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药徒

十月初五,天色大好。

妙峰山下,仙临城中,人潮来往,忙于生计奔波。

白陌走在道上,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相熟的商家见了,开口调笑。

“哟,白哥儿,今儿个的道童试还没过?”

“道童试只限十五岁打下的娃儿参加,你明年怕是最后一次咯。”

十三岁的白陌走到商家路边的摊位上,打量老旧黑布上的药材。

“我天赋不行,自然上不得妙峰山,就在这仙临城中做个营生也不错。”

言语间,白陌已手疾眼快地挑出自己所需的药材。

“包好。”

白陌挑出的药材尽是他摊子上成色好的,商贩对此见惯不怪,对白陌竖个大拇指。

“价钱照旧,白哥儿眼力还这么老练!”

白陌提了药材,放下三块灵石,施施然回了自己租来的店铺。

其实也就是宽不到一丈的铺面,除去货架后,勉强可供两人行走,铺后就是白陌的住处。

看着今日的人流,白陌目露惋惜。

“那劳什子道童试,只为那飘渺的丹方,还不如不去呢,凭白不见了许多生意。”

利索地将门板撤下,白陌坐落在靠墙的柜台旁,取出丹书研读。

不一会儿,便有客登门。

“小掌柜在不?”

白陌探出头来,就见到一张笑眯眯的脸,是个熟客。

以他的年龄,经营着铺位,常常被人调笑,早已是习惯了。

白陌轻吸口气,起身问道:“今日要何种丹药?”

“纳气丹,来两瓶。”

纳气丹,仙临城最为常见的辅助性丹药,有助于修行。

“啧啧,别处的纳气丹两块灵石一瓶,到你这儿硬是涨价五分碎灵。”

“若不是你这丹效立竿见影,我多少得跟小掌柜你掰扯掰扯。”

白陌头也不抬,在客人手上取来五枚灵石,揣自个儿袖里,回头看书去了。

客人又念叨几句,这才拂袖离去。

好片刻没有客人来,白陌皱起眉头,将手中丹书放下。

“这坊间流传的丹书,我已尽数熟读,再看已再无得益。”

坊间丹书不是何等高人所写,自白陌来到此世,已有六载,期间所读丹书,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之不多。

“没有新的丹方,还是得我自家去改去悟,方才能再进一步了。”

白陌沉思着。

如今店铺中的纳气丹正是他小改后的成果,与平常纳气丹有小小不同。

砰砰砰!

粗暴的声响让白陌回神,抬头看去,是個满面不善的黑脸大汉,不耐烦地拍着货架边沿。

白陌脸色平静,站起身来,随意道:“客人想要什么?”

黑脸大汉皱起眉来,上下打量白陌,开口道:

“就你这么个娃儿看店?掌柜的呢?”

白陌双手拢在袖中,微微行礼。

“不才正是掌柜。”

黑脸大汉明显不信,脸上不耐,双目看了一圈。

“听闻你们这儿丹药颇好。”

他拍拍货架,开声道:

“这三种丹药,一应给我来上五瓶。”

说着,黑脸大汉手就往胸襟掏。

“我们混山里的,今后与你们店里来往少不了,我身上没带够灵石,跟你掌柜说一声,先给个六成。”

砰!

他将一块铁牌丢在货架上。

“这是我猎妖团的信物,押你这儿。”

白陌看向铁牌,见铁牌上已有铁锈,还带着暗红沉淀的血迹。

确是猎妖团的信物,代表着猎妖团的门面与信誉。

白陌收回目光,轻声道:“抱歉,小店概不赊欠。”

“你…”黑脸大汉面色一变,已隐隐有怒意,刀头舔血的煞气外放。

白陌却不以为然,走到货架处,将铁牌取下,又顺手把丹药瓶子摆正。

架子上摆放的是三种丹药。

纳气丹,凝露丹,正气丹。

三种丹药,对应的是修行、疗伤、解毒三种功效,正是猎妖团对口。

白陌递交铁牌,“还请收好。”

黑脸大汉冷冷盯着他,“你看不起我?”

白陌平静道:“城内有仙宗执法队把持,客人请自重。”

方圆千里,皆属妙法宗地界。

仙临城内三教九流汇聚,能保持稳定,正是靠着妙法宗镇压,才没人敢造次。

这也是白陌花费不菲,租下此地谋生的原因。

换做他处,以他这等无依无靠能炼丹的修士,能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黑脸大汉并不退缩,与白陌对视试图施压,双方僵持。

“呵,这是哪家猎妖团的信物?我看看。”

一壮硕汉子忽地自店外而来,目光扫过铁牌,笑了起来。

“铁山猎妖团,记得前两年开荒时遇上二阶妖兽,尽数覆灭了吧,可不记得有独苗剩下。”

他猛地在黑脸汉子胸前推了一把,力气大得让后者一个踉跄。

“滚!!小掌柜这儿你也敢撒野!?”

“我等猎妖团的声誉,就是被伱这种人败坏了!”

黑脸汉子眼中杀气猛起,却又脸色一变。

“你是澜山!?”

澜山并不言语,只淡淡看着他。

黑脸汉子红了又黑,终究还是去了。

白陌知道,名为澜山的汉子,在猎妖团中还是颇有名气的。

“此番,却是多谢您了。”

澜山并不接,只笑道:“捡个信物就坑蒙拐骗的下三滥,在这仙临城内,还不敢伤小掌柜。”

白陌请他入得店中,放下门口布帘。

澜山壮硕的身子挤在店内,显得不协,他轻车熟路地道:

“小掌柜,我这番,是想要凝露丹与正气丹各五瓶。”

他面色郑重,拱手道:“再加上五瓶袪邪丹。”

给一个小孩行礼,外人看来怕是得笑话,但澜山面上没有不妥。

这是笔大买卖。

世间妖兽,暴虐嗜血,自有妖性傍身。

猎杀者杀之,妖性化作血咒,侵染心神,若不及时祛除,修行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白陌垂下眼帘,思索片刻,问道:

“可是有大动作?”

澜山道:“正是,我猎妖团要深入天埑山,搏一份富贵。”

白陌知他有个妹子,大概是想送入宗门修行,其中免不了费财。

“自无不可,只是这定金…”

在白陌这儿做特有的买卖,向来是收定金的。

若是平时,白陌不会特意提起,但他听闻澜山等人此前入山受伤,已然好段时间没有入项了。

手停口停,说的便是他们这些人。

澜山微微一笑,掏出一木盒。

“小掌柜莫急,灵石暂时是没有的,不过我最近却别有收获。”

他将木盒打开,里头是颗丹药,通体呈铁锈色,没有异香。

“此乃从山中一尸首上搜出,看服饰乃是宗门弟子。”

“是颗废丹。”

说罢,便定定看着白陌不作声。

白陌接过木盒,细看丹药,认出是自己不曾接触过的,才满意道:“可顶去定金。”

澜山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便拜托小掌柜了。”

白陌收下木盒,送他出门。

“十日后来取丹即可。”

送来澜山后,客人寥寥,不多时便迎来天黑。

白陌将门板掩上,回到店后自己的住处。

宽大的房间,没有院子,布置也简单,几张台桌床椅而已。

端坐桉桌之前,白陌取出木盒,将丹药捏在手中,取出工具,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心念一动,一如水墨的面板出现在眼前。

【丹主:白陌】

【境界:炼气二层】

【身份:药徒(305/500)】

【资质:三省吾道,小有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