响。
——鲜血是灵魂的货币。
艾丽丝和普瑞斯并不知晓这一点，只是从这个事实中看到了一个可能会在非凡世界中引起轩然大波的要点。
“要是这样，这些‘吸血鬼’岂不是只要吞食血液就能不断得到增强？不仅能够避开术士的‘静默日’，还能规避其他非凡途径的危险……简直，简直……”
普瑞斯嘴唇干涩，眸光出现一些变化。
他想说“完美”这个词。
不过又想到情报中关于“吸血鬼”畏惧阳光、只能在黑夜中活动的信息，才按下蠢蠢欲动的内心，长舒一口气。
“果然，任何馈赠都是有代价的。这些‘吸血鬼’非人的力量，注定要用余生的光明来换取。”
要是“吸血鬼”失去畏光这个缺点，他简直不敢想象对方能够做到何种程度。
艾丽丝轻轻转动大拇指的金戒指，将这一幕传达到“隐光之灯”的情报部门中，随即缓缓摇头。
“你想的太多了，普瑞斯，没有什么事情是完美的。”
她并不认为“吸血鬼”会比漫长时光中诞生的几个非凡途径还要优越。
“不过，就算这样，‘吸血鬼’也是一个值得重视的目标，等‘第三圣杯’的事情结束，会有调查员前来处理。”
艾丽丝收起思绪，视线重新落回“亚当斯家族”的驻地。
不同于他们两个这样的特殊非凡者，潜藏在此地周围的其他猎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无法精准探知驻地内部的情况，只能凭借不时传出的声音判断情况。
“那三个人……死了？”
这些追逐“圣杯”而来的猎人神色各异。
三个人进入还不足十分钟，结果死的这么干脆。
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
“难道‘圣杯’持有者真在这里？”
诺兰摸着下巴静静思考，对诱饵的死亡毫无愧疚。
他自认自己没有机会在一众猎人中成为赢家，取得那件圣遗物，但也不像普瑞斯所猜测的“因为理智缺失而主动找死”。
他在行动之前就已经做过调查。
苏格兰场于东伦敦的分部已然被未知非凡者覆灭，就算背着通缉令，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来抓捕。
所以，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掀起混乱，从而趁机谋取利益。
“嗯，这几个人毫无价值的生命，倒是在最后关头发挥出了一丝作用。”诺兰把左轮套在手指上转动，甩了个漂亮的枪花，随后“啪”地插回枪套。
他已然得到想要的信息，耐心地等待在藏身地中。
远处，“亚当斯家族”外的巡逻队突然面色肃然，加快行动的脚步，死死守在各个关键之处。
下一刻，风衣被鲜血浸染的家族护卫队从三人潜入之处走出，将三具残缺的尸体扔在街道上。
干瘪的尸体没能造成多大的动静，轻飘飘落地，紧贴骨骼的皮肤蜡黄干涩，勾勒成三张残存惊恐的脸。
与之对比的是吸血种们炙热的血红色眸子，蠢蠢欲动地巡视黑暗。
实力较为低微的那一部分猎人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被这些“吸血鬼”盯上。
前车之鉴在前，有实力的那一部分也不打算做这个“出头鸟”。
街道内外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不过这种寂静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引擎声打破。
四辆印着教廷纹章的漆黑汽车逐一驶入，在不远处停下，戒备的暮光教堂修士推门走出。
代理主教职务的助祭最后一个下车，脸上难掩不满。
他现在心情很糟！
在特里芬被“净化”后，他本该借助助祭的身份大捞特捞，结果“黑衣神父”丝毫不近人情，把他当成牛马使唤，不到一周内，把原本积攒的数十件事情一一处理，刚回到教堂，连一口气都没喘，又被派来处理这个所谓“吸血鬼”。
他脸上阴沉地摘下白手套，隔着街道看见对面的家族护卫队和三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可悲，又是一群被魔鬼蛊惑的堕落者。”
最可恨的是这些“吸血鬼”导致他大半夜还得外出执勤。
助祭并不是非凡者，信仰蒙尘的他也无法获得“神恩”。
不过暮光大教堂总归管辖着一整个教区，还能凑出百来名“信仰纯洁”的修士。
