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你还会微笑流泪么？

韩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学生，脸色阴晴不定。

不用多说，整个聚居地能有闲工夫管人家死活的，也就只有沈冰了——当女警发现这个学生时，据说此人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匕首，身边是一堆残肢断体，堪称人间地狱。

像这种明显会给聚居地带来麻烦的人，沈冰却也不管不顾地往家里带，美其名曰救死扶伤。

事实上，当女警费力地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学生回来的时候，，连平常独来独往，屁事没有的王奕城也出来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然后……这个学生还是在沈冰的强烈要求下如愿以偿地进了聚居地。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一周，在韩武眼中，这种没有异能也没有任何强化的普通人在如此惨烈的伤势下，估计以后都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成为聚居地的寄生虫。

虽然聚居地不缺食物，虽然，理论上说，在S市，或许有比这综合实力更加强大的聚居地，但是他相信，至少没人敢来主动招惹他们。可这不代表末世中就跟平常生活一样的宁静祥和。

事实上，更多的是不为人所知的杀戮。

之所以没有常规小说中那般的惨烈，那是因为——S市是一个普通的县级城市，其流动人口多，末世来临前就属于比较落后的地区，从而人口密度不大。而这里是临近地区的一个粮食中转站，虽然末世来临破坏了很多。但是相比较诸如京城魔都这种产业结构过分先进的地区。相对保守的S市，在末世对于人类文明的破坏中损伤较小。

换句话说，同样的防守力量情况下，S市的幸存者生活，绝对比京城要滋润。

强弱从来不是固定的，之所以那么多宅男屌丝幻想着末世的到来，无非是希望末世能将原本牢不可破的社会秩序资源重新洗牌，然后让自己这种从混日子的窘迫生活中挣脱，成为执掌牛耳之人。

而末世的到来，其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自然法则，生物，异能……肯定会很大程度上改变势力分布。

当然，这是题外话。事实上哪怕S市的资源多，但是这不代表幸存者就可以拿到这些资源。

强弱对比固然会被削弱，但是强者就是强者，虎落平阳也好龙游浅滩也罢，也不是几个小杂鱼可以欺负的。

至少得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杂鱼。

像S市这种地方最大的缺点就是交通闭塞，经济不发达，其军事力量之薄弱简直超乎人的想象。

当京城在密密麻麻的军队保卫下时，这个小地方却可怜到绝大多数幸存者像老鼠一样活在阴暗的角落。在倒塌的废墟中翻找那可能存在的食物。

毕竟，末世中，变异生物才是主角。

韩武可以留下来照顾刘姐他们几个月，甚至可以照顾几年。

但是，他不能一直留下来。

他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

且不说一个人一直在一个小地方厮混，除了目空一切，培养出一颗狭隘的心灵外能提高多少实力。单说他远在金陵的姑妈一家，难道就不需要他？

刘姐的人情，他自认为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只是缺少一个走的契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当韩武逐渐变强，他已经不单单需要为明天的午餐思考了。

他需要思考的，是他，是他的亲人的未来。

古书中交待了很多，说起来也奇怪。似乎没人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末世如此崩坏的世界，那些小说主角得到的金手指会有如此完善的力量体系？

单说古书中，就有九玄通天一说，还详细划分出符篆，炼器等秘法。而且还能恰到好处的被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这个的人依靠【主观臆断】所理解。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与其说是韩武发现古书，不如说是古书找上了韩武。

而书中记载最多的，其实不是那些所谓的修炼法诀。

而是一些类似于心灵鸡汤般的感悟。

那种在末世中，最最最无用的东西。

既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杀敌救人。

但是，这恰恰是人最缺的东西。理智。

末世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天灾人祸，而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当一个个强者从尸山骨海中冒着腥风血雨，踏着敌人的尸骨走向权力的王座；

当一次次经历背叛、欺骗、救赎、阴谋、杀戮……

你还能为了一朵花的开放，为了一颗星的璀璨，为了……清晨的日出而微笑，而落泪么？

书中最多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刻骨铭心的悔恨！

不要背叛自己！不要忘记！不要堕落！

韩武无法理解这一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你是无法和一个乞丐讲述成为亿万富翁后要行善积德的，饥肠辘辘的他只会恶狠狠地去抢夺行人的钱包。

但是……他也在尝试着接受，尝试着改变。

说实话他其实是个天性凉薄之人，自私自利或许才是他最真实的刻画，对于沈冰这种人，他对其的厌恶中，难道就没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看似是厌恶，实际上是一种忌惮。

所以才会拼命引开巨蚁，把自己的命符都给了这个女警。所以才会为她断后。

说到底，没有人是不向往光明的，每个人都希望当个好人——如果好人的代价不会那么沉重的话。

所以他才会破天荒地没有对女警带回一个陌生人提出反对意见。

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这是小时候爷爷说了无数次的话。他当初不能理解，但是现在，隐约能理解其中的一分深意。

韩武过来是因为蓝老师发现这个学生有苏醒的迹象，他才被沈冰拽过来的。

看着这个学生一会愤怒，一会平静，一会又转向冷酷的脸，他心中莫名一动，看向了王奕城。

果然，这个眼镜男已经不知不觉瞳孔变红，开始发挥出一个脑域进化者的强大实力来。

“这算是催眠么？还是其他的什么？”韩武暗自想着，无视了身旁焦急的沈冰。

同情心泛滥的女警看着床上学生那张略带清秀的脸，一时间感同身受，母性大发。非要韩武帮忙想办法。

韩武摆了摆手，他可没兴趣去提醒这种只知道关心细枝末节，却一点不关注要点的逗比——罪魁祸首离她一米不到，愣是没发现。

技术宅固然冷酷无情，装逼欠揍，但是他做事都有他的合理用意，贸然打断他也没什么好处。

但是女警大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看韩武不帮忙，直接扭头去找刘姐帮忙，韩武认为这种事情没必要去劳烦人家。只好勉为其难掏出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篆——愈合符。

这是一张一阶高级符篆。性价比可谓很差。

因为相比较于金甲符爆裂符这种纯粹攻防类型的低阶符篆，辅助型符篆通常都有着更为多变的用途。所以难度相对来说高很多，而效果却不见得多好。

实际上，与其用一张愈合符治愈伤势，不如砸出三张金甲符，一开始就别受伤，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这是韩武第一张试制品，这让他表示很心痛啊！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学生恰好是个免费的小白鼠，来测试下符篆的效果也不错。所以他才半推半就下这件事的。

正准备把符篆贴在学生的额头，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技术宅轻轻撞了一下，韩武抬头，发现王奕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不要给他用？韩武愣了愣，符篆没继续使用。

沈冰看到韩武这样的表现，还以为他心疼，大为不满，正想好好教育下这个面瘫，突然她愣住了——

那个学生睁开了眼睛！

一双充满着杀意、愤怒、不甘和癫狂的血色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