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迷茫

十天后,一共一十三位将军先后返回。每一位将军的手中都拿着一本薄薄的书籍,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

十三位将军带着激动的神色,来到楚平的面前,恭敬的说道:“王爷,小人幸不辱命,已经带着胜利的战果回来了。”

说着,这十三位将军分别给楚平送上手中的书籍,说道:“王爷,这是末将在杀敌过程中的过程和战果,请王爷过目。”

楚平嗯了一声,将这十三本账簿接过来。掀开账簿的封皮,仔仔细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以楚平的目力,一眼扫过,一张纸上的内容就被他记在心里了。、

这些将军看着自己手里的账簿正在被楚平观看,脸上纷纷露出欣喜的神色。其中,尤其以一个留着三寸黑须,膀大腰圆的将军最为兴奋。

这次的战斗,他的战果是最为辉煌的。敌军七万多军士,死在他手里的就有一万多。不出意外,他绝对是这次战争的第一名。

想想会从楚平的手里,拿到他的三坛美酒,他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一两个月前的楚国宫中争斗,他也参与当中了。他是铁杆的楚国皇室一支,自然是站在了楚平的这一方。战斗结束后,楚平不仅按照约定,送给了他们一场造化。更是拿出自己酿制的好酒,与他们把酒言欢。

那好酒的滋味,让他们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垂涎欲滴。

不过他们对于好酒的渴望,不只是垂涎欲滴而已。在喝了那些酒之后,当时他们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时候他们回去就发现,他们的修为居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这种增长的原因,他们很轻松的就感觉到了。来源就是他们腹中,还没有消化干净的酒液。

从那以后,他们这些人盼着可以喝到楚平的酒,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楚平看着这十三位将军的战果,眉头深深的皱起来。除了那个三寸长须的将军没有发现外,其他的几位将军脸色登时就是一变。

按照他们的想法,楚平看到这样的战果,应该是十分的高兴才对啊。

他们的战果十分的辉煌,蔡国七万大军,一个都没有跑掉。被他们包围在一个地方,用了十天的时间,团团歼灭。这种后果,相信蔡国知道的话,一定会肉痛不已的。这种辉煌的战果,难道王爷还不满意?

楚平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手中的这些账簿,越看越生气。

账簿中的内容倒也简单,不过是说一些关于他们围歼蔡国军队过程中事情。整个过程中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些军队几乎是同时出手,将蔡军全歼在手下。

但是正是这个全歼,才让楚平心中一阵阵生气。

蔡军七万军队,居然投降的人数不足一万人。连七分之一都不到,其余的人都被这些将军带人杀了。

楚平怒哼一声,脸色非常难看的看着这十三位将军。手上一挥,这十三本账簿依次回到他们的手上。

楚平冷冷的说道:“几位将军,你们的战果还真是辉煌啊。”

那个三寸长须的将军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楚平,不知道楚平为什么要生气。要知道他们可是大获全胜啊,这么辉煌的胜利,干什么生气呢。

其余十二位将军顿时惶恐的低着头,不敢看楚平。

楚平冷哼一声,问道:“几位将军,本王想要问一声,这蔡军的七万大军,怎么还剩下不到一万的数量。剩下的六万多人呢?都去哪了?”

三寸长须将军比较耿直,挺直身体道:“回王爷,他们都被我们带着大军围歼了。我们势如破竹,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他得意的看着楚平,本以为楚平会因此而露出笑容,没想到楚平脸上的怒气更重了。

楚平怒道:“你很得意啊,是不是杀痛快了。”

其余十二位将军顿时一愣,而后明白过来楚平生气的原因。

楚平继续说道:“你应该是唐振宗将军吧,虽然是草莽出身,但是在楚国为将已经三十年。”

唐振宗有些沉默的点点头,道:“回王爷,正是如此。”

楚平有些失望的道:“唐振宗将军,本王不明白,连续做了三十年的将军,难道你还没杀够吗?”

唐振宗也有些不明白楚平的话,问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老唐为楚国辛勤劳碌了三十年,楚国要将我扔出去?”

楚平知道这唐振宗想差了,手指一探,唐振宗手中账簿顿时被掀开几页。来到最后的报告。

“唐振宗将军,这次蔡国共七万大军,死在你手上的居然有一万七千多人。这么多的人命,死了,难道将军就没有半点的不忍?”

楚平指着账簿上的数字说道:“本王从将军的账簿上看到的,不是将军的战果,而是一条血淋淋的血河。哪怕再冷血的人,杀死这么多人,都应该有些许的愧疚吧。将军,难道你就没有半点的怜悯?”

唐振宗沉默了片刻,有些懵懂的道:“王爷,末将不知道王爷要说的意思。末将是一个大老粗,王爷有什么要说的,还请直言。”

楚平一阵恼怒,直接说道:“唐振宗将军,本王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的蔡军。难道他们就没有投降吗?”

唐振宗想了片刻,回答道:“回禀王爷,他们都试过要投降,不过末将并没有答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蔡军没一个好东西,都应该杀。”

楚平怒道:“难道唐振宗将军就不害怕,自己日后也会遭到这样的待遇。如果有一天,唐将军也面临必死的局面,投降对方都不愿意原谅你,那么唐将军应该怎么办?”

