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皇女

4月21日，三江城以东洛恩河上，慕容皇族的船队正顺河而下，从三江城赶往平城。慕容清与褚云歌的会盟在三天已经结束，许贲和端木颜派出的暗杀刺客在慕容清赶往三江城的途中仍是没有机会，5000慕容皇家精锐骑兵一直严密护送。直到她此时返回蓟京城，忽然改由水路，他们才终于找到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的会盟已经完成，但是暂时却还没有发出任何消息。不过这在许贲看来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他们还没完婚，褚云歌还没有继承南燕国大统的名分，任何时候杀掉慕容清都没有关系。

长久的谋划和准备，让晋武境密探已经买通和控制了慕容清身旁的几个外围杂役随从，放在以往，这样连慕容清面都见不到的杂役人员，而且有身在大军严密护卫之中，是发挥不了多少作用的。可这一次，也许是为了尽快赶回蓟京城，准备自己的婚事，慕容清竟然舍弃了一直一来的陆路，改由水路行进。水路是比较快捷，也省去了颠簸的劳苦，但是却给了许贲他们机会。

之夜时分，当船队来到一处缓流，河水较浅的河道时，内应发出了讯号。埋伏在河岸两旁的舟船立即冲杀而出，将慕容皇族的护卫船队截为了两段。

在毅军死士拼尽全力阻截慕容皇族护卫的时候，晋武境的高手刺客径直冲向了慕容清所在的大船上。船上的护卫完全不是刺客们的对手，很快，此刻们便杀到了慕容清的眼前。

幕暗中，两个侍女惊惶哭泣的依偎在一个衣着华丽的，神情寂冷的美丽女人身旁。看清了慕容清的长相后，刺客首领立即下令道：“动手！”

两个正要应声而上，杀掉三人。慕容清却忽然淡然的对着刺客首领说道：“勇士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听到慕容清的话，两个刺客愣在了一旁，转头看着他们的首领。

侧耳聆听了船外仍没有逼近的喊杀声，刺客首领淡淡的说道：“说，不过你最好打消拖延时间的念头，废话超过两句，你立即就会死，而我们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慕容清笑了笑，问道：“不知你们是哪方势力？”

“一。”刺客首领淡淡的说道。

慕容清讶然，再次有些凄苦的笑了笑，“如果你们是南燕国人，我甘愿立即受死！但如果你们是晋武境人，我有一个比杀掉我更能让你们得到更大利益的建议！”

说完，看着刺客首领忽然闪亮的双目，慕容清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虽是一个杀手死士，但能成为这个任务的负责人，这刺客首领自然也有一番见识。这个任务完成后，能给晋武境和南燕国两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非常清楚。出于对慕容清的一点怜惜，他才允许对方说几句临终遗言；在他心中，早就打定注意，不管她说什么，说完就立即杀掉她，然后完成任务。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女人，一开口就是这种有巨大政治伟力的话。换做任何哀求的话语，或是金钱收买，对拥有极强荣誉感的刺客首领来说，都只会激怒他，让他立即杀死慕容清。

可要是这样的提议，就让他犯了难。有时太有荣誉感也不是一件好事，他不会被情感和利益做左右，做任何残酷，甚至肮脏的事，可若是违背命令反而会比执行命令为自己的国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呢？这就是个问题了，要命的问题了，特别是对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刺客首领来说。

“大人！”相比与他，他的两个手下，可就没这么多顾虑了。见他迟迟没有下令，于是开口问道。

此时的刺客首领，真是懊悔万分，悔不该让对方说什么遗言，结果听到这种不得了的话。他只是一个刺客啊，这种政治交易，那是他该掺和的。可他更是一个深信端木颜民族主义的战士，一切能为自己国家带来巨大好处的行为，他自然会本能去考虑。

但是这份负担实在太大了，如果这只是慕容清的缓兵之计，最后反而让她给逃了，那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见对方目光闪烁，慧敏机智的慕容清立即就猜到了对方在纠结什么。

“我愿随同你们离去。”慕容清说道。

“啊！”刺客首领大惊。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看上去那般文弱，竟然有如此机敏的心思，当即刺客首领杀意大兴，料到自己在心计上绝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想到她的话，他又不得不按下了杀意。

“你的护卫怎么办？”刺客首领问道。

“我会让他们放你们离去，并且严禁所有人走漏今夜的消息。而兰儿则会假扮我，直到重新归来！”慕容清说着，看了一眼左边的侍女。

听着慕容清的话，不仅是刺客首领，其他两个刺客的双眼，同样瞪得比牛眼还大。这那是一个砧板上的鱼肉会说的话，这笃定淡然的语气一下子把三人吓住了。两个刺客更是再次看向了首领，希望他立即下令，杀掉这个可怕的女人。

直到此时，刺客首领才想起来，对方可是那个以一己之力，终止了南燕国内乱的女人啊。

在彻底认清对方后，一股男人的尊严突然涌上了刺客首领的心头。能与将所有南燕国军阀，诸侯玩弄鼓掌之间的这个女人交一次手，也不枉此生了。

“请皇女殿下下令！”念及此，刺客首领当即躬身对慕容清说道。

双方停战的命令立即传递而去，很快，刚才还宛如炼狱的战场，一下子变得喑寂无声，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响。刺客死士们经过严格训练，而且人数较少，还说的通，但是慕容皇族数千人，竟然也是如此，令行禁止，一时，不禁让众人，感叹慕容皇族的兵士精锐。

“皇女殿下，我就当你此时是南燕国特使的身份了。一路上我们会尽心护佑和对待，万望这可不要只是皇女为了求生而想出的缓兵之计，不然对您的威名可就折损了！而且我保证，皇女殿下一定不会如愿，请！”刺客首领指着己方的小船，对慕容清最后宣言道。

