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说客
5月14日,钜城。一直苦候战事结果的慕容清,等来了褚云歌所部全军覆没,褚云歌本人被洪水冲走的消息。
褚云歌大军的覆没让慕容清认为已经取得胜利,但端木颜却一再要求她对褚云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奈之下,慕容清只得下令部队大举搜查战场周边以及龙江以及下游,务必找到褚云歌的尸体。
然而就在慕容清命令发出不久,坦迪伦特帝国20万大军却来到了钜城之下。先前张用所部对钜城的猛攻,已经消耗了城中近半的防御矢石,且许贲已带走了10万部队,城中仅有4万多士兵,其中更有半数是老弱伤残之兵。
仅仅三天,在坦迪伦特帝国黑暗之刃军团卓越的夜战能力何他们的暗影魔法之下,钜城就陷落了。只是由于泷水河的阻隔,坦迪伦特帝国大军没法对钜城完全包围,所以让慕容清以及城中的2万部队得以安然逃了出来,撤往南燕国都蓟京城。
钜城的丢失,大出端木颜所料,慕容清更是要求他立即出兵,协助他们抵抗坦迪伦特帝国,同时不顾端木颜的要求,撤回了所有寻找褚云歌的部队,赶回蓟京城做好防御准备。
失去了钜城,打乱了端木颜先前为解决了褚云歌后,对付坦迪伦特帝国所有计划。对于坦迪伦特帝国的部队,很显然,他们要比端木颜预料中战力要强上许多,而且他们的统帅泰汀·蓝菲厄斯显然也算得上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在南燕国战力没有统合起来之前,只靠晋武境部队就贸然出击,说不定要吃大亏。所以端木颜拒绝了慕容清的请求,但是为了安抚这个心计有余,谋略不足的女人,端木颜还是派出使者,带着他新拟定的计划,赶往蓟京城,对慕容清和许贲说明。
看到好不容易到手的胜利果实,转眼就要落入坦迪伦特帝国手中,慕容清自然愤恨不已,对于端木颜的新计划大为不满,但想着自己手中的部队在钜城已经被褚云歌消灭大半,周围全是许贲,陈晟等一众心向他的将领,或是何龙这样手握重兵的诸侯,慕容清最后还是接受了端木颜的计划。
端木颜的计划,就是让慕容清放弃北部毅州,以及钜城以东泷水河两岸的区域,做出一副兵力不足的样子,引诱坦迪伦特帝国大军继续东进,更进一步拉长他们的补给线。然后利用坦迪伦特帝国的入侵,南燕国上下同仇敌忾的心情,消弭这次内战带来损害,将南燕国所有诸侯再次联合起来,特别是肃县,当初何龙调离的黑旗军部队。
慕容清照做了,北方的盛军,除了留少部分部队驻守泷水城,大部队撤到了虎潼关。就连何龙都撤离了武州城。因为位于泷水河下游,使得他面对坦迪伦特帝国的兵威,根本无法坚守。同时他也想尽快赶回肃县收服那对褚云歌忠诚的4万黑旗军部队。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许贲和陈晟的支持下,张用竟然先他一步,回到了肃县。
因为何龙知道他们绝不会原谅自己的背叛,所以带着10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而去,意图借助绝对的实力,压服那4万黑旗军将士。而张用则将部队交由陈晟暂时统领,孤身一人,在许贲毅军的帮助,快马前行返回了肃县。
同样在“背叛者”的名声之下,相比于何龙在黑旗军的巨大威望,以及他此时的绝对实力,张用知道若正常与他竞争,那4万黑旗军将士最后肯定会归附何龙。为了不然褚云歌最后的心血追随一个卑劣之徒,张用只得兵行险着,意图利用自己的真诚打动那些将士。这样既可以将他们收归麾下,为南燕国,为了华风一族的未来而战,也可以避免慕容清对他们的绞杀。
他自信自己有把握成功,毕竟陈晟就是用同样的方法说服了他。而黑旗军中,没有比他对褚云歌更忠诚的人了。
当张用赶到肃县时,褚云歌全军覆没,身死龙江;他和何龙投靠了慕容清,此时正从西,北两路,同时大军夹击而来的消息正传得沸沸扬扬。因为没有威信高的将领,此时这4万部队也是吵吵嚷嚷,各抒己见。
最多人支持的,自然是因为褚云歌的悲壮战死而对慕容清和何龙极度愤恨,力主抵抗到底的大部分将领,只是他们大多数都是中低层将领;而那些高层将领,虽然同样对褚云歌非常忠诚,但成王败寇,败局已定,他们并不想再做无谓的抵抗。
为了死去的褚云歌,再赔上他们的性命,以及肃县数十万平民的性命。只是他们却分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投靠慕容清,一种是投靠何龙。身为乱世之中的他们,非常清楚何龙与慕容清看上去同属一方,但那只不过是为了对付褚云歌的权宜之计。很快他们将为了争夺权力和利益而反目,另一场内战即将开始。
投靠慕容清很简单,得到毅军和盛军支持的慕容清此时无异已经是南燕国最强的一方势力,投靠强者是自然的选择。而投靠何龙的人想的是,他们同属于黑旗军一脉,投靠何龙自然会得到更多的照拂,不像那已经拥有了强大盛军和毅军的慕容清,做个二等仆从,况且投靠何龙之后,何龙的部队实力大增,完全可以与慕容清一较高下。
到时候问鼎南燕国,他们这些黑旗军的将领,得到的封赏定然要比在慕容清麾下的好上许多。
不顾那些中低层将领的感情,那些更加现实的高层将领们争得面红耳赤,势均力敌,眼看就要不欢而散,各寻其主。就在这时张用来到了他们眼前。
知道张用来,定然是说客的身份。那些高层将领立即做出了一副忠臣良将,大义凛然的样子,先给张用一个下马威,然后再讨价还价。
但是没想到,穿过军营时,他已经被无数崇慕褚云歌将士们的口水,污泥和各种赃物弄得面目全非了。
对方毕竟是使者身份,如此对待人家,一旦传出去,没准还认为是商谈已经破裂了呢。于是众人急忙呵斥了那些士兵,然后急忙唤人,将张用先带下去清洗一番,换身衣服再商谈。但是张用却拒绝了。
“这是我咎由自取,应得的下场!相比于那些战死的将士,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优待。”
听到张用的话,那些高级将领很多就立即皱起了眉头,这哪像一个来与他们商谈的使者,更像一个来忏悔认罪,恳请原谅的同伴。
“该不会,这小子的投降是假的,其实是为了给褚云歌报仇吧!来这就是像拉拢我们一起?”他们心中想着,哀苦不已。本来他们要压服自己麾下的将士就已经够难的了,现在张用再来这么一搅,没准那些底层将士们就敢立即反了他们这些高级军官。毕竟身为褚云歌臂膀之助的张用,号召可不是他们能比的。
于是一个统领万人的将领武彦,不等张用在开口立即一脚踹过去,同时抽刀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背叛褚将军的小人,看我砍了你,为褚将军和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
“张用,你出现在这里,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另一个更具威望同为万人统领的王丰,似乎察觉到了张用话中的异样,于是阻止了武彦,对他问道。
张用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寂落的对众人说道:“我在姜城本想追随将军而去。但另一个使命阻止了我,并且现在又驱使我来到了这里,拯救其他黑旗军的兄弟们,拯救肃县的数十万无辜百姓们!”