唐振宗一仰头,抱有死志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末将愿意先一步而死,绝对为楚国流进最后一滴鲜血。”

“我……”

“王爷,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唐振宗突然开口,把楚平的话噎了回去。

楚平想了想,说道:“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吧。”

唐振宗不卑不亢的说道:“王爷,末将觉得,王爷有些妇人之仁了。”

“我,妇人之仁?”楚平差点笑出来。

唐振宗昂着头说道:“的确如此啊王爷,战争往往是血流成河的局面。王爷虽然计谋高深,但是对于这些军人的性命,还是看的太重。不仅是这些军士,便是我们这些当将军的,在穿上这一身军装的这一刻,便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将军计谋高深,但对于军人的了解,末将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道,王爷远远比不上末将。”

楚平一下子沉默了,脑海中回忆着唐振宗的话。

其余的脸上都带着敬佩的神色看着唐振宗,也只有这个大老粗,敢当着王爷的面说出这种话来。换做是他么,即便是再不认同,也都会表面上做出一副赞同的神色。大不了事后忘了就可以了。

楚平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几位将军,本王想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心里,也是这种的想法。”

几位将军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虽然谁都没有说,但这等于是把什么都说了。他们都承认了唐振宗的话,他们的心里,也是十分的赞同唐振宗的。

楚平突然有些伤心的道:“本王有时候有些不明白,战争是残酷的,动辄就要死上几万人。但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一定要去制造战争出来。几位将军,谁能给本王解惑?”

十二位将军的目光一下子看在了唐振宗的身上,显然,他们都希望由,唐振宗站出来说这句话。

唐振宗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换句话来说,他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怕。他一个粗人,不会奉承,自然也不懂的尔虞我诈。

“王爷,末将也不是太懂,只是末将觉得,既然帝王决定了战斗,我们这些士兵,就应该坚决的执行命令。我们的任务,是将帝王的话贯彻下来,至于死亡,那不应该是我们在乎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怕死,但是在我们眼下的身份上,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光荣。投降,做缩头乌龟,才是我们最不齿的行为。

末将的手下没有一个投降的士兵,末将没有丝毫的怜悯。末将觉得,末将已经让他们完成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使命。”

唐振宗说的慷慨激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但是这番话,真是把他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谁都怕死,谁都可以选择苟且偷生,唯独有一种人不能,那就是军人。

楚平长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剧烈的挣扎起来。

在楚平的脑海中,天酒童子的声音响起:“楚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现在的你非常危险,如果不度过眼前的难关,你必定被心魔噬心而死。”

楚平想不到天就童子会给他这样的警告,直接说道:“本王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楚军的一切事物,就交给几位将军了。本王早就答应各位的美酒直接就在我的营帐里,各位将军自己去拿吧。”

楚平说完,整个人纵身跃起,挑起三四十丈高,向着侧边的一座大山跃去。

这些将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互相疑惑着看着对方。只有唐镇宗最为平常,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向着楚平的营帐走去。

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楚平走之前说了,他准备好的美酒,就在营帐里。让他们自己去拿,自己出手快一点,没准还能沾一点便宜。

这边,楚平在附近的山脉中找了一个山洞,将洞口弄塌,整个人钻到里面去。

找了一个宽阔的地方,楚平盘膝而坐,快速的运转道德经真气。

道德经真气在体内游走,一阵阵清凉传到脑海中,让他脑子一阵清明。

但是清明持续不了多久,楚平就再次变得有些迷茫。

天就童子的身形显示出来,有些担忧的看着楚平,无奈道:“楚平虽然出身皇室,但是无论他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杀戮。他的心还是太善良了,这种善良本身也许是好事,但是在这残酷的环境下,只有变得更加纯净,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天就童子挣扎了片刻,无奈的开口道,碰上你这种主人,我只能自认倒霉了。算了,只能牺牲一下,再帮帮你了。

天酒童子小手一挥,一片水滴从手心中钻出来,飞了出去。水滴仿佛涨了眼睛,直直的朝着楚平的眉心砸去。每一个水滴砸在楚平的眉心上,都会让他的身体一阵震动,而后水滴生生的钻进楚平的脑海。

天酒童子的声音在楚平的脑海中想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楚平,若想要在你的心中有一个自己的决断,便要将自己放在一个平衡的位置。你是道德天尊传人,所思所想,便不要局限于小小的一个人世间。你从轮回中走来,应该比他们更能看清楚这世间的一切。”

天酒童子的话到此而至,他也只能说这么多。过多的点醒虽然能帮助楚平度过眼前的难关,但是接下来的难关,楚平再想要度过去,就不是那么的简单了。

适量的点播,对楚平有益无害。

此时,在楚平的脑海中,还在回忆之前唐镇宗说的那些话。他从心里认为,唐镇宗的话应该是对的,但是他心里也觉得,因为战争死伤这么多人,太过残酷了。这些人本来可以投降,不用死的。但是生生因为他的命令,而全部死在战场上。这两种思想让他心里一阵矛盾。

我的做法是对是错,我帮助楚国,将蔡国打压到如今的地步,是对的吗。这么多人都死了,我进入轮回后,罪孽应该深厚到什么地步呢。

我该怎么忏悔,我……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做,吾以观复……

等等,不对,我没有错,我从轮回中走来,证明世间有其必然之道。我的存在虽然加速了某种变化,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然。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