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窦那乐和康格

东交民巷。

沙俄清廷联军和黑龙军的战争，除了沙俄本土关注最多之外，恐怕就属东交民巷各国大使馆盯的最紧了，毕竟黑龙军这个变数的出现，很有可能让各国在华利益出现变数。

英国大使馆。

“爵士阁下，怎么看起来，还是愁眉不展的？”

作为秤不离砣的兄弟国，美国公使康格最近进出英国大使馆的频率相当之高，而原因，自然是因为在沙俄同狼域的决战时刻，他们两国在狼域的观察团，那两营兵力最终同时下水了，没办法，黑龙军的先进武器，实在是有些诱人，况且在黑龙军败势已定的情况下，英美两国又岂会错失介入的机会。

可是下水的结果，却并不好，两国合计一千人参战，虽然仅仅是打了几仗而已，但是活着走下战场的只有四五百人，这个战损，甚至都远远超越了他们两国在八国联军中攻打燕京时候的战损。

当然了，若是你以为，窦那乐爵士是因为死伤的那几百人难过，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那些死去的士兵，几乎九成以上都是来自印度兵或者东南亚的土著，都是在他们的殖民地征募的士兵，所以，你指望死几百个低贱的印度阿三，就能够让尊贵的窦那乐爵士伤心，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真要说难过，那也是难过最终虽然参战了，但却并没有能够达到预期的战果，比如说缴获一些武器装备，很显然，尽管沙俄没有反对英美在最后时刻来分一杯羹，但是真正能够分一杯羹的时候，英美这几百人，怎么可能得到东西，怎么可能从一万多沙俄手中抢到战利品？

“是啊，有些感伤而已。”

窦那乐摇摇头，很显然并不是为了士兵之死而难过，甚至都不是因为没有抢到战利品而难过，毕竟那也算是预料中的事情，至于说先进的武器装备，得到得不到的，对于大英帝国来说，还真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几支先进的武器，不可能动摇得了大英帝国的霸主地位，大英帝国能够称霸世界，靠的是举世无双的强大海军，至于说几种轻型的陆战武器，算不得举足轻重。

“感伤？”康格一愣，随即恍然道：“莫非要离开华夏了？”

“萨道义爵士，再有半个月路程就要到了，他到的时候，就是我卸任的时候了。”

窦那乐爵士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失落，对，就是失落。

一个爵士，在英国本土或许有些地位，即便回去依然能够在英国政府部门担任一些职位，但是也就是那么回事，怎么可能跟大英帝国驻华大使相比？

在1900年这个时间点，尽管日不落帝国的霸主地位，开始受到来自德国的挑衅，已经在有些走下坡路的趋势，但依然还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而作为大英帝国的驻华大使，在大清这地界上，几乎就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那是要地位有地位，要利益有利益，又岂是国内普通高官能够比拟的了。

所以，窦那乐爵士失落，是啊，遇到这种事情，没有谁是不失落的。

“其实，回到本土也不错，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康格拍了拍窦那乐的肩膀，安慰道。

当然，康格说的也是实话，作为华夏这块地盘上的太上皇，英国公使权力大，压力同样很大，既要保住霸主地位的绝对利益，同时还要维持好华夏各方势力的平衡，里面牵扯到的方方面面，真的是劳心劳力，绝对不是一份轻松的活。

“是啊，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窦那乐轻舒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笑道：“不过，还需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怎么样，康格公使，有什么需要我窦那乐效劳的？”

“呵呵，还真是有件事，需要爵士您为我解惑呢。”康格顿了顿才接着道：“不知道，爵士，您有没有查到法国和东瀛两国观察团的舰队，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说起来，这时候的美帝，可远没有后世那么牛掰，只能算是大英帝国的跟屁虫，美帝在这个时期，还处于资本的积累阶段，国内正在大力发展经济，对华也是主张门户开放政策，简单来说，这个时候的美帝，就认准一个字，钱，至于军事实力，此时的美帝在世界上只能算是二流中的末等，更别说，在华的情报网了。

