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等着我,我还等着你呢

说服别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说服一个成熟有着数十年投资经验,在硅谷混迹多年的老江湖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王炽能够明显感受到,当他说出用户数量是AOL的两倍的时候,约翰·多尔下意识的表情里浮现的并不是不屑一顾或者类似轻蔑的表情,而是一种被说中了的感觉。

王炽当然不会从这种潜意识的表情阅读中就那么轻易认为,对方认为WT会比AOL更有价值,但他觉得这至少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在约翰·多尔心目中,1500万的估值是大大低于WT的真实价值。

“大卫,你不能这样去进行比较,AOL的都是付费用户,而WT的用户都是免费用户。”约翰·多尔说。

王炽轻声笑了笑,他意识到约翰的话说的非常没有底气,“多尔,AOL的付费用户是因为他们需要使用调解器上网,所以才会付费给AOL。

而不是因为AOL的聊天室、文字游戏、BBS论坛这些服务而付费给AOL。”

AOL在当下有点类似移动,给个人用户提供用于上网的通信设备。

不过华国移动做飞信是因为QQ当时已经上市了,是出于业务模式扩大以及盈利目的考虑,而AOL做这些互联网服务是因为他们需要提高用户购买网络服务的意愿。

QQ做的好,对AOL本身的业务是有好处的。

“大卫,你说的没错,但根本原因还是在于2亿美元的估值太贵了,没有哪一家公司能够接受这个价格。”约翰·多尔无奈道。

在约翰·多尔看来,王炽年轻、斯坦福学生意味着是校友、阿尔法象棋软件意味着开发能力和谈判能力都不错、把QQ从零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证明经营能力也不错,种种因素之下,让他觉得WT是一个很好的标的。

QQ这种业务模式虽然说是免费业务模式,但先免费后付费,在阿美利肯传统业务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约翰·多尔的投资意愿算是很强烈的。

只是他没想到大卫丝毫不肯妥协,1500万美元的估值都弃之如敝履,多尔认为年轻没有经历过失败的坏处就体现了,对方不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价格,也只有KCPB能够开出来。

“大卫,现在看起来即使我们访问100家投资机构,他们应该都无法接受我们的报价。”余优立感觉到挫败,尤其是回到车库,看到黑板上写着的注册数和今日日活用户节节攀升后,这种挫败感更为强烈。

用户不断增长,在各大校园BBS论坛上饱受好评,内嵌的表情符号系统更是被誉为最好用的功能。

这就是你明明做的很成功,却获得不了市场的认可。

“会有第101家的。

就和我今年年初招人的时候一样,我第一次站在计算机科学系门口的时候,告诉大家我要改变世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屑一顾,认为我疯了。

因为我没有证明过自己,当我拿出阿尔法之后,这种态度改变了,大家会觉得也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机会改变世界。

同样的,现在拜访这些投资人,他们会认为我在异想天开,其实我们只是缺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王炽表现得无比自信,他内心则意识到现在自己面临的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因为现在不像三十年之后,有完善的网络基础设施,你有足够吸引用户付费的服务,你可以直接通过支付宝或者PayPal来让用户完成支付。

用户的付费习惯和付费认知都被培养的非常完善,哪怕是在华国,过去大家习惯看盗版电影玩盗版游戏,到了一个阶段之后这种行为也在逐渐减少。

哪怕王炽知道腾讯的QQ是通过QQ秀来让用户付费,找到自己的第一个盈利点,哪怕王炽知道QQ靠的是免费电子游戏来疯狂捞金。

现在的他对于这些都做不到,采取点卡方式,从制作点卡、付费系统打造再到点卡铺开,都需要花钱,这不是他现在手头上这点钱能搞定的。

晚上回到宿舍之后,王炽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暗暗做了个决定,等到AOL推出了自己的聊天软件,在正面战场上击溃AOL之后,再去尝试着找投资机构们进行融资。

等到那个时候,就看能谈下来什么条件了。

“疯狂的大卫

QQ作为今年夏天开始在年轻人群体中流行起来的软件,其背后的创始人是来自斯坦福的华裔大卫·王。他曾经开发过一款名为阿尔法的国际象棋软件,该软件被苹果以100万美元的天价完成收购,该收购完成后帮助苹果的便携式麦金塔的销售数量实现了50%的增长。

阿尔法只是大卫的第一次成功,大卫推出QQ后不出意外地在市场上又一次获得了成功。

QQ让年轻人,尤其是以大学生群体为主的年轻人群正在快速抛弃AOL聊天室、IRC聊天网络又或者是网络上流行着的星星点点的聊天组,转而投身于QQ的怀抱。

不仅是年轻群体喜欢QQ,一些从事艺术类工作的人群更是对QQ钟爱有加,其中以为名人画肖像画为生的著名画家阿诺德·根特前不久在接受纽约时报访问时公开表示:

除了画画外,我业余时间喜欢拍摄,唐人街拥挤的街道、布鲁克林的鸦片窝点、旧金山地震的废墟,当然还有漂亮的女人。我最近发现网络很有意思,QQ能够帮助认识不同的人,他们会告诉我一些他们珍藏的拍摄地点,这些拍摄地点最终当我找到时都不出所料地美丽。

阿诺德·根特说完后,采访他的记者甚至不知道QQ是什么。

QQ的成功代表着大卫在互联网软件上具有卓越的天赋,同样他的疯狂程度和天赋成正比。

QQ是一款免费软件,它在全美有着大量的用户,甚至有来自欧洲的用户忍受着缓慢网速也要使用QQ,这导致QQ需要大量的运营费用,用于租赁服务器和网络,很快100万美元就已经入不敷出。

这导致大卫开始向硅谷的投资机构们进行募资,大部分投资机构对这位出色的年轻人很感兴趣,但他喊出的报价是2亿美元,你没有看错,他认为QQ价值2亿美元。

对此所有和他有过直接接触的投资人都表示:

‘这是我们所无法接受的价格,大卫对他的产品有超出寻常的期待,我认为这种超出寻常的期待很有可能会毁了这位出色的年轻人。’

‘这实在太疯狂了,一款免费软件价值2亿美元,哪怕是比尔盖茨创办的公司,面对我喊出这样的报价,我也不会接受。’

‘我觉得约翰·斯卡利对大卫的偏爱导致了他对市场出现了错误的认知,在QQ融资的过程中抱有超出寻常的期待。’

......”