“也好，恶人们，尝尝我们神罚的滋味吧。”
他没察觉此地气氛的异常，一如既往地在心口比了个十字，准备让这些忠诚的卫道士为天父净化异形。
双手持刀的卫道士动作整齐划一，与其他懒散的修士对比鲜明。
特里芬虽然这也不干，那也不干，大肆捞钱、受贿，但从未放松对暮光教堂武装人员的训练。
他深知“批判的武器不能替代武器的批判”，这些人就是他能够稳坐大后方的中流砥柱。
于是对于还能使用神术的修士格外优待，从不苛责，甚至破天荒地为其发放额外补贴，每次清剿密教都会亲自到场振奋人心。
面对气势汹汹的“吸血鬼”，助祭疲惫地挥手下令，准备迅速处理完此事便返回教堂。
他并不认为一些小小的不洁异形能够阻挡卫道士的步伐。
这些都是暮光大教堂最后的精锐，随便挑出几个就能牵制住一个密教，现在集体出动，还能翻车不成？
噔噔蹬——
在暗处猎人与助祭的注视下，神恩修士一语不发地跨步上前，当先的两人手捧《福音书》，在冷冽风中“哗啦啦”翻开，不断翻覆的书页亮起圣光，自动脱落飞向半空，组成结界封锁此地。
“我等使徒亦非使徒，信徒亦非信徒，教徒亦非教徒，我等唯奉一物——”
两名手捧《福音书》的神恩修士语气高亢，做最后的战前祷言，为其他修士提供信仰增幅。
“仅俯身以受恩，仅俯身以讨逆！”
身体非人的神恩修士俯身前冲，将刀刃交叉在身前——在这种程度的战斗面前，最终决定结局的反而成为冷兵器，枪械的射速与装药限制都成为他们收割生命的桎梏，不过他们手中的短刃同样为炼金造物，能够毫不费力地将钢铁切割。
“我等受神恩者，受神恩者之集群，时刻至，则我等掷银货三十枚于神所，以草绳自缢！”
朗声祷告的神恩修士语调高昂，配合着其余同僚的冲锋改变节奏。
“则我等以结党徒共赴地狱，唯愿与地狱七百四十万五千九百二十六恶鬼一战！”
《福音书》书页落成结界，在杀戮停止之前，任何人都无法离开。
被祷言感染而兴奋起来的助祭大手一挥，嘴角高高咧起，胸前的银质十字架熠熠生辉。
“阿门——”
对面的家族护卫队反应迅速，在教廷人手出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故技重施地发动齐射。
黄铜色子弹织成金属弹幕，如狂风骤雨般迎接冲锋的卫道士。
其中一颗子弹划破空气，与修士的眸子近在咫尺。
由神术加持己身的神恩修士猛然扭转身体，在吸血种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避开子弹，如同利刃般迅猛逼近。
“砰砰砰”的子弹贯入地面，溅起一片烟尘。
而冲锋的修士已经冲入家族护卫队当中。
“阿门！”
闪烁圣光的炽白眸子突入吸血种人墙，卫道士疯狂地挥动刀刃，吸血种们还没有感受到痛苦就被结束生命，变成残肢倒在地上。
“这……”一个六代吸血鬼蠕动嘴唇，迎面接下一道刃光，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茫然死去。
猝不及防的家族护卫队一个照面就折损过半，狂躁消退，恐慌开始蔓延，见到上司都像稻草一样没有恐惧的死去，这些帮会分子转化而来的劣化血脉出现小规模的溃逃，却被《福音书》结界封锁在此地，无法逃脱，只能惊恐地等待死亡降临。
“这就是……教廷？”藏在暗中猎人们新神战栗，忽然觉得从这些人手中谋夺“圣杯”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看来，这些‘吸血鬼’并不能在教廷的绞杀下幸存。”
包括艾丽丝、普瑞斯、诺兰在内的所有非凡者都在注视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而在更远处的公寓中，洛廉感受到手底下的一枚枚“货币”破灭消失，忽然眯了眯眼睛。
“就这么死去可不行……”
他眸光莫名地挥挥手，无形影响散发而出，被“死界”束缚在影子里的灵魂。
在《福音书》结界中的战场。
一个已经死亡的吸血种突然猛地瞪大眼睛。
一个正准备去“净化”其他异形的神恩修士脚步骤然一顿，左脚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
低头看去，蠕动的尸体重新散发生机，瞪着猩红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