沙俄和黑龙军的战斗，六国观察团一起前往，然而，法日两国观察团无故中途退场，紧接着奥意两国观察团也紧随其后，不过，奥意两国观察团已经在两天前抵达塘沽港口，而法日两国观察团却不见踪影，而康格自己又查不到，故而来询问窦那乐了。

“康格公使，莫非你看出了什么猫腻，这么着急的想要知道他们的去向？”窦那乐微微笑了笑反问道。

“窦那乐爵士，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康格言道：“法国公使毕胜的妹婿，南明日报社社长张守正，同黑龙军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据我们的人观察，法国领队德鲁尔上校，在瑷珲仅仅数日时间，就数次在夜间消失过，就连那个张守正都消失过一回，我想，法国肯定是同黑龙军接触了，并且，从黑龙军那里肯定有所收获，不然，他们不会带头撤离。”

“至于说，东瀛，哼，这帮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的观察团前脚刚刚离开瑷珲，东瀛在东三省的势力便蠢蠢欲动，屡次制造摩擦，若不是同黑龙军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岂会在这种时候给沙俄捣乱？”

康格说完，窦那乐也只是微微笑笑，显然，这些情况，他早就掌握了，康格的分析，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沉吟了片刻后，才言道：“康格公使分析的没错，据我们情报显示，东瀛观察团是直接回他们本土了，而法国舰队也同东瀛一样，直接从太平洋回返欧洲了，至于你说他们两国同黑龙军的交易，或许有，但是想要弄清楚内幕，恐怕有些难了。”

“哎，此番倒是便宜了法国和东瀛，不过这么吃独食，可不太好吧，爵士，您说呢？”康格直言道。

“是不太好，影响太坏了，他们这么做，实在是让我窦那乐脸上很难堪啊，可惜，我就要返回本土了，同清廷的谈判，也将会由萨道义爵士主持，所以，这事恐怕到时候，还要看萨道义爵士的态度。”窦那乐直言道，语气中也颇有些心灰意冷，因为驻华公使的职位没有保住，所以，窦那乐多少有些怨气。

“这？”

康格一愣，原本还想同萨道义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怎么在同清廷的谈判中，让日法这两个不规矩的国家，吃点亏的，没先到窦那乐这边，居然出现了这种变故，况且，窦那乐都这么说了，这个话题还真没法谈下去了。

沉吟半晌后，康格这才转移话题，有些闲聊的口吻，言道：“窦那乐爵士，算算时间，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将军，应该也快到华夏了，您说这位总司令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会干什么呢？”

瓦德西是谁，来华就任八国联军总司令之前，他可是德意志帝国总参谋部的第二任参谋长，乃是欧洲名将毛奇将军指定的接班人，在欧洲军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不过，很可惜，这位八国联军总司令尚未抵华，战争都已经结束了。

原本前段时间，窦那乐和康格还想阴一把瓦德西，准备让瓦德西带着三万德军前往瑷珲同黑龙军一战，没想到，黑龙军居然会溃败的这么快，导致，这事情也黄了，现在说起瓦德西，康格纯粹是有些看笑话的心态了。

“康格公使，你若是想看瓦德西的笑话，恐怕到时候会让你失望哦。”窦那乐直言道。

很显然，对于瓦德西的了解，康格是远不及窦那乐，能够让欧洲名将毛奇指定为接班人的人，瓦德西岂是那么简单的人。

“莫非，瓦德西，会让大清重燃战火，可是毕竟咱们各国都已经停火谈判了啊？”康格有些不解道。

“停火？谈判？”窦那乐摇摇头，笑道：“可是，这跟德国人有什么关系啊？”

窦那乐这么一说，康格立马反应过来，是啊，停火谈判，那是在沙俄公使格尔斯的主导下，付出诸多利益的情况下，联合各国最终达成的，可是这里面并不包括德国啊，要知道，德国前任公使柯林斯的死，才是八国联军出兵的导火索，换句话说，德国才是真正的苦主啊。