“你什么意思?你这个走狗!叫你的主子来吧,我们个个都不怕死,才不像你和你那些叛徒一样...”
“给我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王丰呵斥那个中级军官道。从张用的话中,他已经肯定张用不是来鼓动他们送死的了,他确实是一个说客的身份。所以他们大可将背叛的名头仍到他身上,不用担心被麾下将士痛骂,而实现自己的打算。
武彦也了解到了张用的立场,立即就打起了同样的主意,力主投靠何龙的他,自然知道张用投靠的是慕容清而与何龙几乎对立,于是便想加一把力,只是把投靠的方向最后引向何龙那边。
“拯救我们?拯救肃县的百姓?你别做梦了,就算我们投降何龙也不会投降慕容清!至少何龙不会虐杀我们,虐杀我们的妻儿,肃县的百姓!我们还可以借此对方慕容清为褚将军报仇!”
听到武彦的话,王丰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然毫无顾忌的就出手了。看着那些虽然愤然,但是却身前沮丧的将领,王丰知道,他的话显然打动了他们。也更知道了,虽然口中喊的凶,但是面对强敌,他们内心还是恐惧居多,本能之下也并不想白白送死。
于是他也大着胆子,无所顾忌的当着所有黑旗军将领的面摆出了自己的意见。
“背叛褚将军就不说了,竟然逼死夫人,这种卑劣冷酷至极的小人,要我投降他,休想!张用,慕容清让你来就是这番话吗?若我们不降?肃县上下就要鸡犬不留?”
王丰的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张用给他一个台阶,好让他能争取那些不愿投降何龙的将领。
而张用则愕然的看着两人,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这些最受褚云歌恩义的高级将领,竟然是这么一副心态,反倒是那些底层的将士们恩沉义重。
在心中无奈苦叹一声,张用不想再看到这副嘴脸,于是说道:“不是慕容清让我来的,她对肃县的黑旗军和子民也从没有有过杀伐之心。”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武彦怒道。
不理会武彦,张用继续说道:“不管你们投靠何龙还是慕容清,肃县百姓都不会有性命之虞。他们的安危只会受到下一场兵祸的影响,以及下下一场的兵祸的影响!只要南燕国一天不统一,在无尽的战火中,总有一天他们会遭逢灾厄!”
“你...”王丰。
不理王丰,张用提高了音量:“我不是代表慕容清而来,但也请你们不要投靠何龙!投靠一个背主求荣,逼死主母的奸邪小人,能有什么未来!我是为了南燕国,为了我们华风一族而来此,恳求你们停止这无意义的内战,追随我,从今往后为了华风一族而战!”
“华风一族?”众人无不错愕,自从500年前华风一族趁大动乱之机独立为燕国和晋武境后,这个词语就再没有出现在他们耳边。此时听起来,新奇而近乎虚幻。
“许贲将军和荣晟将军早已经投靠了端木颜,包括代国的封没将军,此时我族三国之内,可以说已经尽入端木颜之手,待驱逐了坦迪伦特帝国的入侵大军之后,三国便将合一,一个崭新的庞大帝国便将屹立而起,在伊诺斯大陆之上!
而后,自然是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逐鹿伊诺斯大陆!这一次,我们不会像500年前一样,因为分裂只能困守大陆东北一隅!放眼看看伊诺斯大陆诸国现在的样子!我族将统治伊诺斯大陆!一如齐萨安洛家族一样!这是我族的千年恢弘大业啊,兄弟们!你们如何抉择?是追随我,追随端木大人,还是为了眼前蝇头小利继续彼此厮杀,直至灭亡!”
“你说的都是真的?”王丰愕然的问道。
“不然你认为为何盛军和毅军突然会支持慕容清?”说到这,张用想起了褚云歌,不由得潸然泪下。
“你是说慕容清也投靠了端木颜?这绝不可能!”武彦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褚将军已经明确拒绝了慕容清的婚事,这使得她慕容家族继续参事南燕国的打算化为泡影。想要继续保有慕容家族对南燕国的影响力,她投靠端木颜有何不...”说着说着,张用意识到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