“有劳诸位勇士了！”慕容清已经换了一身下人的衣服，并且蒙上了脸。他微笑道；而后转头对那个叫兰儿的侍女说道：“告诉皇叔，切莫担心清儿一定会回来的。”

在刺客们严密的护持下，慕容清走上了小舟。

刺客首领的决定，第一时间告知了毅军的指挥官，那指挥官也立即第一时间告知了许贲。许贲对于刺客首领的决定不置可否，毕竟这次行动本就由他全权负责。

而对于慕容清的举动，反倒让他非常感兴趣。毕竟在得知对方时晋武境人后，她竟然选择接触议谈，这实际已经与叛国无意了。可她就是南燕国名义上的统治者啊，为什么她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呢？略微一想，许贲就得出了一个答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一定是与褚云歌谈掰了！”许贲兴奋的自语道。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到手的皇位你都不要，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不成，得了失心疯，真要靠武力夺取南燕国皇位？真要傲慢至此，你可真是前无古人了！”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许贲只得令人打探关于褚云歌和慕容清会盟的情况，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慕容清不惜背负背叛者的名声，也要对付如日中天的褚云歌，对方自己的国家。

然而，关心这件事情的并不只是许贲一人，可以说是每一个南燕国人，甚至是晋武境等高层。在这样的关注度下，就算褚云歌再想隐瞒都是不可能的。很快，在各方获取的各种零碎传说，只言片语中，所有人都知道慕容皇族与褚云歌的会盟发生了什么。

褚云歌竟然婉拒了当初慕容清与所有南燕国诸侯订立的盟约，表示自己早有婚约，不会与慕容清成婚，但是他会依然奉慕容清为国主。

消息传来，举国哗然。平民间，有骂褚云歌蠢的；有赞他男儿了得，忠于结发青梅情的；诸侯间，有暗自得意，打算立即追求慕容清，问鼎帝位的；有恐惧褚云歌将会以武力臣服他们所有人，而直接重新开朝历代的。

一时间，南燕国杂乱纷呈。看热闹的热火朝天，各路诸侯则暗中串联，准备有所行动的。

他褚云歌竟然拒绝了皇女慕容清，那么要是他们有谁娶了她，自然就是南燕国国主，不仅理法如此，这也是当初所以诸侯一致约定的，包括褚云歌的叔叔褚战堂。想想，那些家伙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全然不顾自己的实力如何。

作为拥有较强实力的许贲，更是收到了不知道多少其他诸侯的联系，而且大多表示愿意支持他迎娶皇女。

换做还没遇到端木颜以前的他，他还真有这样的心思。反正他与褚云歌肯定时尿不到一块去了，想要保住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他只能走这条路。而现在，他只有乐呵着看热闹的心思。当然为了给褚云歌找点麻烦，他是不介意，与那些家伙虚与委蛇的。

而想着在遭到褚云歌拒绝后，慕容清就立即借着那突如其来的“东风”找上了端木颜，许贲就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赞叹道：“这个女人不得了！如此这番远见，如此的胆略魄力，如果她是男人，恐怕让南燕国中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那么以来，大人三国合一的大业可就你难度更大了！还好那蛮小子，白白错过了这么一个机会！如果，慕容家的实力，慕容清的远见和胆略，再加上一个所向披靡的陷阵悍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大人！我族崛起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哈...”许贲想着想着，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大声的狂笑也来，让一众护卫无不侧目。

同一时间，三江城。

相比与许贲的喜悦，褚云歌可就焦头烂额了。自从他与慕容清会面，做出那种决定后，他身边的一众部将没差点把他给埋怨死了。整天围着他，要他尽快收回成命，给慕容清道歉，迎娶慕容清。

在他们看来，褚云歌与慕容清的婚事，可不仅仅是两人的婚事那么简单，而是关护整个南燕国命运的大事，由不得褚云歌做出这种任性的决定。就算他与自己的未婚娶如何深爱，迎娶慕容清又有什么关系，南燕国人三妻四妾实在平常不过。

他们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褚云歌就要坚持给自己的未婚娶那个正妻名分，而至国家大义于不顾。

直到他们得到褚云歌的答复：“国家大义？国家大义就要我娶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国家大义，国家大义就要让一个弱女子背负这种苦难！若国家大义让我，冲锋陷阵，杀敌报国，虽万死，我亦绝无怨言。但要让我娶一个这样铁石心肠的女人，让甄姬遭受这种痛苦，恕难从命！你们要怎么样，都请便！但是这件事不许再谈！”

甄姬，就是褚云歌从小青梅竹马的爱人。两家是世交，在他们小时后就已经定下婚约。但讽刺的是，褚云歌对于这个未婚娶从来都是爱理不理，不放在心上；小时和青年时，还极度厌烦她跟屁虫一样的跟着他，让他不能到处疯到处野。

那次离家出走，出外闯荡，更是对她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可是，十年之后，当褚云歌回来，她却对褚云歌一如既往。在普遍十六，十八，最迟不过二十就嫁人的南燕国，甄姬这样的守护，让褚云歌感动非常。

这十年间，音讯全无的褚云歌，就算是褚家都以当他客死异乡，毕竟整个伊诺斯大陆战火纷飞。身为褚家家主的褚战堂都曾出面主动为甄姬解除婚约，让他尽快嫁人，但她予以拒绝，一直默默地坚守着，等待着。

她绝不相信她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会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她相信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因为一个她不知道的原因而耽搁了，所以才在南燕国最需要他的时候，都没有回来。但是她坚信，褚云歌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