况且，停火谈判是由沙俄主导的，而沙俄跟德国的关系，可不怎么地啊，尽管德皇威廉二世和尼古拉二世经常眉来眼去，但实际上，这两个国家的关系可真不怎么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利益。

八国联军出兵，直至打下大清的京都，各国都洗劫了大量的财物宝贝不说，更是在京都附近及周边到处圈地，到处洗劫，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的，唯独没德国什么事，再说，你到时候谈判，讨论赔偿的时候，你总得拿出你出兵多少，耗费多少，战士们伤亡情况，等等，你最起码得拿出一些依据来，总不能你德国未出一兵一卒，未打一丈，就直接开口要多少千万两战争赔款吧，这说不过去啊。

想到这里，康格也不得不佩服窦那乐，到底是能够在华夏呼风唤雨的人，同窦那乐相比，自己到底还是嫩了些，当然了，这也同康格来华时间有些关系，康格是1898年才来华的，比窦那乐晚了两年，而且这两年时间。

想到这里，康格才无奈苦笑了一声，道：“看来华夏直隶的平民，还要接着受苦了。”

“受些苦是难免的，但是只要清军不抵抗，而是尽早邀请各国公使出面调解，兴许会让他们少受些苦，可若是，他们选择了抵抗，那这罪恐怕就要遭大了。”窦那乐淡淡道。

“说的也是，不过，我想清军应该不会抵抗吧？”康格也有些拿不准言道。

“难说啊。”窦那乐叹了口气道：“清廷高层自然是不愿意抵抗的，然，华夏自诩上下五千年文明，自有其傲气，华夏古语中，更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俗语，再加上德皇的命令，想要清廷将领眼睁睁看着德军的恶行，恐怕会很难啊。”

德皇威廉二世在送别瓦德西时，在全军阵前发表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演讲，其中有几句是这么说的：“我们应该对不公正进行报复，像华夏这样，悍然置千年的国法于不顾，以令人发指的方式嘲弄外国使节和客人的神圣不可侵犯性，这样的事件，在世界历史上都没有过先例，……，你们如果遇到敌人，就把他杀死，不要留情，不要留活口，谁落到了你们手里，就由你们处置，就像数千年前，埃策尔国王麾下的匈奴人流传至今的传说中威名赫赫一样，德意志帝国的声威也应当广布华夏，以至于再不会有哪一个华夏人敢对于德意志人民侧目而视。”

事实上，历史上的德国军队在华北的行为，的确是充分贯彻了威廉二世的主张，其屠杀行为，甚至比沙俄在东北的暴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窦那乐的判断，康格还是信服的，不过他们只是闲聊而已，显然不会将华夏百姓的生死放在他们的心中，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后，康格便将话题转向了华夏的南方地区。

“窦那乐爵士，广州惠州那边爆发的革命者起义，据说声势规模越来越大了，不知道爵士，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康格所说的广州惠州爆发的革命者起义，其实就是孙文领导的清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革命起义—惠州起义。

“革命者？”窦那乐再次摇头，不屑道：“那些所谓的革命者，不过是潮汕一带的帮会成员而已，算不得真正的革命者，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清军就能够轻易镇压。”

“希望如此吧，不过自从出了黑龙军这么档子事，我最近都有些敏感了，可不要在闹出黑龙军这种华夏军队来才好啊。”康格有些担心道。

“呵呵，康格公使多心了。”窦那乐笑了笑，随即顿了顿，颇有些怒气道：“不过，广州之事，处处透着东瀛人的踪迹，实在是让人恶心啊，看来，甲午海战的胜利，让东瀛人膨胀了，或许，我应该同萨道义爵士好好聊聊东瀛人，不能够让他们蹦的太欢啊。”

华夏南方才是大英帝国的核心利益所在，华夏百姓闹闹事，搞搞革命无可厚非，可是东瀛将触角往那边伸，就有点捞过界的嫌疑了，也难怪窦那乐心中不爽了。

“东瀛人，的确是该敲打敲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