王炽坐在一把巴洛克风格的椅子上,看着纽约时报记者罗伯特·温斯坦递给他的一份三天前的旧金山纪事报,看的津津有味。

“很不错的报道,没错,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事实,我确实喊出了2亿美元的估值,我不仅不认为是我疯狂,我更认为是这是大幅低估了QQ的真实价值。

准确来说是大幅低估了我的真实价值。”

这次在斯坦福大学边的咖啡厅见面,是罗伯特约王炽,王炽在看到旧金山纪事报上大幅关于他的报道后,猜到了罗伯特的大致意图。

无非就是这则报道获得了热烈反响,罗伯特作为纽约时报的记者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如果有足够的话题度,那么做一次专访也未尝不可。

“大卫,我理解你的疯狂了,旧金山纪事报抓住了重点,它谈论的不是QQ是否值这么多钱,而是你与所有人认知截然不同的这份疯狂。”罗伯特眼神很亮,像是发现了宝藏。

新闻从业人员,不怕采访者狂,就怕对方过于沉闷,找不到话题。

上次王炽对苹果的一顿吹捧,让罗伯特误以为对方是传统意义上的华裔,遵守闷声发大财的原则。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让罗伯特意识到,和眼前这位年轻人保持良好的私交,也许会对他未来的人生有巨大帮助。

阿美利肯历史上不乏因为和大人物保持良好私交的记者,靠着私交做了大量令人瞩目的报道。

罗伯特甚至觉得,如果未来王炽能成为比尔盖茨那样的人物,他靠着和王炽之间的关系做一个系列专题报道,未必不能拿普利策奖。

他摇了摇头,把这样的念头从大脑里甩出去,他感觉自己被王炽疯狂的气质所传染,也开始产生幻想了。

“我想不需要多久就能够见证,到底是我疯狂,还是我有远见。”王炽不置可否。

罗伯特说:“我也希望能够看到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大卫,是否能够让我给你做一个专访,也是对于这篇报道的一种回应?”

王炽喝了口美式咖啡之后,望向罗伯特背后指向数字3的时钟,“罗伯特,会有这么一天的,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我还不够出名,QQ的影响力也还不够,这样一则专访登上纽约时报的版面不会有太多人看的。

我们都需要等待,下一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新闻!”

罗伯特被王炽强大的自信所感染,“好,我随时等待你的召唤。”

旧金山纪事报的宣传效果非常好,哪怕史蒂夫远在弗吉尼亚州维也纳也看到了这篇报道。

“史蒂夫,怎么样?”泰勒问道,旧金山纪事报正是他拿给对方的。

他因为在BBS论坛上看到了关于QQ价值2亿美元的讨论,里面的网友都表示大卫和文章标题一样过于疯狂,他产生了兴趣,特意跑到附近买了一份对应的旧金山纪事报。

在看完之后,泰勒觉得里面的内容很有意思,于是分享给史蒂夫。

“很有意思,这说明了两点,聊天软件本身很有价值,这些投资机构说大卫疯狂,实际上他们是在抱怨,抱怨为什么这么高的估值,不给他们投资的机会。

这证明大家都看到了它是有价值的,这证明了我们做聊天软件是正确的选择。”

史蒂夫的看法很尖锐,如果这些投资机构不认可QQ的价值,那么他们就应该用愚蠢来形容大卫,而不是疯狂。

这种形容词上的差异让他敏锐捕捉到了。

“第二点是,大卫没钱了,他需要融资继续保持QQ的扩张,但正是因为他对QQ过高的预期,将会导致他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和投资机构谈妥。

这两点对我们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看来我们需要加快AIM推出的步伐了,一定要赶在9月份开学前,推出AIM。

我们需要让新生群体们,使用的第一款聊天软件是AIM,而不是QQ。”

......

“AIM,AmericanOnlineInstantMessenger,大卫,果然不出我们所料,AOL赶在9月份推出了他们的聊天软件。

AOL正在用邮件轰炸用户,我们几乎都收到了来自AOL的宣传邮件。”霍夫曼表面上很镇定,但王炽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慌张。

这也很正常,和AOL比起来,他们确实还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在整个90年代,AOL都是最大的骚扰邮件发送者,他们动辄大事小事都得发骚扰邮件,就连AOL的文字类游戏更新了一个小的版本,都得发个邮件骚扰用户。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AOL掌握了大量用户的真实邮件地址,坏处是用户看到来自AOL的邮件就不会想点进去看。

“来得正好,我们融资受阻,正好缺少AOL来给我们祭旗,霍夫曼,你知道什么叫祭旗吗?”王炽问。

“不知道。”

“祭旗的意思就是,我们需要在正面击溃AOL,证明我们的实力。”王炽说:“准备更新漂流瓶功能。

让宣传组做好准备,我们要动员所有宣传力量,在各大社区把漂流瓶的好处宣传起来。

尤其是那些编造的一夜情故事,大家发的时候别重复,每天每个主流的BBS社区的第一页我都要看到和漂流瓶相关的一夜情故事。

即便重复了也没什么,精虫上脑的年轻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够刺激他们幻想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