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7】 吾之眼!

下雪了。

那是很多年前了吧?到底是多久呢?存在于记忆深处的那些卑微与凄凉,在血腥的族规里,渐渐变成一种令人恐惧的颜色,他第一次恐惧的时候,是看到逆长生冷漠挥刀。刀光白如雪,也冷如雪,刹那间的血色溅花了他的眼,瞳孔中,那个倒在地上的身体,很快被冰冷覆盖。

逆长生冷冷看了他一眼,长身而去。

他颤抖着靠近,一步一步,三丈距离,如同三千里红尘,那么近,又那么远。

倒下的人,是他同胞弟弟。

逆星神,他的弟弟,族内论天赋唯一能与逆长生抗衡的,但输在年龄。

从那以后,他明白,越是聪明的人岳活不久,或者说,天赋越高的人,也死的早。

所以,他发誓,要将真正的自己掩埋。

也许,自那一刻起,逆阴阳就已经死了吧。

可是,现在的自己又算什么呢?是逆阴阳?不,不是,他在心里大吼,不是的,他不是逆阴阳,他只是一个懦弱的兄长,他只是一个悲哀的可怜人。

逆长生,原来你早已经杀死了我,是那一道目光吗?也许吧,但为什么我会抗拒呢?他认真想着,不知不觉,他仿佛看到了倒在雪地离得那道身影,那是自己的同胞弟弟,那是逆星神的眼睛,空洞而不甘。

是了,我知道了,我早应该知道,不是你逆长生杀死了我,是他,是我亲爱的弟弟,是他的空洞而不甘的眼神杀死了我。

呼。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有些恐惧。

如果去到冥界见到了弟弟,他还会看到那一双眼神吗?

也许吧。

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们终究,都只是在红尘里如同昆虫一样,艰难而卑微的活着,谁能高高在上?

我不能,你不能,逆长生也不能。

我恨,我恨的不是逆长生,而是整个灵阴一族,为什么要有同族残杀的规矩?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会活得好好的,我也会,她,也许已经和星神结为道侣了吧?

我知道的…我…我一直都知道的,她喜欢的是你,灵钰她,一直喜欢的是你啊。

想要挣扎翻过身,但却艰难如登天。

对不起。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心头苦涩,他只能对自己说,对不起。

她听不到的,但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有来生,我会亲口对她说,也对你说。

再见了,灵钰,再见了,这个我曾经恨着,也一直恨着的世界。

只是,还没有看到你死去呢,罢了,总会有人杀了你的,就如你当初杀了我的弟弟。

逆阴阳,身体开始僵硬。

外阵内,众人似有所感,都有些沉默。

逆阴阳死了。

这样的结局太意外,也让他们惊疑不定。相比起灵钰的复杂心思,其余人,更多的是在担忧外面发生了什么。

“蠢货,算计来算计去,反而误了自己性命。”刀昶冷漠道。

“一念神,一念魔,恩怨,在他死去的时候已经终止。”不知为何,林楚心头有些悲凉,是因为逆阴阳最后的眼神,是对着他吗?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

有悲哀,有不甘,但最多的,却是悔恨。

心理似有所感,恍惚间,心灵世界深处,一扇门户再次打开。

逆阴阳的身上,有一道众人看不见的光芒,冲入了那扇门户。

轰!

门户内,陡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得,那无处不在的各种颜色,渐渐分化成两种,一种澄澈晶莹,一种黑暗深沉。

两种颜色,彼此泾渭分明,化作小溪缓缓流淌。

咔!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又一时难以整理清楚。

不过,他知道,这或许是一次机缘。所以,他沉浸在那个世界,观察着那小溪,观察着那澄澈与深沉。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般?

在正义与邪恶的夹缝里,挣扎着?

只是,到底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林楚的瞳孔内,有溪水流淌而过,一边深沉黑暗,一边晶莹澄澈。

他无意识看向刀昶,却看到了一道又一道深沉黑暗的颜色,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有少许的晶莹透彻。这让他有些惊愕,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又看向灵钰,与刀昶相反,晶莹透彻的颜色多,可也并非没有丝毫黑暗深沉。

若有所思,隐约有所悟,可就在此时,浑身突然抽搐,脸色煞白,神魂仿佛要和身体脱离,那心灵世界深处的门户,陡然崩溃。

睁开眼,众人诧异看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这般。

“宫主,怎么样?”战王有些担忧道。

“我没事。”摇了摇头,他不管众人惊讶的眼神,闭上眼,开始调理身体。半晌后,他才轻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很显然,他遭到了反噬。

“看来,这种神奇的力量也不能乱用啊。”

地面之上,逆阴阳的尸体渐渐发生了变化。

黑色的塟气滋生!

“这是黑暗邪恶力量?”赤姬大呼。

几人都是脸色变幻。

林楚也是如此,这是塟气,只是在诸天外界中,不少人并不知情,所以将其称之为黑暗邪恶力量。

“这种力量怎么会在百族战界出现?”灵钰也不解。

林楚自然知道,但是,这种骇然听闻的事,在他没有想到如何斩断葬和异族之间的联系时,他是不会揭露的。

“几年了,也不知道外界究竟如何了,在我进来时,万族已经被黑暗力量侵袭得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那一团塟气将逆阴阳的尸体黑化,竟然操纵着逆阴阳,缓缓站了起来。

唰!

眸子陡然睁开,没有眼珠,只有无尽的黑暗。

几人脸色大变,如今他们动弹不得,这发生异变的逆阴阳肉身如果攻击他们,恐怕所有人都要死。

“怎么办?”

“难道只能等死?”

眼看着那怪物开始迈步,众人心如死灰。

“是谁?到底是谁?携带着吾之眼。”声音冰冷,又如两片金属板相互摩擦,难听而刺耳。

林楚心头一冷,果然如此,猜测成了现实,这荡魔峡谷内的一切变化,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颗眼珠。只是,这未知生灵竟然说是他的眼睛,这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

蓦然间,林楚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大变!